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面的白纱被挽在帽沿两边,在晨风中轻扬,她裙面上放着账本,用一颗红彤彤的果子压着,而她一边吃糕点一看账目。 那柔婉的身影让人怦然。 李妈妈和翠芽都见穿玄衣的男子由远而近,想要提醒云卿卿,却被他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阻止。 两人默默退开一些,云卿卿咽下枣糕,觉得口gān,也没抬头,用手去摸寻一边的水囊。 一只手却先把她想要的递到了唇边。 她被眼前骨节分明的手闪了下,后知后觉抬头,就见许鹤宁弯腰站在侧边,点了点下巴。 他怎么找来了。 云卿卿想要接过水囊,他却不放手,眼里带着笑,分明是要喂她的意思。 她抿抿唇,到底是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 许鹤宁就在她身边坐下,她目不斜视,继续看账本,看完一页捻起纸张要翻动的时候没忍住偷偷扫向身侧。 他正用她刚才喝过的水囊往嘴里灌水,那潇洒的动作仿佛这里头的是美酒,连眼睛都眯了起来,一派风流。 喝个水也不正经。 云卿卿心里嘀咕一句,正要收回目光,好巧不巧被他看过来捕捉个正。 她忙扭头,耳边传来他的低笑,还有两字。 “——真甜。” 意有所指,乱人心弦。 云卿卿脸颊一热,险些把手里的账本撕个口子。 臭不要脸! 她在心里羞恼骂一句,他的手指此时再探过来,往一条账目点了点:“这里,数额错的。一亩田正常是一次收成能收八石麦子,前年是丰年,肯定不止这个数。而且跟种下的数额就前后矛盾。” 云卿卿心中微动,当即翻回去看数,果然发现下种的量比要比实际收的亩数有差,但是差误极小。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偏差。 “你怎么发现的?” 她因为刚刚接触这类的账目,几乎是每个字都细看,然后开始对着数字往下顺。换算过来大差不差都觉得是没有问题了。 结果他随口就指出来了。 许鹤宁见她双眼亮晶晶看自己,微微一笑,去帮她又翻了两页:“这里也有错,说买的苗有不能下种的,哪里会有十苗就有一废的道理。” 云卿卿像是发现新大陆,看向他的目光越发明亮:“你懂这么多,帮我一起看账啊。” 哪知许鹤宁只是笑,然后一伸手,把她的账本拎到眼前:“你歇会,我看。” 有人要抢着gān活,她没有不允许的道理。 她其实天微微亮就起来了,见他睡得香,就抱着账本出来,顺带透透气。这会也觉得眼酸,索性靠着树,闭上眼小歇。 许鹤宁翻着账本,看着看着,肩头微微一重。她的帽檐轻轻刮蹭在脸上,而她歪着脑袋居然就那么睡着了。 幽幽香味在鼻端发散,他身子一僵,然后小心翼翼去把她帽上的白纱放下,将那张要乱他心神的容颜遮挡起来。 他还要替看她看账本呢。 后来云卿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怎么枕在了许鹤宁的腿上,而他目光远眺,一只手拿着她的团扇,正不急不缓给她扇着风。 她忙坐起身,理了理衣裙,心里懊恼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还睡人身上。 好在有白纱遮面,不然她此时只会更尴尬。 许鹤宁见她醒来就避开的动作只是笑笑,站起来先活动被枕得发麻的双腿,然后朝她伸手:“回庄子吧,把事情处理了我们就回城。” “那些账本都看完了?”云卿卿愣了会问。 他笑而不语,牵着她慢慢走过不平的小道。 等回到正房的院子,云卿卿就看到huáng管事跪在院子里,整个背后都被汗水打湿,见到两人更是抖了一下。 她略感诧异,不过很快就猜出来,应该是许鹤宁在她睡着的时候吩咐过什么。 不过,她还是小小声问了他一句:“你查出哪些错漏,跟我说一声,一会也好能论罪罚。” 他嘴角一翘,挑着眼尾笑,低头在她耳边说:“能用拳头就不要理论,错哪里,他自己会说。” 云卿卿怔愣。 他这是把人打了一顿啊? 接下来,云卿卿发现许鹤宁也不是真把人打一顿那么简单。 huáng管事说的话,只要有一句错处他都知道,能让人当场翻出账目比对,让人不得不服。 她脑海里就闪过一个想法,那么多的账本,他是怎么在短时间看完,还记下的。 这人……难道过目不忘?! 许鹤宁其实没有她想的那么夸张,只是管着一个帮派,里头的人多是目不识丁的落难百姓,他只能事事亲力亲为。从下地gān农活到风里来làng里去的挥刀,都是他领头,更别提看账这类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