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两眼,有种在冬日里得一口温酒入喉的巨大满足感。 他悄声又把揭开的那片被角拢回去,还特意留了条缝隙。 李妈妈已经摸透许鹤宁的作息时间,这个时辰已经让小丫鬟端着洗漱用的清水一应东西,等在内室的隔扇外。 果然,很快就听到许鹤宁开门的声音。 他已经自己穿好外袍,还跟往常一样就站在隔扇前净面洗漱。 李妈妈不时偷瞄他,暗中想着昨晚夫妻俩有没有发生什么。 昨天夜里,她本要跟以前一样到炕上铺被子,许鹤宁拦住了,终于回chuáng榻歇下。 她们家姑娘神色淡然,是默认的。 所以……两人应该是顺水顺舟的圆房了。 李妈妈暗暗欢喜,再见许鹤宁眉角眼梢都是难得的温和,心里越发笃定。 然而等到云卿卿醒来,李妈妈看着界限分明的两chuáng被子,才发现自己还是想多了。 “姑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思啊。” 李妈妈收拾chuáng铺的时候郁闷嘟囔了一句。 “侯爷怎么了?”云卿卿正穿衣服,没听得太清楚,回头问了句。 李妈妈见她完全不多想的单纯样子,怕话说出来还得给她添心思,索性打岔说别的:“老奴是说闵夫人生辰,我们大夫人也有过去,她先前的心思不知道歇了没。” 昨儿是翠芽跟着她出门的,云卿卿不疑有它,沉吟着道:“大姐姐说是没敢再提了。上回闹得姐夫都跑到云家住了几日,她再拎不清,那就是bī得祖母也不再给面子。” 到时候这姻亲就得撕破脸皮,多难看啊。 李妈妈应是:“大姑奶奶这都马上四个月了,年后就该生产。说起来,大姑奶奶才嫁到闵家半年多点儿,这就是当娘的人了。” 说到最后,李妈妈还是忍不住话里滚话提醒她。 云卿卿依旧没有多想,还破天荒地说:“我要给小外甥做小衣服和帽子!奶娘,你教我,我好久没动针了。” 李妈妈险些一个踉跄要平地摔倒。 她的小姑奶奶,重点不对! 然而有人就是不开窍,今日就只沉迷在挑料子和图案,在许鹤宁回来的时候,正裁剪好小衣服的样子。 室内灯火明亮,她坐在圆桌前,十分专注,连他靠近都没有察觉。 许鹤宁低头一看,一眼就看出来是小孩子衣服的式样。 他眸光闪动,问:“这是做什么呢?” 云卿卿被他吓一跳,抬头见他就站在跟前,一张玉面靠得极近。 她微微往后靠了靠,拿起小小的衣服说:“给小外甥做的,挑来挑去还是觉得大红的喜庆。” 许鹤宁大概是猜到了,可心里怎么觉得有点儿不自在。 就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用过晚饭,陈鱼找过来,兄弟俩匆忙离开,云卿卿就继续和给小外甥的衣服做斗争。 等听到二更鼓声的时候,她转动了一下僵硬脖子,李妈妈过来劝她早些歇息。 “侯爷呢?” 翠芽正好从外头进来,就是要跟她说这事:“方才前边的侍卫过来,说侯爷出府了,让夫人先歇下。” 这么晚了还出府,是兵马司的事?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小孩子的衣服最重要是舒适,她并不打算绣繁复的东西,这会已经缝好领子,快要完工了。 东西放下的时候,突然又想到什么,“翠芽,你把我做内衬的潞稠再拿来。” 翠芽奇道:“夫人还要做什么?” 云卿卿没多说,只道:“你拿来就是。” 等到潞稠拿来,云卿卿一熬就熬到三更,实在是困了,把手里才走完一层线的袜子放下。 “明儿再锁第二层边。”她把袜子放到一边,梳洗后倒头睡得香甜。 许鹤宁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丝毫不知道,只是在睡梦中感觉有人碰了碰自己的脸颊。她把头一缩,卷了卷被子,再也不知道后面的事。 许鹤宁本想把她被子掀开一些,结果她转眼卷得更严实了,有些无奈,最终摇头笑笑在她身边躺下,却是睡意全无。 huáng安死了,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偏今晚连huáng安的家人都葬身火海。 里头还有个才满月的孩子,手段实在是残忍了些。 大理寺的人收到消息后先告诉到他,让他暗中跟着去现场看了眼。 今晚这事,让他疑惑的有两点。 一是huáng安家走水,那么快就有人报到大理寺,二是大理寺接此案子的主事,居然会暗中来通知他。 上回皇帝吩咐大理寺查刺杀他的事,这个主事也参与跟进,可论真了说,他自认和他们jiāo情不到这份上。 那个主事是在提醒他,会不会有人故意还拿huáng安的事情找他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