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一只恶心、贪婪、残bào的野shòu。 他得避开他,免得自己那些腌臜、锋利的獠牙忍不住凸现出来,把他给吓坏了。 猊烈痛苦地深吸一口气,支起拳头狠狠砸在chuáng上。 一晃,一个白日又这么过去了,猊烈策着马,漫无目的地行走在郊外山水间,肚子饿了,也只是去坊市上吃一碗简单的阳chūn面,等回练场练了一身臭汗,冲了个凉,正待躺下,心间突然闪过一双眼睛。 他僵持着同一个动作良久,蓦地猛然起身,披着茫茫夜色往马厩奔去。 匆匆踏入熟悉的府门,猊烈快速往内院大步流星而去,看着那已经熄了烛火的窗棂,徘徊良久,终究还是叹息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刚踏进院门,便发现了异常来,房里有人! 摸出腰际的一只短剑,悄无声息踏入那半阖的门。 一个月白的身影正准备掌灯,回过身来,先是一怔,立刻带了欢喜:“阿烈。” 猊烈浑身的劲道蓦地散了,一股无力袭上心头,他吞了吞口水, “……殿下。” 李元悯特特在他房里等他的,今日他已沐浴过,穿着一件素色的轻衫,瀑布般的黑发散落下来,垂在肩头,简单地用一根玄色布带绑在身后。 猊烈觉得自己被下了降头,明明那样一个孱弱的人,却不费chuī灰之力便让他失了所有的气力。 鼻尖袭来一阵冷香,对面的人向他走了过来,替他理了理有些歪了的衣襟。 “阿烈,今天是你我的生辰啊,你忘了么?” 怎么会忘,怎么可能忘?猊烈心间再度泛起痛苦的làngcháo。 而眼前的人像是变戏法似得从身后拎出两壶酒。 “原本让厨房做了一桌好菜的,可遣人去找了你,到处找不到。” 又有些埋怨似得:“没办法啦,我就来等你了。” 月色下,眼前人昳丽的面孔发着淡淡的光,鲜妍欲滴,馥郁芬芳,像在梦中的样子,咬着唇,推着他,要哭不哭,汁水淋漓。 ——可望而不可及啊。 恍惚又听得眼前人道:“陪我喝两杯吧。” 他想拒绝的,可喉结动了动,却是哑声: “好。” 他悲哀地发现,他根本无法当面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第23章 月色下,?李元悯小心翼翼地翻过了角墙,攀着屋檐慢慢爬到屋顶上,猊烈紧跟在他身后,?时不时伸手扶他一把。 他不知怎么便生出了这样的念头,?自打他十六岁之后,?便没有这般放肆过了。 他是广安王,?是府上众人的仰仗,?他必须像个雄鹰一般将他们护在羽翼之下,?而不是如此幼稚,像个孩子。 然而当夜风袭来,衫衣烈烈作响,乌发飞扬,李元悯却是不管不顾地在风声中长长呼了一口气,心内有种想大喊大叫的兴奋。 此时他不是任何一个角色,?不用伪装,?不用堤防,?什么也不用想,?就这么享受天地夜色、银河灿灿。 寂寞的童年,孤独的岁月,?让他过去的回忆一片贫瘠。如今他好像一点一点在拾起那些失去的碎片。 “阿烈,你跟过来。” 他就像是一个顽童一般,?在王府高耸的重檐上肆意行走,?他全然不害怕,因为有个人一直在他身后。 沉默地、小心翼翼地护着他。 俯瞰着这待了快八年的王府,?这座宅邸曾是那般破落,不过一个荒废的边陲将府,如今已全然不一样,?生机盎然,护佑着那么多人,是自己一点一滴亲手扶持起来的家园。 他目光落在了后院,那而矗立着一排高大的槐树,是他来岭南的第一年栽种的,当时不过一丛小树苗,而今已长成郁郁葱葱的大树了。 记忆似乎回到了当初,烈日下,他扶着树苗,阿烈挽着袖子抵着铁锹挖着土,汗渍渍的两个少年满心憧憬。 一晃快八年了。 李元悯看得痴了,一时未顾及脚下翘起的瓦片,惊呼一声,一只有力的手稳稳将他的腰部箍住,拉了回来。 李元悯缓了口气,抬起头来,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眉目清冷的男人,对方的轮廓冷硬,比儿时更加的深刻,眉眼很是俊朗。 蓦地,李元悯无端端想起了上一世那个bàonüè的破城人屠,那人面目狠戾,一条深深的刀疤自眉峰裂至下颌,溅满鲜红的人血,显得那般可怖而狰狞。不知上一世送他出宫后,这孩子历经了什么,才变成了那个可怕的魔头,好在这辈子,那些噩梦已经没有了。 不由得伸出手去,触碰他完好无缺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