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夕迟迟没有跟过来。 宋明海回头:“怎么?回趟家还要我请你?” 梁夕抿了下唇,抬了步子跟进去。 房子里面也重新装修过,所有的红木家具都换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的现代风装饰。 她记得玄关的地方有一幅山水画,同样的位置换成了一幅抽象画。 宋明海看她盯着墙上的那幅画看:“家里的东西太旧了,换掉了。” 梁夕点头。 母亲的房间在二楼。 只有这间房里的布置,还是以前的样子,梁夕那种闯进别人家的感觉,稍稍平复了些。 不过这里很快也会和外面变得一样了。 宋明海打开旁边的柜子,里面放着两个纸箱。 “你母亲的东西都在里面了,你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想带的。”说完,他出去了。 朝南的窗户,玻璃落地,阳光很好。 窗边放着的钢琴,用丝绒布盖着。梁夕小的时候,常常会和妈妈一起在这里弹琴。梁丽会很多很多曲子,从来不看谱子。 那上面摆着一张老照片,颜色已经有些泛huáng了。 梁夕抬手,把它拿下来。 这是她和梁丽很早以前的合影。 照片里的梁夕只有五岁,梁丽扎着乌黑的辫子朝着镜头温柔地笑着,她身后是蜿蜒流淌的泰晤士河。 佣人们不常来打扫,照片上落了厚厚一层灰。梁夕垂眉,用掌心将上面的灰擦掉,和那两箱东西一起,抱了出去。 宋明海正在一楼等她,手里拿着的是之前要给她的文件袋,“这个你也带走。” 梁夕没有伸手来接。 宋明海把那纸袋子架在纸箱上,朝她挥了挥手:“走吧。” 到了门口,她还是没有忍住,说:“爸爸,我很后悔让妈妈回来,你后悔过吗?” 宋明海沉默着没有说话。 * 梁夕从宋家出来,想找个地方散散心。 可是,公园不能去,游乐场不能去,商场也不行…… 诺大的城市,于她,没有一个真正的自由之地。 她把车子驶上了空旷的绕城公路。 城市在扩建,这条路上的好多人家都拆走了,沿途都是破败的没有顶的旧房子,那些没来及移走的花草树木还留在原地,开了不少杂七杂八的花。 太阳落山时分,她竟然将车子开到了网球中心附近。 车子油不多了。 梁夕拔掉钥匙,跳进傍晚盛夏的风里。 这里人烟稀少,入眼处是一望无垠的青草地。 一声声清脆的击球声,从远处的绿网格里传来。 这里是网球中心的背面,梁夕加快脚程,走了过去。 蓝色的球场上,站着个人,即便只是背影,梁夕也一眼认出了他。 几球之后,顾墨白换到了对面。 再度抛球挥拍时,他注意到了网格外面站着的梁夕。 太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上,西面的天空染成了漂亮的粉红色。 他提过拍子,拆掉额间的吸汗带,逆着光,一步步走来。 顾墨白:“怎么在这里?” 梁夕吞了吞嗓子,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过来这边。 顾墨白将手里的拍子,立在金属网边上,双手攀过那绿格网,脚下用力,轻松一跃,到了外面。 梁夕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脚下没站稳,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 温热的掌心,一触即离。 四周很安静。 梁夕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顾墨白笑了下:“这么看,倒真像我粉丝了。” 梁夕的心情,莫名地跟着轻松起来,“那你要不要请粉丝吃晚饭?” 顾墨白:“没先例。” “那算了,”梁夕挑挑眉,朝他摇了摇手:“我走了。” 顾墨白快步跟过来,再次捉住了她的手腕:“等下。” 梁夕垂眉看了他的手,笑:“打算破例了?” 顾墨白把手收回口袋:“也不是不可以。” 梁夕指了指那绿色的网格:“那我也要从这里爬进去吗?” 顾墨白:“不用,前面有正门。” 梁夕挑挑眉,笑:“太远,饿了,走不动,要不你抱我过去?” 梁夕最终还是跟着顾墨白走了正门。 因为顾墨白从口袋里,掏了一块被捂得融化的巧克力给她。 * 运动员餐厅里很空,梁夕吃了一小块牛肉就放下了筷子。 顾墨白抬头:“不合胃口?” “不是。”梁夕合上眼睛,仰面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了口气。 顾墨白:“有心事?” 梁夕:“算不上,就是不太开心。” 顾墨白看了下时间:“要不要换个地方吃?” 梁夕睁开眼,看向他:“去哪?” 顾墨白端着餐盘,领着她上了餐厅的顶楼的天台,天刚刚暗下来,一枚细长的月牙挂在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