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卢卡斯紧咬住牙，整个人瞬间如临大敌，全身肌肉也跟着绷紧。 但在他旁边，红发女人却是微微皱眉，盯着照片仔细看了好一会，突然开口。 “不对。” “废话，当然不对！”卢卡斯低声骂道，目光始终盯着绿色铁门，“他被污染了，马上通知灯塔，准备战斗！” 可红发女人却一摆手，拦住了他：“不，你再认真看照片，我感觉，他大概率是死了。” “嗯？” 卢卡斯一挑眉头，红发女人递过照片，他伸手接下，快速扫视几眼，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埃文斯·泰瑞虽瞪大了眼睛，身上肌肉却明显僵硬，关节亦如卡顿的齿轮，不再有滑动趋向。 再结合他所看过的，红发女人档案中，关于“超常直觉”的描述，卢卡斯登时就相信了对方的判断。 “呼……干的不错。” 他略松口气，点头肯定了对方。 但马上又重复指令道：“通知灯塔，准备战斗。” 红发女人疑惑看他。 “执行任务，哪怕是再简单的任务，都必须保持谨慎的心态，否则一点失误，就有可能葬送所有相关人。” 卢卡斯难得耐下性子，慢慢对年轻的新人解释：“我知道你很有天赋，但你应该正确利用，而不是受其迷惑，就好比这张照片……泰瑞或许是死了，可产生尸僵现象至少也要半个小时。” “我们从离开小楼，再到回来，合计也不过二十多分钟，你告诉我，他又是什么时候死的？” 红发女人闻言一怔。 卢卡斯沉声总结：“所以，保持警惕，通知灯塔，准备战斗。” 这是他第三次说出指令，而这一次，红发女人不再反逆。 她迅速收起那块神奇的打火机，又将手缩入袖口，按住了缝在内侧的一枚三角金属片。 金属片的反应很简洁，只微弱地闪烁一瞬，便再无异相。 这种反应方式，自然是为了特工的隐蔽性，而专门设计的。 红发女人也不多管，双手重新握紧枪把，对卢卡斯点点头，示意已通知完毕。 两人一前一后，互相调整站位，保持住了一臂距离，方便之后看好对方的视觉盲区。 接着，卢卡斯深吸口气，从内侧口袋中掏出了一只黑色手套，戴在了左手上。 手套是皮质的，造型类似普通的摩托车手套，只手背上绣有白色花纹，看模样是个腰部拉长的梯形。 此刻，卢卡斯探出戴着手套的左手，按在铁门的扶手上，目光在手背停顿一秒，接着才缓缓用力，推开了绿色的铁门。 红发女人眼神专注，紧跟着卢卡斯走进了门内，来到他们二十分钟前才经过的走廊上。 进门瞬间，卢卡斯即刻转身瞄准门后，见无异状，才又回复往前方，慢慢推进。 在这个过程中，红发女人始终对准了走廊另一边，帮卢卡斯看好盲侧。 而正前方，小楼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埃文斯·泰瑞一动不动地坐着，嘴角含涎，目光呆滞。 他果然是死了。 才刚见过面的人，就如此突然地死去，两人的目光都有些变化。 他们慢慢穿过走廊，进入圆形客厅的前一步，同时默契地停住住，眼睛警惕地朝各个扫视过去。 卢卡斯目光锋锐，大体看过一圈，又再仔细一寸寸搜寻，但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小楼里一片死寂，只有原主人的尸体。 预想中的克雷兹·西格玛，也没有出现。 卢卡斯确认完这点，还是谨慎地将手枪垂于侧摆。 右手腕部稍稍放松，如握长剑，处于随时可以甩动的状态，整个人始终维持着警惕。 相比之下，红发女人则只是快速扫视，目光毫无停顿，仿佛只要将视线撒满全部位置，便已足够。 她转过一圈，最后落在尸体上，张嘴想说什么，又猛地想起卢卡斯进门前的话，便又再度看向大厅。 直至来回看过三遍，她才停下，非常肯定道：“周围非常干净，只有尸体是重点。” “非常干净？” 卢卡斯眉心一皱，似乎想到什么。 但他没有说出口，而是一耸下巴，往左侧偏出两步，缓缓朝尸体靠过去。 红发少女则会意地走到右侧，但并未上前，只是持枪瞄准。 她虽神色专注，精神非常集中，但心底仍大致知晓，不会有多少麻烦。 ——这是直觉给出的答案。 卢卡斯步步靠近，最终凑到泰瑞身侧，仅一米开外的地方，屏息打量。 而后伸出带着黑色手套的左手，轻轻碰在了尸体的肩膀。 “……” 没有意外。 卢卡斯眼角偏转，集中于黑色手套的梯形花纹上，确认其毫无反应，才在几秒之后收回。 而站在右侧的红发女人，早已长出口气，放松了精神。 “手套没反应。”她耸了耸肩道，“说明不是污染，尸僵是别的原因，我们可以通知FBI了。” “……” 卢卡斯没有回答，也没有如她一般放松，依旧注视着尸体，试图找出一丝一毫的怪异之处。 尸体外部没有明显伤口，衣着尚算整齐，但他注意到泰瑞的裤裆湿了，手指紧扣膝盖，将布料都给拉皱。 而手背位置，青筋以极为扭曲的姿态鼓起，并沿臂膀上行，如被拉扯的青色绳索，连接在了脸上。 卢卡斯又再细看泰瑞的脸，发现他全部皮肤都在往两侧走，充血的眼球向外凸起，表情惊诧莫名，仿佛看见了某种极端恐怖的事物。 会是什么？ 卢卡斯沿其视线回望，是正对铁门的方向，阴暗走廊被外界的光撇出一条黄线。 他稍作想象，某个人，或者某种东西，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入，站到泰瑞身前，对其造成了惊吓。 而后泰瑞，就这么……被吓死了？ 可能吗？ 还有，西格玛去哪了？他明明就在往后山走，难道真不是来这里？ 卢卡斯的探询和犹豫，被红发女人全然看在眼里。 “怎么了？”她忍不住问。 “你觉得……”卢卡斯撤后一步，表情沉凝，“他到底看见了什么，才会吓成这样？” “嗯？” 红发女人扭头打量尸体，很快明白卢卡斯所指，迟疑道：“你还是觉得存在污染因素？” “我们过来调查，刚找此人问过话，他却转眼就被吓死了，你不好奇？” “问话的时候，不是已经确定他无关吗？”红发女人耸了耸肩，“我们是污染调查员，只要与其无关，就没必要好奇。” 说着，她微瞥过眼：“而且守则规定，普通案件由FBI处理，你若担心，可以跟他们说一下，要注意你的前同事……他出现的时间很巧，人大概率是他杀的。” “克雷兹·西格玛不会做这么粗糙的事情。”卢卡斯摇头坚持道，“我还是觉得有问题，这事处处透着诡异。” “可探测手套没有……” “手套只是工具。”卢卡斯直接打断，“而工具，总有出错的时候。” “……那你说，什么才不会出错？我们到底该信什么？” 红发女人无奈反问。 果然，老顽固纵然偶有闪光，也终究思想顽固。 卢卡斯没有察觉她的抱怨，又或是察觉了，但懒得争辩。 他蹲下身，探出左手去，小心地抚摸在泰瑞的脸侧。 因为过度惊恐，尸体面上皮肤挣开，都向着腮部聚集，反倒在耳朵往下位置挤出了皱纹。 卢卡斯沉着脸，将指尖碰在皱纹上，顺之轻轻按压，动作像极了妇人挑选水果时的紧张试探。 红发女人眼角抽搐，紫纹也跟着皱起，心中愈发怀疑这位前辈的业务能力。 都做到这种程度了，真有异常，也早就爆发出来了吧？到底还要找什么？ 卢卡斯还在默默尝试，从耳后一路摸到了下巴位置，都没有发现。 但就在他也快要放弃之时，指尖的触感突然变化，好像…… 按到了某种活物？！ 卢卡斯猛然缩手，在红发女人惊诧的目光中快速后撤，并甩出了始终垂于身侧的右手。 “砰！” 声音慢于光线。 室内仿佛闪过一道金线，并在尸体的下巴处爆开红雾！ 这时，红发女人才听见了金属“砰”鸣。 她震诧扭头，却见泰瑞两侧的下巴都被打穿。 ——声音只响一下，但卢卡斯实际开了两枪！ 好快的枪！ 她被这一手镇住，刹那无语，但目光触及两团红雾，却又不禁“啊”了一声，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只见埃文斯·泰瑞的腮帮里，居然爬满了一条条暗红色的细小蛆虫！ 它们扭曲盘缠，舒展着狰狞且恶心的口器，不知何时出现，已将皮肤下的筋肉吃得千疮百孔，密密麻麻犹如虫窟。 而从外表上，乃至于触感，竟半点都看不出来！ 显然不是什么寻常蛆虫。 红发女人已经能想象到，如果自己两人离开，将案件移交给FBI，那么首批前来的警探，必然会被暗算，甚至伤亡惨重！ 就如今，那些蛆虫也起了骚动，纷纷向皮肤外游走，似乎就要展开攻击。 “小心！” 她立刻提醒，正要说些什么。 另侧的卢卡斯却早快一步，将一枚类似手雷的东西扔出，砸向了泰瑞的虫脸。 “轰——” 太阳落在了大厅内。 白炽的光芒即刻爆发，将一切都笼罩在某种玄妙的波纹下。 波纹推开空气，形成了瞬间的风浪，让红发女人不得不撑起双臂阻挡，长发亦全部往后飘起。 刺目光芒下，数秒时间，竟是如此久远。 终于，眼睑上的温热感消失。 红发女人睁开眼睛，就看见泰瑞原本坐着的位置，沙发上只余下了一具残缺不堪的白骨。 她知道，这是“净化弹”扫灭低能级污染后的残余。 也即是说，埃文斯·泰瑞除了这点骨头，身体的其他部分，全都被污染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 侵染得如此迅速，又如此隐蔽，等等！这难道是……？ “腐烂者。” 卢卡斯先一步说出了她心中的话语。 他表情暗沉，瞥过一眼道：“按你的评价，在培训中应该有学到过。” “……对，【腐烂者】，一种原理未知的污染，隐蔽性强，侵染度极强，效果表现为‘加速活性物质的氧化与霉变’。当能级提高之后，影响范围可以包括非活性物质。目前该污染能力被牧羊人结社掌握。” 红发女人流利地背了出来。 卢卡斯等她说完，点头夸赞：“学的不错，我也是遇过几次，才真正了解……这东西相当麻烦，甚至能躲过一些检测，不仔细查根本发现不了。” 红发女人现在是真的服气了，很乖巧地请教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按流程来上报吗？” “不，我们不走正常流程，我会联系S级小队的队长，让他把情况转呈给上面。” “啊？为什么要越级……” “因为情况达到了S级。” 卢卡斯微微摇头，解释道：“埃文斯·泰瑞确认污染，那么他与圣佛朗的‘空屋事件’就脱不开关系。” “反过来说，‘空屋事件’的现场，就是腐烂者造成的，可以霉变大面积住宅，能级至少是高级往上！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牧羊人结社没有逃往南大陆，他们一直就在哥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