陈佳肴:“……” 原来教授不是不会撒谎,他们只是更能面不改色地撒谎。 挂了电话,周延礼把手机放在一旁,不再给那手机半点注意力。 他两指拿下高挺鼻梁上的眼镜,眼睫垂下来,头顶灯光一片晃白,照在他眼睫上,在他眼睑处落了一层淡淡的yīn影。 眼镜也被放置在一旁,紧接着慢悠悠把眼皮抬起,眼神依然波澜不惊。 他看着陈佳肴,不需要说话,也不需要抬下巴,甚至连一个眼神指引都不需要给,陈佳肴却能感受到一股被审讯的气场。 好像天底下的老师都有这样的能力。 陈佳肴怕他。 这会儿不着急了,便不敢再直看他。 逃避一样收回目光,低垂眼睛时才看到自己的手还握着男人的手。 此刻,她清晰地感受到男人肌肤上的凉意。 今晚有风,气温有点低,他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 当然会冷。 冷的陈佳肴顷刻间便收回了自己的手,她把头垂得更低,两手不安搅在一起,获得安全感的同时,掌心莫名其妙涌上来一股滚烫。 十指连心。 这烫灼感攀上她的心尖,然后蔓延至白皙的脸颊和娇嫩的耳垂。 小兔子这下不仅红了眼睛,连脸和脖子也红了。 只可惜周教授并不能体会到这些已经渗透到空气里的微妙的少女心,毕竟他见过太多在他面前因为羞耻而脸红的学生了。 男女都有。 所以他只是淡淡提醒小姑娘,“说吧。” 至于羞耻自责又或者是愧疚什么的,过会儿处理完正事再出现也不急。 “我……”陈佳肴这会儿确实羞耻自责又愧疚了,她几乎难以启齿,最后很艰难地才说,“月考成绩下来了,我……我考得很差。” 每说一个字,头便垂得更低。 说完头都要埋进自己肚子里去了。 周延礼倒是见怪不怪,在他眼里,高考冲不上重本的,都可以划分到很差的行列里。 “试卷发了吗。”周延礼问。 “发了。”陈佳肴还是低着头。 “拿来我看看。”周延礼说。 哦。 陈佳肴低着头转身,转过身以后,鼻间的空气似乎都流通了很多。 她悄无声息松了口气,原本因为紧张不安而不停扣弄裤边的小动作也停了下来。 坐在她身后沙发上的周延礼哪会看不到她这个变化,但也只是轻描淡写瞥过去一眼,没说什么。 陈佳肴回房拿了试卷又折返,途中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了自己的心上。 手里的试卷也被攥得越来越紧。 送到周延礼手上的时候,试卷一角已经皱得不能看。 周延礼接过,头都没抬,“考分并不会因为你把试卷弄皱就也变皱,它只会变得更难看。” 陈佳肴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都不敢看周延礼是怎么陈开自己的试卷的,也不敢看他是在看自己卷头的分数,还是在看她做错了哪些题。 直到耳边响起男人的声音。 嗓音依然平淡维/稳,但是内容却…… “恩,倒是没谦虚。”周延礼说,“是很差。” 陈佳肴:“……对不起。”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但总觉得自己应该道歉。 毕竟,她现在的一切都是周延礼给的。 周延礼大概也不指望她能给他带来别的荣誉或者是帮助,她只是一个学生,可是她连学生最基本的学习能力都不能给他一份最好的答卷。 陈佳肴想着,鼻头猛然一酸,眼泪“啪嗒”一下就掉在了地毯上。 她倔qiáng地不肯发出声音,任由眼泪沉默又声势浩大地落下。 周延礼没抬头,也没看到,但他看到了地毯上被眼泪氤湿的痕迹,放在试卷上的手微微一顿,第一次在面对学生眼泪时有了不太平静的反应。 但是当他收回目光时,余光再次瞥到卷头的大红色分数,心里那丝本就微弱的不平静瞬间消失全无。 他收了试卷,抬头。 陈佳肴明明没有看到他的动作,却敏锐地感受到了男人的目光。 她瞬间不敢落泪,全身僵直,呼吸都不敢大喘。 “我虽然能理解小地方的教学方法也许有些落后……”周延礼想了下,又换了个措辞,“或者别的什么不同,但是同为初中……” 他顿了下,解释说:“这里有初中的题目。不管哪里,教材内容都是一样的。一加一不管用什么方法得出的结果都是二,你这个分数,是不是和标准答案差得有点远?” 陈佳肴能说什么,只能闷着很重的鼻音说“是”。 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能再次道歉,“对不起。” 三个字落地,眼泪跟着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