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杳杳

有个求神信道的母亲是种什么体验?防火防盗防谢杳,自闭禁足一条龙。谢杳自个儿的命自个儿还不信是种什么体验?牵连你我他,覆灭靠大家。沈辞是谢杳这一辈子,见到的第一个“外人”,是她破的戒,是她命里没能防住的劫。两人从青梅竹马走到穷途末路,一个嫁入东宫,一...

第27章
    消息传到谢杳耳朵里时,她正捏着鼻子喝药,乍一听闻,被呛了个半死,呼吸间都是苦味儿。

    谢盈轻拍着她后背,她只说了句:“沈辞怎么会屠城”,便又止不住咳起来。

    好半天平复下来,她才道:“不可能。绝对是消息错了,其中另有隐情未能查出。”

    直到半月后,沈辞愈发张狂,每次出战皆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且不留俘虏。就连京中为沈家义愤填膺之辈,亦声讨起沈辞如此行径来。

    杀胡人,即便是杀尽了,坊间也称一声战神,可若是刀剑所向,是自己的同胞呢?

    传言甚嚣尘上,逐渐勾勒出沈辞的模样,可谢杳听得愈多,便愈发觉着,这两人不该是同一个。

    那个待人温润的皮子下藏着少年血性,锋芒一敛便是月色都要逊色三分的沈辞,同这个视人命如草芥,一身bào戾的人,怎么会是同一个。

    元平十七年冬。

    兴朝先前重文抑武的弊端bào露无遗,沈征挥师南下,一路势不可挡,兴朝竟连个勉qiáng能与之匹敌的将领都挑不出。

    兼之沈家世代镇守边关,民望颇高,又拿与突厥的和约说事,以清君侧为名,大义凛然,不过一载,便打到了京城外。

    京中人心惶惶,能跑的早早便收拾了细软——可这只是平民,若是在朝为官的动了这个念头,怕是当晚就横尸自个儿家中。

    太子近几个月忙得脚不沾地,鲜少在东宫。可一边是武将世家,手握重兵,军中各个儿都是边疆厮杀出来以一当十的,一边是被京都的红尘旖旎泡软了骨头,甚至真刀真枪都没动过几回的文人为将,兵败如山倒,又哪是上位者能止住的。

    这夜是除夕,街上却一片清冷。零星几响爆竹也不过是幼童嬉闹,炸开在空旷的小巷,一声声的回音追逐重叠。

    谢杳晚膳用得多了,有些积食,正绕着空dàngdàng的寝殿一圈一圈踱步。

    “整个京城,现下怕是数你最自在。”

    谢杳抬头,见太子抱着双臂倚在殿门前,一脸倦色。她不必想也知,他定是许久未好好睡上一觉了。

    “你是拿准了沈辞杀进京那一日,会留下你和谢家?”

    谢杳接着慢悠悠踱着步,“臣妾以为,欠下的终归是要还的。且要还得心甘情愿。”

    无论是否是她所愿,沈家被bī上这条路,有她推的一把。自打知晓沈征反了那天起,她郁结了整一年,才终看开了。既是她造的罪孽,她合该要赎。

    太子低笑了一声,“你便没有想过,当日若非你偷取孤的令牌,安排沈辞出京,大兴会有今天?”

    “谢杳,你当真是个祸害。孤想不通,横竖两家走到这般都有你的掺和,缘何你对孤,便连一星半点的愧疚都没有?”

    谢杳脚步一顿,嗤笑一声,“一报还一报罢了。”

    话已至此,谢杳也失了消食的兴致,回到案前坐下。

    两人间又是长久的沉默。

    终还是太子先开口,声音轻着,却染上了几分萧索,“河山将倾,孤这太子,可真是失败得彻底。”

    就谢杳这几年插手朝堂后所知,除却对沈家做得混账事,平心而论,太子是有治国之才的。奈何上头有他父皇压着,朝堂上又有大皇子虎视眈眈,可供他肆意施展的地方委实不多。

    “不过就凭他的脾性,沈家就算是打下了这江山,也必然二世而亡。”

    谢杳没吭声,直到面前的案上放上了一只红锦匣子,匣子上做了个jīng巧的机关,对应着天gān地支。

    “机关对应的是你入东宫那一年。”太子将匣子一点点推到她面前,“这怕是孤给你的最后一份贺岁礼,收着罢。”

    说罢,还未等谢杳反应,他便起身走了出去。

    第13章 bī宫

    元平十八年chūn。

    整个京城从寒冬里完全醒过来,绿意从初初泛起的几点连绵成片,刚下过如油chūn雨,郁郁青青。鸟啼声三三两两传来,桃花开得正盛,阳光洒在上头,连空气里都升腾起暖意。

    沈辞杀进宫那日,就是这么一个难得的好日子。

    太子召谢杳至东宫正殿,谢杳便去了。甫一进殿,便见伺候的宫人都退了个gān净,太子一身冠服,坐在殿内白玉阶石上。

    外头已隐隐有杀伐之声,偏生殿内两人毫不见慌乱。

    见谢杳近前,太子眉眼一弯,十分随意地拂袖往一旁点了点,“坐。”

    谢杳却只站在他面前,微微低头看他。

    太子见状也不勉qiáng,探手将搁在一旁的托盘取来,托盘上是一只金制蟠龙纹酒壶并两只金杯。

    他一面慢慢斟着酒,一面同谢杳道:“孤知道这些年你对孤恨之入骨。如今孤时日无多,寻思着有些话还是得同你说开了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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