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香

舞男身世凄惨,为了给妹妹治病,天天去舞厅上班,穿旗袍卖笑,只为了塞进裙摆的钱。后来他盯上了最有钱有势的军官。军官很正经,基本上不来舞厅,来也是被同僚邀请,连酒都不喝,就端坐在椅子上嗑瓜子,特别像去梨园听戏的老爷子。问题是军官军衔最高,舞男想要找靠山...

作家 冉尔 分類 耽美 | 33萬字 | 77章
第(59)章
    “不……不要!”绿莺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她在贺家干了好些年,外头的人尊她敬她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份沾了个“贺”字儿。

    如今就这么辞工出去,哪儿还有人给她脸?

    “万福,甭把话说这么绝。”站在一旁的贺六爷忽然没头没脑地横插了一嘴。

    绿莺以为贺作舟心软,眼底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

    可惜贺作舟瞧都没多瞧她一眼,直接拽着方伊池的手绕到了屏风后。

    须臾之后,后面飘来句:“好歹在咱们家干了这么些年,工钱多算半年吧,寒冬腊月的,不容易。”

    万福面无表情地应了声“好”,然后捂着绿莺的嘴,毫不怜惜地将人拖了出去。

    人人都道贺家好,只要沾上一星半点,那以后的日子就再也不用愁。

    可甚少有人知道得罪贺家人的下场。

    不凑巧,绿莺就是知道其中利害的人之一。

    她被万福带出房间,蜷缩在满是积雪的院子里瑟瑟发抖。万福从怀里掏出些银元,冷漠地丢在地上:“多半年的工钱。”

    “万福……万福哥!”绿莺没管陷进雪里的银元,而是扑到万福腿边,拼命地磕头,“您替我去和六爷求求情,求求他,把我留下,哪怕是干个粗活,我也乐意!”

    “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万福冷冷一笑,“绿莺,您可是在贺老爷子身边干过的人,见识的手段不比我少。”

    “凭良心讲,六爷没要你的命,已经比贺老爷子仁慈多了。”

    “你以为我放了你,贺老爷子就真的能容你继续待在贺家?”

    万福怜悯地瞧着她:“你太天真了。”

    知道了贺家太多的秘密,就算在贺老爷子身边待过再久也没用。

    绿莺显然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她呆呆地拾起地上的银元,塞到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像是在确认什么,也像是在最后挣扎着什么,不过最终,她万念俱灰,伏在地上号啕大哭。

    寒风很快将她的哭声吹散,万福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到北厢房门前,轻轻叩门。

    里头很快走出一人,是裹得严严实实、哈欠连天的阿清。

    “今儿天不好,六爷的意思是让您继续住在跨院。”万福引着阿清往院外走,“有什么需要的,您尽管吩咐。”

    阿清状似无意地看了眼院角的绿莺,眉宇间浮现起淡淡的嘲讽:“成,劳烦您了。”

    “不过万福啊,这院子里似乎有些脏,你回来记得打扫打扫。”

    “您说得是。”万福明白阿清话里的意思,弯腰时,拾起差点被雪遮掩的扫帚,“咱北厢房干净着呢。”

    阿清与万福的身影逐渐远去,屋内两人却还在僵持。

    方伊池早已被壁炉的火烘出一身的汗,他脱了外套,穿件薄薄的褂子,细长的脖颈绷得直直的,踮起脚尖对贺作舟喊:“先生,您拿地契给我做什么?”

    贺作舟抱着胳膊冷眼瞧他发火,先前在贺老爷子面前的冷静全没了,语气也开始冲:“怎么,还不乐意了?”

    方伊池眼前一黑,摇摇晃晃跌进沙发,此刻也顾不上隐瞒不隐瞒了,在他看来,那块地甭说贵,就是给他十年,单凭他自个儿,也买不来。

    更何况他是要死的人,死了以后,贺六爷如果拿不回这块地,怎么办?

    “您真可笑!”方伊池哑着嗓子嚷嚷,“平白无故买块地,还是给我的……不对啊,我没按手印儿,这地契凭什么生效?”

    他在这头破罐子破摔,不打算隐瞒了,贺六爷也懒得再掰扯。

    “什么叫平白无故?你爷们儿看不得你受委屈。”

    “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如今你是我的人,他们就算心里头再憋屈,在你面前也得点头哈腰,叫上一声老板!”

    贺作舟边说,边往沙发另一头一坐,与方伊池面对面,大眼瞪小眼:“而且……怎么就不能生效了?”

    贺作舟把地契塞进他怀里:“趁你睡觉时按的,甭想赖账。”

    方伊池真真是气得喘不上气,像是有人拿着锤子对着他的后脑勺死命地敲。

    谁承想,更气人的还在后头,贺六爷竟然慢悠悠地笑了:“地契也算是给你的聘礼之一。”

    其实贺作舟跟方伊池一样郁闷,他偷偷折腾点什么事儿,到头来都会被小凤凰提前知道。

    小凤凰现在是知道了,更想当不知道。

    这都是什么事儿。

    亏不亏啊!

    给一个得了绝症的人买地,还为了一个得了绝症的人连家产都不要了,贺作舟这是在犯浑。

    千万种情绪一齐涌到方伊池心头,堵得他眼泪珠子扑簌簌往外冒。

    贺作舟见不得他哭,火气全消,凑过去手忙脚乱地替小凤凰擦眼泪:“多大点事!你爷们儿不差这点钱。”

    方伊池哭得一抽一抽的:“先生……先生傻!”

    “屁!”贺作舟忍不住呛回去。

    他瞬间又挤出一行泪。

    贺六爷受不了了,丢了帕子苦笑:“得,我傻。不过你倒是得给我说明白,我买块地,怎么就傻了?”

    “您不明白?”方伊池又气又急,觉得事到如今,贺作舟再隐瞒就太过分了,当即把人往外一推,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满是折痕的纸片子。

    他攥着药方,笑得比哭还难看:“先生,别瞒着了,我都知道了。”

    贺作舟此刻再迟钝,也看出方伊池情绪不正常,眉头缓缓皱起:“你胡说什么呢?”

    “我没胡说!”方伊池猛地提高了嗓音,跪在沙发上,不停地甩着药方子,“白纸黑字,上面写着呢!”

    “写什么了?”

    “白喉!”方伊池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这两个字儿喊了出来,继而像是脱了力,颓然栽回沙发,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两下,“绝症……严医生把药方落我这儿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

    “我不知道这病能撑多久,就记得以前人家提起,都说治不好。”

    “……”

    “我琢磨着,就算您再稀罕我,也不能为了我不顾以后的事儿。”

    “……”

    “我找阿清,就是想学学勾引人的法子,好在死之前帮您争一争家产。”

    “……”

    “我没什么旁的本事,也帮不了您更多的事儿。”方伊池一口气说到这里,反倒没那么难过了。

    这么些天,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他哭过、怨过、崩溃过,最后撑着他强颜欢笑苟活至今的,就是帮六爷争家产这一件事。

    如今话说开了,刺眼的药方飘落在他们之间,一切都应该做个了结了。

    方伊池悲哀地勾起唇角,早就没了哭的劲儿,手却搁在了领口,颤抖着拽纽扣:“咱来一回吧,彻彻底底地做回苦命鸳鸯,我也不晓得自个儿能不能活到帮您夺回家产那一天,但总归……总归要试试,对不对?”

    “等会儿。”沉默许久的贺作舟神情怪异地打断了他,先按住方伊池扒纽扣的手,再拾起皱皱巴巴的药方子,片刻后倒吸一口冷气。

    “他妈的严仁渐,老子就该一枪崩了你!”贺作舟看着纸上模模糊糊的“白喉”两个字,眼前一黑,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贺作舟:气死了,想骂人,但是舍不得骂小凤凰,只能憋出几个点儿:) 因为快写到了,所以再预警一下,本文是生子文,注意避雷。

    第五十七章 要死

    原来严仁渐前几日说找不到的药方子被小凤凰拾走了。

    他不仅拾走了,还误以为自己得了上面写的病!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方伊池拼了命地要家法,怪不得他就算被误解也要上平安饭店找阿清,敢情症结在这儿呢。

    贺作舟的心就像被热气儿蒸了一遍,又痛又痒,那阵儿剧烈的感觉过后,酥麻感泛上来。不过当六爷想起方伊池的泪水,就什么劲儿都没了,心口只剩疼惜。

    怪哉,小小一个方伊池,竟牵动了他的全部心绪。

    “你可真是我祖宗……”贺作舟张了嘴又闭上,万般愁绪涌到嘴边,竟只会说,“折腾死我了!”

    方伊池还不知道真相,兀自难过:“我也不想死啊,您这根梧桐枝,我还没待够呢。”

    得嘞,是真的放开了,连以前不好意思说的话也能说出口了。

    贺作舟愣是被他气笑了,笑两声后板起脸瞪眼,瞪完又想笑,最后干脆当着方伊池的面,把药方子撕得稀烂。

    “您撕了也不管用,我还是要死。”方伊池趴在沙发上,撅着屁·股,眼睛被纷飞的纸片子晃花了,撇着嘴闷声闷气地嘀咕。

    “你姥姥!”贺作舟单手拎着他的衣领,抬手把人拽到面前,“方伊池,你才是真傻。”

    被骂的方伊池无辜地睁着眼睛,里头藏着的不舍浓得贺六爷都差点噎住。

    “你不晓得白喉是什么病,不会去问啊?那玩意儿传染,得了的,身边的人早死绝了。”不过再不舍,真相也还是要说的,“你自个儿琢磨琢磨,你的病传染给我们了吗?”

    “啊!”方伊池乍一听这话,吓得双目圆瞪,紧接着冷汗下来了,眨眼间后背就洇了一块深灰色的痕迹。

    传染……白喉竟是会传染的?!

    方伊池难受得头脑发涨,第一反应是把贺作舟拼命往外撵:“先生快走……快走!”

    “我走你姥姥。”贺作舟没想到自个儿把话说得这么清楚,方伊池还是不理解,干脆直接把人扛在肩头扔在床上,扒了裤子,对着粉嫩嫩的双丘一掌接着一掌,“长本事了方伊池,心里有事不跟我说,还说自个儿要死了。”

    “你也不寻思寻思,你要是真得了绝症,我能放你到处乱跑?”

    “得了个伤风可把你能耐了,不好好养病,竟然满脑子想着家法。”

    “我道你是知道疼自家先生了,原来不过是要帮我争家产!”

    贺作舟这回打得着实不轻,方伊池揪着枕头“啊啊”叫得又惊又臊,可六爷话里的意思,他也听明白了。

    他得的哪里是白喉,就是个普普通通、喝药就能好的伤风啊!

    小凤凰羞得无地自容,将头埋在枕头里装鸵鸟,泪倒是一滴没流,就是呼吸不畅,脑子昏沉,加上伤风病情反复,最后身子一软,歪在被子上头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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