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想,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不想让别人知道。” 季丛观察了一下他的脸:“你是不是永远不会对任何事情有好奇心?” 檀玄无奈道:“季丛,我也只是一个凡人。” 正说着,他停下脚步:“从这里进去,穿过庭院,就可以到寺外了。” 季丛看向前边,在石墙上开了一个半圆的门dòng,旁边立着木牌,一个墨笔书就的静字,下面写着“游人止步”。 季丛跟着檀玄走进去。门dòng后有条石子铺就的小路,通向禅堂,他们从房子背后绕过,则是一个幽静的庭院。四面是竹林,中间围成一个小池,池边坐着位灰布衣袍的老者,须眉皆白,正在钓鱼。 檀玄像是没有料到会遇上这位老者,双手合十,低头行礼:“师父。” 老者微微转动头,看见他们,眉毛颤动了一下,似乎在微笑:“檀玄,这位小友是?” 这就是引空法师了。 “这是我的……同学,来观礼盂兰盆会的。”檀玄说。 “难得。”引空点头,“从没有见过你带人来过,我们还怕你寂寞。” 季丛也只能跟着打招呼:“方丈好。” “小友好哇。”引空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檀玄,“原来如此。” 他转回身子,继续凝视着池面:“晚上的夜景,檀玄,你可带着好好游赏。” “是的。”檀玄应了,“我们离去了,师父。” 引空端坐着,像是入定了,不再出声。 于是檀玄便带着季丛,从竹林的一条小道,往后山寺外的方向去了。 他们走后不久,一个身影慢慢从门dòng那边踱出。 池面上,因为炎夏而有水汽蒸腾。 楚月轻轻挽了垂下的头发,她似乎在为自己的衰老而感到不好意思,轻轻微笑道: “……渔归,别来无恙。” 等到了静尘寺的后门,季丛几乎是从门槛出跳出来的,他绕到檀玄前面,回望巍峨的殿宇:“总算出来了。” “你累了吗?” “才没有。” “那……你打算走了吗?” 季丛看了看寺外的道路,只有一条向下蜿蜒的石阶,于是在上面坐下来:“我原本是想的,可是楚老师和你师父都说不要错过晚上的景象……我很好奇,盂兰盆会的晚上是什么样的?也是做法事吗?” 檀玄也在旁边坐下来:“这原本是宗教活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变成了世俗节日,不同地域的过节方法也不同。” “那你们这边,最好玩的是什么?” “我想,大概是灯会吧。”檀玄说,“点天灯会引起山火,所以很早就禁止了。现在都变成了放水灯。” “你不是说旁边有道溪水吗,那里可以放吗?” 檀玄闻言,慢慢笑了:“你还记得我的信。” 季丛一愣,赶忙说:“我随便看的!” “嗯。”檀玄好脾气地点头,“那里是上游,人少,很安静。” “那不错。”季丛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往西边倾落不少,今天的白昼,很快就要结束了。“晚上马上就要到了。” 从这里看去,穿过掩映着的树林,下面便是屏市密密麻麻的居民区,有的窗户里,已经点起了灯火,星星点灯,散发着huáng色的光晕。 是因为在山上,或是在寺旁吗,季丛心里也忽然有一种超然的宁静。 “檀玄,你说你是在菜园子里被捡到的?” “嗯,我那时候没有哭声,师父说险些被野猫叼走。” “那你可真幸运。”季丛想了想,不由笑起来,“这些年来,你在这里,怎么生活?” “跟着师父诵经,持戒,帮忙做些杂物。等上学了,还需要兼顾学业。” “就像今天那样,在那屋子里值勤?” “如果人手不够的时候,我会来帮忙。” 季丛想起那台桌子上的电话:“你接我的电话的时候,也是在那儿?” 檀玄,很不好意思地摩挲了一下手指:“……是的。” “你不玩吗?” 檀玄摇了摇头。 “你也没有伙伴?” “师父师兄,这山林,殿宇,还有三宝,都是我的伙伴。” 季丛指向那山脚下的城市:“你说,这里边,会不会有一间房子,是你父母的,是你本来该待的?” “或许有。”檀玄的目光跟随着他的指尖,“只是我和他们分别已久,很少再想起了。” “他们就这样给你安排好了未来的路,你就不想反抗一下,不感到生气吗?” “师父从小就教导我,怨憎会是该割舍的情感。” 也许是因为一天奔波,季丛觉得有点困了。而更多的,是从心里泛起的一种酸涨的感觉,他喃喃道:“如果谁抛弃了我,我就要百倍奉还。我的人生,前途,只能由我自己决定,谁也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