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作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懒洋洋地靠在门边,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舞池里的人。 “六……六爷!”原本还在笑闹的客人傻了一半,剩下的僵在原地,谁也不敢动弹。 轻缓的歌曲从留声机里流淌出来,贺作舟像是没发现自己造成的影响,又问了一遍:“刚刚说得不是挺开心的吗?我一来就哑巴了?” 贺作舟说话间,视线落在了方伊池身上。 其实贺作舟早就来了,也听见了屋子里的嘲笑声,他原本想看看小祖宗仗着自己的名声把人骂回去,却不料,方伊池压根儿就没打算反驳,是要吃哑巴亏呢! 这怎么得了。 方伊池能忍,贺六爷不替他忍。 此刻有人反应过来,殷勤地要为贺作舟点烟,但是直接被贺作舟推开了。男人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吊儿郎当地晃到方伊池面前:“说说吧。” 他想听方伊池撒娇呢。 但是方伊池仅仅是缩了缩脖子,还把身上的衣服攥得更紧。 倒是另一个服务生先开了口:“六……六爷,您来了?” 贺作舟盯着方伊池,随口应了声:“嗯。” “我们……我们在……对了,我们在说方伊池呢!”服务生眼睛一亮,“您可是不知道,这方伊池以为自己能进了贺家的门,在我们面前嘚瑟呢!” “是吗?”贺作舟叼着烟,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 方伊池的心跟着抖了一抖。 明知有人在颠倒黑白,他却没有解释的心思。 解释了又有什么用?刚刚帮贺六爷扶鸟的时候,贺六爷的反应不就说明了一切? 人家只是好心,压根不会包服务生玩儿。 “是啊,还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呢,您说好笑不好笑?” 大概舞池里的人都觉得好笑,嘲弄声再次响了起来。 方伊池杵在原地,像被一盆又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彻底没脸去看贺作舟了。 贺作舟嚼了两下烟屁股,见他真的不打算跟自个儿撒娇,哭笑不得,摇着头叹了口气,然后猛地扬起下巴:“都笑屁!” 嘲弄声戛然而止。 贺六爷转身往舞池外走,走到门边上又扭头,半是无奈,半是哄:“走吧,小凤凰,还愣着干吗?” 方伊池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了锅,不可置信地抬起了一点头,用那双盛满泪水的眸子望贺作舟。 似怨又似喜。 六爷的心都要被他瞧化了:“得,自家的凤凰就要自家的枝儿架着。”言罢,走回来,揽着方伊池的腰,直接把他抱了起来。 “怎么着啊小凤凰,我这根枝等你半天了,乐不乐意跟着走?” 作者有话说:六爷拍的那一下自以为没用劲儿,大家担待一下,没谈过恋爱,比较混球……你看,后面不就挽救回来了? 不过六爷就是典型的人前正经,人后禽兽,池可能要吃苦(床上那种)了。 继续求海星和收藏w顺便安利一下隔壁已经完结的abo《你的味道我知道》嘿嘿嘿。 第11章 短的 方伊池瞬间红了眼眶,把脸往贺六爷颈窝里一埋:“走!” 贺作舟心满意足地将他抱起,走到外面老远,还不见人吭声,忍不住隔着布料,打了两下富有弹性的臀瓣:“睡着了?” 方伊池摇摇头,吸着鼻子轻声道谢:“谢谢六爷替我解围。” “解围?”贺作舟一哂,“没听见我刚刚叫你什么?” “小凤凰。”六爷凑到他的耳边,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 方伊池浑身一颤,红晕从耳朵处蔓延开来,扶着贺作舟的肩用力一挣,在空无一人的饭店大堂里站定。 灯光照得他裙摆上的金线熠熠生辉,可不是只小凤凰吗? 贺六爷没急着再去抱他,一动不动地等着他先发话。 方伊池揪着衣摆,心慌意乱到了极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道谢,可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话,六爷没听腻,他自个儿也腻了;但不道谢,刚刚那情况显然是六爷在救他呢,不道谢能行吗?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方伊池根本没想过贺作舟会喜欢自己,只觉得六爷出手救了他一次又一次,当真是个君子。 “行了,走吧。”贺作舟见他不说话,心里有点痒,把自己的手递过去,“小凤凰?” 方伊池犹犹豫豫地把手塞进贺六爷的掌心,还没来得及体会,手指头就被包住了。 只听贺六爷和饭店的经理说:“人我带走了啊!” 他心下了然,原来是让他“出局”。 饭店的服务生偶尔会被来玩的老板带出去,有的拿琴,有的拿笙,等老板请客的时候,就出来表演。 看来六爷也是这么打算的。 方伊池边往饭店外走边想,他好像没什么能带的,因着没人敢带他“出局”。 他有有钱的熟客,身份地位和别的服务生不一样,别说“出局”了,就算是在饭店里,也别想找他陪酒。 所以别人会的东西,方伊池差些,他也不靠吹拉弹唱赚钱。 贺作舟把方伊池带出了饭店,还是把外套披在他的肩头,帮着系了纽扣,系完,招呼人上车:“想吃什么?” “听六爷的。”方伊池坐上车,忽而想起“出局”的时间一般都不短,有些要应酬到深夜,连忙道,“六爷,我想先回趟家。” 贺六爷眯着眼睛靠在车座上:“嘛去?” “跟我妹妹说一声。”他急切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耽误您的时间吗?” “不耽误。”贺作舟把人带上车,也就不急了,“报个地址吧。” 其实贺作舟知道方伊池住哪儿,但他愣是摆谱。 方伊池不疑有他,报了地址还不放心,一直趴在车窗上往外瞧,生怕错过了胡同口,耽误了六爷的时间。 贺六爷哪有闲工夫想这些? 六爷正咀嚼着“小凤凰”三个字儿,觉得这名好,念着有味道。 “就这儿。”方伊池提心吊胆了十来分钟,终于瞧见了自家的胡同口,连忙道,“我去去就来。” 说罢,要把衣服脱给贺作舟。 “怎么着?”六爷没接,“外面不冷了是吧?” 他只好继续披着,其实心里也想披着:“冷呢。” “那就穿着。”贺作舟摆了摆手,“你看着拿点东西。不拿也没所谓,我给你买。” 反正都是他贺家的太太了,缺什么不是买啊? 方伊池没听明白贺六爷话里的意思,还以为这回“出局”的时间长,忙不迭地应了:“成。” 可到了家,他嘱咐完方伊静,倒不知道拿什么了。 为了给妹妹治病,方家说是一穷二白都不为过,不过跟六爷“出局”,钱自是不必带的,至于弹曲儿的琴,方伊池压根儿没有。以前随便弹弹,用的都是饭店里的,好几个服务生轮着用,从不带回家。 想来想去,最后他怎么回来的,又怎么出去了。 这会儿子贺六爷正靠在车边抽烟,风那么大,也不见他觉得冷,四散的烟灰像一片片小雪花,无声地消散在了冬日的冷风里。方伊池踩着薄雪往车边跑,脚步声引起了贺作舟的注意。 贺六爷见他来,丢了烟头,等人到面前,伸出手指蹭蹭他冰凉的脸颊:“东西呢?” “没什么好带的。”方伊池有些难堪地垂下眼帘,“原本想带几身旗袍,又觉得用不着。” 哦,太太这是想要新衣服。 贺作舟心里想的和方伊池说的,自然不是一个意思,但他们一个不细问,一个不解释。 贺作舟说:“不打紧,改明儿找个裁缝,你喜欢什么样儿的,都给你做。” 方伊池听得愣神,觉得贺六爷是要做大局,请的客人肯定非同凡响,自己也不能掉链子,忙道:“做您喜欢的样子吧。” 贺六爷满意的,别人一定满意。 贺作舟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免不了上前打打趣:“你猜我喜欢什么样儿的?” 方伊池眼里涌起茫然。 是料好的,还是样式新的呢? 贺六爷是见过世面的人,说不准连旗袍都不喜欢。 方伊池想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六爷您说说看。” 贺六爷张口就来:“我爱看你穿短的。”说完,自个儿先笑起来。 “逗你呢。这么冷的天,我看你露着腿都心疼。” 作者有话说:不是,小凤凰当然看过那什么……他自己也有,他就是觉得六爷特别,嗯,强壮,巨大,但是我不能写出来啊,写出来你们就看不到那一章了啊啊啊!!!!!以及这一章,六爷差点露馅儿,嘿嘿,六爷就想看短哒! 每逢周末,又到了犹豫明天更不更新的时候……你们说呢…… 第十二章 绷着 方伊池的心脏怦怦直跳。换了旁人这么回答,他绝对生气,但话从贺六爷嘴里说出来,就多了几分纵容,让他根本生不出埋怨来。 贺作舟带方伊池上了车,这回不绕弯路,直奔贺家去 方伊池难免紧张。都说六爷好几年没回北平了,那这次回来,要招待的绝对是平日里传说中的大人物,要是他这个服务生出了纰漏,不仅仅得罪人,还会给贺作舟丢脸。 然而再怎么紧张,贺家还是到了。 贺作舟先下了车,替方伊池开门,再攥着他的小手往门里走。 边走还边冷笑:“我说话没用了是吧? 这么一块破布,还给我挂在门上,吓唬谁呢? 四下里立刻冒出四五个下人,有的搬梯子,有的拿剪刀。 贺作舟却不多逗留,走进门,也不顺着回廊绕,直接奔到前院,将厚厚的门帘掀开:“暖和了吗?” 前堂正对大门的方向摆了张沉甸甸的8仙桌,桌上铺着红缎子的桌布,桌子左边是一个金漆的鼻烟壶, 右边则压了个画着西洋画的台灯,桌布靠这两样玩意好端端地横着,要不然非有一个角要落在地 上不可。 方伊池从进门起就是拘谨的,闻言只是点头,原本还不好意思拉六爷的手,现在却不敢撒开了:“不冷。” “逗我呢?”贺作舟弯腰捏了一把他的脸,“冻得都发抖了。” 言罢,抬高声音喊了声:“万禄?” 万禄是先前开车话多的伙计。 万禄循声而来:“六爷?” “把北厢房的壁炉点上,再用水吊子烧点热水。” “得嘞,您候着吧。” read_app2("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