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烤鱼的九菱虽谈不上饱，至少也不饿了。 她挪到少年身边，将半边白衣重新披到他身上，然后像之前那样靠在他肩上，安稳地睡去了。 江声轻柔，北风拂挽，他闭眼入定，神离世外，渐渐忘却了发肤之冷。 过了好一阵，九菱冻得缩成一团，他睁开双眼，往即将熄灭的火堆中添了柴木，火又渐渐旺了起来。 她身子一暖，四肢缓舒，又沉沉睡去了。 他失神地凝视着她的睡颜，星辰般华丽的眸中，千般温柔，万般眷恋，只为她一人而存。他活了整整十八年，不曾这般在意一个人，她笑，她怒，她哭，全都牵动着他的心。也许这一回，他真的陷进去了，无可救药。 他守了她整整一晚，彻夜未眠。 黎明前夕，大地苍茫，身心俱寒，最是难熬。九菱冷得睡不下去了，抱着身子，不停地颤抖。 他虽然身强力壮，却只有半衣掩身，情况也相差无几。 两人为了御寒，顾不得礼义，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呼吸之间。 雾气蒸腾。 他无法让她更暖和，但是，他总想让她好过一些。 “丫，丫头，跟我喊——”他奋力地向江心呼喊，声音抖颤，“我不冷——！我很热——！热死了——！” “不，不行……好，好冷……”她的口齿冻得咯咯作响，话语断续而飘忽。 “喊了就不冷了，来，试一下。”他鼓动道。 “我，我，我不冷……我很热！”她学着他朝远方大喊。 “大声一点，再来！”他带起了头，“我不冷——” “我很热——！热死了——！”两人在大冬天如此呐喊，甚是滑稽，双双笑出了声。 “再来？” “嗯。” “我不冷——！” 两人喊得带劲，不觉间已经度过了最难熬的时光。此时，东方已现鱼肚白，寒冷的地气开始消散，原本明亮的火堆也显得暗淡了。 他气喘吁吁地笑道：“天快亮了。” “是啊。”九菱也前所未有地盼着那一缕阳光。 不一会儿，天光破云，光芒万丈，如火的骄阳，染红了 整片天空，清冽的江水与天边相接，映出波光如练，涤荡在天地之间。 九菱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壮丽的日出，兴奋得拍着他的肩膀：“看见了没？好美的日出！”她方抬头，他刚低头，唇瓣差一点就叠上了。 浓重呼吸。 相互交融。 他瞬间着了魔，缓缓地靠了过来…… 九菱羞得不知所措，一下子就松了抱紧他的手，推开了他。 他又失控了！ 怎么回事嘛？！ 横看竖看，这个笨丫头就没见得哪里长得好看！ 他脑子一乱，冲口而出：“你别误会，我只是看见你脸上有脏东西而已！”他眼神闪烁，局促不安，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正是所谓的“欲盖弥彰”。 然而，在九菱面前，他的演技再拙劣也没关系。 她毫不怀疑地用手抹了抹自己的脸，认真地问：“现在还有吗？” “没，没有了。”他偷偷地呼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捂着隐痛的胸口，问道，“喂，你怀里揣着什么？***的，刚刚把我压得痛死了。” 九菱一听，连忙往怀中一探，掏出一把折扇来。 这分明是他送给她的折扇。只可惜，泡过江水的折扇，扇面已毁，只剩下木质扇骨，棱角突出。 她的宝贝折扇…… 竟然变成这样…… 九菱一脸哀怨地看着扇子，暗自伤心着。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少年夺过扇子，一个劲儿地埋怨它，“你坏掉就坏掉，还出来兴风作浪，真是罪不可恕。”他一甩手，就把扇子远远地投进了江里，一干二净。 “别！”九菱顺着扇子落下的方向，紧张地跑到江堤边，一脸着急。 “那种烂扇子，留着也没用。”不扔了的话，将来扎了她，他可心疼死了。 “就算没用你也不能把它丢掉！”九菱双眼通红，泫然欲哭，一张小脸苍白无色，看起来更可怜了三分，“那是你送我的……送我的……”唯一的礼物。 他有些触动。 他读不懂，她在乎的原因。 “你要是喜欢，我再送你一把就是了。”如果她喜欢，别说是一把，千把万把，他都愿意给，“你别这 样，不过就是一把烂扇子，瞧你这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有多喜欢我呢。”他半开玩笑道。 九菱脸上一热，心儿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困窘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喜欢你，你会怎样？”她屏息注视着他，心中无限期待。 这样的假设让他一下子绷紧起来，脸上露出了极不自然的笑：“啊哈哈，这不是很正常吗？本公子文武双全、一表人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哪有人不喜欢。”他顿了一下，瞄着她，腼腆地问，“那，那如果，我也是说如果，你别误会啊。如果我说，我也喜欢你，你会怎样？” 如果有那样的“如果”，她大概会高兴得发疯吧。 九菱把头压得很低，羞涩地嘀咕道：“你就是个牛皮灯笼……” “你说什么？”他确实没听清楚。 “我说不——知——道——” 旭日方升，回暖大地，谁也没有道破，那些千真万确的“如果”。 “哈秋——！”这时，两人竟然同时打了个喷嚏。 “快过来！”他凶神恶煞地向堤岸边的九菱吆喝道。 她听话地回到火堆旁边，顺手将滑落在地上的白衣披到他身上，这一次，他没有阻挠。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她的烧已经退了，才稍微安心一些。“回去吧，我送你回卓府。”再不情愿，他终究是要把她归还的…… “不要！”她断然拒绝了。 “不想回城，还是不想回卓府？” “……”她倔强地抿着唇。 “要不，我送你回醉金楼？” “……”说到底，她就是不想和他分开。 “喂，你到底要去哪里？你再不说，我把你拎回家算了。”这天寒地冻的，正常人都想早点回去，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真的？”九菱眼里含笑，马上作出了反应，“真的可以去你家？” 他眯着双眼，把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见疑道：“我怎么觉得，你‘处心积虑’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去我家？” “嘻嘻，我承认还不行吗？走啦！”九菱掩不住心中的喜悦和激动，倏地站了起来，将他拉走。 （本章完） 下载【看书助手APP】官网：无广告、全部免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