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蓋聶、衛莊三人接連望來，露出期待和好奇。
  李長青負手而行，徐徐轉過身來，直面嬴政道：“此詩名《見秦王后賦菊》。”
  大概意思是，我與秦王（尚公子）見面後突發靈感，因此而為秋菊賦詩一首。
  房院涼亭，四周花圃，菊花繁盛，一縷一縷幽香沁人心脾，現在正值入秋時節，秋菊逐漸盛開。
  李長青雙鬢清揚，氣度瀟灑，徐徐吟道：“待到秋來九月八，”
  “我花開後百花殺。”
  “衝天香陣透鹹陽，”
  “滿城盡帶黃金甲。”
  如今正是立秋，距離九月八還有月余時間，但秋菊已經綻放花蕾，等到了九月八時節，百花盡數凋零，唯獨秋菊盛開。
  到了那時，鹹陽城內，秋菊盛開溢散的香氣衝天而起，籠罩整座王都；而鹹陽城內盛開的金色秋菊就如同黃金鎧甲一般。
  這首詩，表面寫秋菊，實則表露的是“衝天之志，君臨天下。”
  原詩主人黃巣，科舉不中，加入唐朝末年起義軍，一路登頂，成為最強諸侯，建立大齊政權，屠殺李唐最後的血脈，拉開唐末五代十國序幕。
  嬴政靈魂為之一顫，對詩句勾勒的秋菊如金甲景象產生共鳴，心中的雄圖霸業也與詩句隱藏的衝天志向彼此輝映。
  這一首詩，簡直深入嬴政靈魂。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衝天香陣透鹹陽，滿城盡帶黃金甲。”
  最後一句，嬴政尤為喜愛，接連吟了三遍：“衝天香陣透鹹陽，滿城盡帶黃金甲。”
  嬴政仿佛見到這樣一幕場景，鹹陽王宮，他一聲令下，黃金甲兵殺至，天問劍所指之處、黃金精騎攻無不克。
  一切政敵、一切叛黨不堪一擊。
  “呼—”
  嬴政沉吸一口氣，穩住心中悸動，神色平靜下來，正對李長青，讚許道：“此詩有衝天之志，甲兵氣象，大氣磅礴，豪邁凌雲。”
  只見嬴政徐徐一禮：“長青先生之才，嬴政欽佩。”
  “這份見面禮，寡人收下了。”
  是的，這是一份禮物，是李長青送給嬴政的見面禮。
  《見秦王后賦菊》原本的名字叫《不第後賦菊》。李長青如今這一改，十分貼切，也十分符合當下環境。
  也許，這首詩未來還會有一個名字——《見始皇帝後賦菊》。
  李長青俯身一禮，輕笑道：“尚公子言重了。”
  兩人起身而立，相對而望。
  嬴政心中突然有一種感覺：長青先生了解我之志向，而我的雄途偉業或許正需要長青先生。
  很快，嬴政排除心中雜念，心道：“初次見面罷而已，竟然會有這種錯覺。”
  李長青笑了笑，邀請道：“尚公子請，車馬已經備好。”
  這個地方已經不安全，八玲瓏以及羅網殺手一直都在追尋嬴政和蓋聶的蹤跡，他們需要盡快轉移。
  至於車馬，他們早已吩咐唐七備好。
  ——
  一個時辰後，新鄭內城，某所宅院
  韓非收到衛莊傳信，立刻趕來這所宅子。
  “李兄、衛莊兄，聽七絕堂弟子說，你們要給我介紹一個朋友？”韓非還沒進門，玩世不恭的聲音當先傳來。
  韓非追問道：“誒，李兄，你什麽時候結交了新朋友的，我怎麽不知道？”
  李長青笑了笑：“就在今夜，就在剛才。”
  韓非摩挲下巴道：“有趣。你的朋友，也是衛莊兄的朋友。你們兩個人共同的朋友，這就讓我很好奇了。”
  “據我所知，除了你，衛莊兄根本就沒朋友。”
  衛莊聞言，劍眉一凝，有殺氣。
  韓非訕訕一笑，避開衛莊眼神，來到李長青身側，推理道：“李兄鞋子有幾道擦痕，不可能是在行走的時候不小心跌倒，應該是與人發生搏鬥。”
  說話間，韓非從李長青衣角上取下一小條木屑，分析道：“這是城南廢棄城樓獨有的金絲楠木，你們在城南位置交手。”
  “李兄心跳有力——”韓非這貨竟然貼耳上來，聆聽李長青心跳聲。
  李長青右手攤掌遠遠推開韓非，抵住這貨還要貼上來的腦袋。
  韓非後退，剝絲抽繭道：“李兄脈搏有力，心跳穩健，只有氣息略有紊亂。雖然真元消耗極大，但沒有殺氣溢露。很顯然，你們是棋逢對手的切磋較量。”
  “我知道他是誰了……”
  韓非下決斷道：“能與李兄棋逢對手的人，自然也能與衛莊兄棋逢對手。而對方既然還是衛莊兄的朋友，那麽他一定是：鬼谷傳人另一位，縱劍術傳人，秦王嬴政身邊的首席劍術導師蓋聶。”
  李長青笑了笑，說道：“韓兄，我第一次發現，你還有‘皮’的一面。”
  “皮！？”韓非疑惑道：“此字何意？”
  衛莊面容冷峻道：“你廢話真多。”
  韓非：“……”
  三人很快來到大廳，來開平行木門。
  剛一拉開屏門，蓋聶迎面走來，修長身姿、英俊面容、瀟灑氣度、冷逸氣質映入眼眸，持劍抱臂而立，直面韓非。
  很快，蓋聶與韓非論道，同時也是初步考教韓非。
  鬼谷一脈，劍術只是對縱橫大道一種運用方式，唇槍舌戰方面、外交方面都是對合縱連橫至理的一種運用。
  這三個方面，鬼谷弟子都擅長。
  不過主角光環是強大的，韓非也不愧是法家集大成者，不僅精通法家、儒家兩派學說，還對道家、墨家、兵家各種學說都十分了解。
  幾句話下來，韓非讓蓋聶心服口服。
  蓋聶側身一讓，韓非踏入小小涼亭，他見到一襲白衣、負手而立、側臉佩戴面具的秦王嬴政。
  兩人又開始了一場莫名其妙的對話。
  戰國正統歷史記載，嬴政讀韓非的《五蠹》後說出這樣一句話：如此大才，若能與其同遊天下，死而無憾。
  這個世界，嬴政更是按耐不住對《五蠹》作者的仰慕之情，以身犯險來到新鄭，隻為見韓非一面。
  嬴政看看這個能寫出《五蠹》等千秋文章的人，是不是他渴望的“王佐之才”。
  一番交談下來，嬴政佩服不已，確定是他想要的那個男人。
  白衣公子，秦王嬴政，右手徐徐探出，修長纖細的五指取下半面鐵質面具，露出英俊剛毅、面若冠玉的五官，徐徐道：“韓非先生，嬴政受教了！”
  韓非抱拳一禮：“韓非拜見秦王。”
  屋頂上，李長青三人站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李長青視野裡出現一人，貧農衣裝，卻身體健壯，有行伍之氣，對方鬼鬼祟祟徘徊四周已經有一段時間。
  李長青輕笑道：“看來，這裡已經被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