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外,一名蓝衣公子摇摆着扇子翩然站立,气质高贵,丰神如玉,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少爷。 身后跟着几个随从,每个人手里都捧着锦盒,神态小心翼翼,每个盒子里的物件无不是无价之宝,他们可不敢怠慢了。 贵公子有点踌躇,兴致勃勃的来了,可临到门口,却有些犹豫了。 林暮之对朕肯定是有怨言的,谁让自己草率的将他宝贝女儿赐婚给一个人品低劣的纨绔子弟,秦寒羽露出苦笑,现在不止林暮之怨自己,就连他自己也是后悔不迭。 林岚儿倾城之姿,若是嫁给张仕伦那个废材,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这婚还是自己亲口赐下的,每想到这里,秦寒羽悔得肠子都青了。也是当初丽妃初孕,诚恳请求,自己念着孩子的份上才应允的,不然岂会现在站在林家大门口伤神费脑。 林家现在最不欢迎的除了张家,估计也只有朕了。秦寒羽瞅着林府朱红色的大门,暗自猜想。 没办法,谁让自己把人家女儿赐婚给了败类,林暮之对自己有好脸色才怪。秦寒羽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更何况现在他又对人家女儿有意,这样突兀的上门拜访佳人,若朕不是皇帝,约么着林暮之杀朕的心思都有了! 想想也是,害的人家女儿险些入火坑,现在肇事者又眼巴巴跑来明目张胆地垂涎人家女儿,哪个当父亲的能接受?不把他扫地出门都算是不错了。 虽然秦寒羽是当今天子,可对林家还是相当忌惮的。林家的财势举世无双,暗中势力盘根交错,民间口碑又是极好,每年洒下大把金银救济百姓,天下间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受过林暮之的恩惠,所以林暮之不止是大禹第一首富,也有大禹第一善人的美名。 若不是林暮之没有争雄之心,与朝廷也甚为交好,秦寒羽定然会狠下心将之除去,就算会动摇大禹经济命脉也在所不惜! 心思转念间,在林家大名门口徘徊了一刻钟左右,大禹国主皱着双眉一脸苦涩。 蓦然站定,秦寒羽心中有了决定,就算是被林暮之狠狠奚落也不管了,和面子比起来,还是美人来的更重要些。 林府守门的四名护卫一直冷漠地看着在自家门口走来走去的男子,虽然来人样貌俊美,穿着不俗,气宇非凡,一看就知是个富贵公子。可那有怎么样,这样的人他们见多了,只要他不贸然走上台阶,护卫们懒得管他在那里干什么。 就在秦寒羽抬脚踏上阶梯,几名护卫神情警惕时,一辆马车随着一声声悦耳的车铃声步入众人的视线。 马车式样素雅,没什么多余装饰,仅在车篷处挂了一枚精巧的铃铛,红色的穗子随风飘荡。拉车的马儿也不是如何神骏,蹄声无力,只是一匹蔫头耷脑的枣红色老马。车夫是一名模样憨厚,浓眉大眼的少年,挥着手中的鞭子不紧不慢地向林府行来。 马车停在林府大门口,车上的铃铛渐渐没了声响,只有穗子还在飘动。少年伶俐地跳下马车,在车下放了一把小凳子,这才开口道:“少爷,咱们到啦。” 秦寒羽扇子一收,眼露奇色,扫过马车上不显眼的地方,神色闪过一抹了然。 银色的布帘边角处绣着一株翠绿的竹子,竹子傲然挺立,竹节均匀秀气,枝叶繁茂,图案虽小却栩栩如生。竹子虽然普通,但贵在气节极高,不与花儿比美,不与果儿比香,只有铮铮傲骨直立于天地间。 大禹丞相许柏寒独 爱翠竹,作为私下里的至交好友,秦寒羽怎么可能不知道。 车帘掀开,一名身着青色衣衫的男子在少年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男子二十五上下,相貌普通脸色略显苍白,没有血色,身形虽高可是显得很消瘦。这样一个普通的男子却自有一股令人想要亲近的亲和,他双眼似有朦胧,柔和中透着一丝懒散,可眼底不时闪过的异样神采让人不容小觑,那是唯有智者才独有的光彩。 男子穿着虽然素净,可掩不住他卓尔不凡,高雅淡然的气质,整个人如翠竹一般傲骨凌云,却风华内敛。这是一名让人打心眼里就不敢小视的男子,只是一个眼神,便知道你在想什么,若不小心得罪了他,那么恭喜你,可以不用死,但保证不会比活着更好。 他正是大禹丞相,被誉为第一才子的许柏寒,一个智多近乎妖的男子! 唯一让人叹息的是,如此出色的男子,却天生体弱,自小就病痛不断,让人不得不叹上天是公平的。 正因为身体不好,在十五岁那年突然得了场大病,险些夭折,在许家四处求医无果只得绝望放弃时,林暮之带着妻子方茹语及时赶到,方茹语妙手回春救回了少年时期的许柏寒,更为其常年配制调养身体的药剂。 因此,本只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林许两家,成为至交。 林家经商,许家书香世家,本是交集甚少的两家,因为夫妻俩的善念,造就了大禹最年轻的丞相。 许家虽是书香世家,可家主许子川为当代大文豪,所著书籍皆影响深远,门下学生众多。许家就许柏寒一个独子,林氏夫妻救了许家独苗,那是天大的恩情,至此,许家成为林家坚定不移的朋友。 甚至在林岚儿十岁,许柏寒十八岁那年,许家有意结亲,可林暮之却笑着说:“岚儿甚小,待她长大了,由她自己选择夫君,若是能与柏寒共结连理甚好,若不能也不好强求。” 许子川听闻,一脸愧色道:“想我自诩开明,却不若暮之兄想的周全,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女之事不可强求,子川受教了。” 但许柏寒如今已是二十五有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直以自己身体不好,不愿拖累好人家的女儿为由,总是不愿成亲。徐氏夫妻虽然没有明说,但原因自然知晓,林家女儿随着年龄增长,越发出落的动人美丽,令人心动,自家的儿子怕是早就将心遗落在人家身上了。 可当初林暮之话早已明说,不愿强求女儿婚姻大事,一切由她自己决定,这让许家又能如何。 许柏寒痴心一片,却深藏内心,不愿让别人知晓,更不愿林岚儿知道,即是怕难为了她,也是怕自己拖累了她。多年来,一直被林岚儿当作哥哥也甘之如饴。让许子川夫妻俩人看了心痛又无奈,不忍再逼迫他成亲,只得由着他,由衷期望他多年苦恋最终能开花结果,有个好的结局。 许柏寒才下马车,就看到处在第一层阶梯上的秦寒羽,微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明白堂堂大禹皇帝不在御书房处理国家政事,怎么会有时间跑来林府,扫了眼随从手里大大小小的锦盒,许柏寒不禁有个荒唐的想法,难不成皇帝陛下是来林府送礼的? 饶是许柏寒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位地位极为尊贵的皇帝陛下,有什么样的缘由需要向林家送礼。大禹天子竟向自己的子民送礼,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 被许柏寒质疑的眼神看的心虚,秦寒羽尴尬地转开眼, 假装咳受,半响才左顾言它地说道:“你怎么来了,不在家里好生养病,跑林家做什么?” 许柏寒眼睛微眯,似有薄雾的双瞳明朗些许,闪过一丝兴味,嘴角微扬,似笑非笑:“您这话怎么说的,应该是小人问您才是,小人家族与林家常来常往惯了,您又不是不知道。” 眼睛转向随从手里的锦盒,许柏寒故作大惑不解的模样,道:“相比之下,小人对您此举倒是非常的好奇,您可是大忙人啊!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事情等着您处理,怎么有时间外出闲逛,还逛到华锦街了?对了,不知前阵堆积的事物忙完了没有?” “自然是处理玩了,朕……我可不像某些人,该做的事情不做完,就称病躲在家里!”皇帝陛下狠狠瞪着笑得无良的臣子,觉得他的笑容格外刺眼。 “哼!我想到哪里就到哪里,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你还管的着我去哪吗?”秦寒羽一想到回宫时,御书房里成堆的奏折,心里就恨他恨得牙痒痒,整整在御书房里过了几日暗无天日的生活,才把急需处理的政务忙完,偌大的国家每天的事物都多的让人头疼,更何况又积压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呢。 “您还不知足,您回去所见到的已经是我尽量帮您缩减到最少的了,难道您想让整个大禹都知道,您要把最忠心勤勉的小人给累死在堆积如山的公务里吗?咳咳……小人真是太可怜了啊!”许柏寒装模作样地咳受几声,眼底闪过一丝促狭,他就是故意留下那么多的政务,谁叫堂堂皇帝陛下总是喜欢往外跑,整日心都野在外面,把大禹的大事小事统统丢给他。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宰相,干嘛平白无故的替他背负重任,即使是皇帝也不行! 秦寒羽对好友兼忠臣的许柏寒做作的样子,非常无语。 百姓常道大禹丞相年轻有为,才情出众,淡然儒雅,是为民着想的好官,可谓大禹百官的楷模,可又谁知道,这位楷模油滑耍奸时的可恨模样,对此,这位大禹皇帝可说是非常了解。 “你就装吧!”嘴上虽然说他作假,可秦寒羽看的出他气色很差,脸色苍白的很,说话时故作精神,可眼底倦意深浓,怕是上个月真是把他累出病来了。许柏寒自小身体就不好,他自然是知道的,心中有些愧疚。自己出外游玩是舒服了,可他却拖着病体帮自己处理政务,这样想着,秦寒羽双眼中不由出现一丝愧色。 “有这样好的借口,为何不用?”许柏寒看在眼里,轻轻一笑,转移话题:“您可还未说您来林府做什么呢?难道真是来……”他没有说话,相信皇帝陛下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谁说我来林家的,你哪只眼看到了!”秦寒羽慌忙撇清,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是来送礼的,若是让他由此知道前因后果,知道自己做的糊涂事,还不生生笑死他,就算不笑死也会每天被他嘲笑一回当作消遣。 “回您的话,小人两只眼睛都看到了,您的脚可是站在林府大门的阶梯上呢?”许柏寒可不顾及皇帝陛下的面子,在宫里,他自然礼仪周全,万分恭敬。可皇帝陛下出宫便是换个身份了,只是秦寒羽而已,所以俩人说笑怒骂自自然然,半句不提皇帝臣子这类敏感的字眼。 秦寒羽这才意识到自己所站的地方,俊美的脸上升起一抹红色,这是被许柏寒给气的,又臊又怒…… 朕真是瞎了眼了,当初怎么会和你这个没有口德的家伙成为朋友,还引为至交好友?真真是瞎了眼睛! (本章完) 下载【看书助手APP】官网:无广告、全部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