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跑到一處停下,猶自恍恍惚惚,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在那一刻竟那般露骨地問出了心中的疑問,那可是真真實實的成年人的表情呀!所以,她忍不住逃了。說實話,水門對於碧而言,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伊藤夫婦死後,如果不是他的陪伴,她現在不是寄人籬下,就是寂寞非凡。 可越是珍貴的東西,人們在拚命抓緊它的同時,也越加害怕失去,在這一點上,碧也是一樣——決定了要對抗九尾,也就意味著前路艱險異常、困難重重,在火鳳的幫助下,她進步神速,可凡事有所得就必有所付出,她也因此每日都沉浸在歷經生死邊緣的由身到心的痛! 日複一日的消磨,即使是再堅強的意志都會有耗盡的一刻,何況最近幾個月,她不僅要一個人走這段艱辛無比的路,還要在漫漫白日,眾人面前裝作一個無憂無慮、天真無邪的小女孩!而這一切痛的唯一一個缺口,就是她對水門表現出來的稍稍的真,所以她才萬分害怕失去。 對於波風水門全身心的信任,碧做不到。她又不是傻子:的確,她努力地想要替他擋掉九尾之劫,可那是日後的事,就目前而言,她找不到一件事能夠證明水門會對自己信任到底!再加上水門是將來要成為火影的人,他心系木葉,如果日後以擔心對木葉有害為借口而犧牲自己的話,她該怎麽辦?碧實在沒有自信能相信水門會一直無條件地包容自己的任性和神秘!所以她試探水門,在沒有半點告知的前提下將更真實的自己展露在他的面前。 如果這次水門有鑒於新的忍術必須要報告給忍村的規矩而私下裡將碧創出新瞳術的事上報的話,她也將狠下心來從此疏遠他,同他保持距離。因為,她不能等到水門這個人在自己心中生根發芽以致再也除不去的時候。 碧跌坐在一個木樁旁邊,神情沮喪,口裡不住地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水門……可是我真的好害怕……” ……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有人靠近了,碧站起身轉過頭來,臉上已恢復了平靜…… “卡卡西哥哥,你怎麽來了?”碧有些詫異地問道。 卡卡西站在那裡,臉上的面罩已除,露出那還略顯稚嫩的英俊面龐,很長的一會,他只是安靜地看著碧,神色複雜——這個女孩小小年紀就父母雙亡,身世應該比他還淒慘,可她卻整天笑得開開心心的,仿佛父母的死對她毫無影響一般。為此,自己昨日還很生氣地拂袖離開,然而剛剛在看到那個淒絕的背影之後,他的想法有所改變。 女孩在轉身之後的笑顏讓他恍惚,要不是之前的感覺太真實,他還會以為那只是自己的幻覺。卡卡西靜靜地打量著碧,覺得自己看不透她,而與此同時,碧也在暗暗地觀察他,就在她以為卡卡西也許不打算開口而準備找借口離開時,他突然出聲了…… “是老師叫我來的。” “哦,這樣啊……”觸動起心事,碧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卡卡西則是向來少言寡語,一時間,兩人沉默以對,就這樣僵著,直到真田的到來才打破僵局…… “嗨,小碧,你好呀。”真田很遠便打著招呼。 “呵呵,是昨天的忍者哥哥呀。”碧慶幸著此時真田的到來,笑嘻嘻地迎上前去,“真田哥哥好!大哥哥你是來這修煉的嗎?” “啊?”真田怔了怔,說道,“是,我是來修煉的。”路過卡卡西身邊的時候簡單地打了個招呼。 “哇,太棒了!小碧要看!”碧開心地拉著真田向訓練的器械所在跑去,可是轉眼之間,她似乎又想到了什麽,回過頭來有些猶豫地問卡卡西,“……水門哥哥他,生氣了嗎?” “……?”卡卡西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們兩人吵架了嗎?看碧的樣子好像又不怎麽像,而且老師的性格他很了解,根本就不是能同別人吵得起來的人,何況那個人還是她…… “要不……我還是回去看看吧?”碧有些不確定地說著,想著自己最好還是快點回去道個歉,畢竟剛剛就那麽莫名地跑掉了。 真田一看事情要糟,忙插嘴道:“小碧你不用去了,水門大人這會正在同高島大人開會呢。” “高島,他是誰?”碧好奇地問到。 “哦,高島上忍是前線的作戰指揮官。” “咦——?”碧一臉驚奇問道,“他比水門哥哥還厲害嗎?”難道又是一個她不知道的人物? “呵,這我可不清楚。”真田撓著後腦,有些傻傻地回道,“不過他們兩人都是了不起的英雄,高島大人以前還曾是伊藤大人的副官。” “是嗎?”碧的眉微蹙,小時候她曾經聽到父親同母親對話時提起過這個人,父親對他的評價是:能力尚可,可惜氣量不夠。想到此,她對高島便沒什麽興趣了。 “那會議什麽時候結束?”碧問道,她有點想盡快見到水門。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真田打著哈哈道,“小碧還是和哥哥一起修煉吧,哥哥可以教你一些簡單的忍術哦。” 接下來的時間裡,碧興趣缺缺,真田一直拉著她教授一些很淺顯的忍術知識,這不但讓她提不起勁來,反倒覺得有些別扭——他不是來修煉的嗎,幹嘛只是圍著她轉?現在她開始為自己那句裝天真的話後悔了。 …… 不對勁!很不對勁!! 驀然轉首,碧終於找到了令她一直別扭的源頭——整個訓練場地除了他們三人外,再無他人! 碧嘟起小嘴問道,“好奇怪啊,這裡明明是軍營的訓練場,怎麽這會都沒什麽人?” 卡卡西也一早注意到了異常,他轉向真田問道:“軍中是不是有什麽大事,大家都被召集去了?” 天才少年的精明不是徒有虛名,真田在卡卡西銳利的眼神之下不敢撒謊,生怕那樣做反而更會露出破綻,他想了想含糊道:“也許吧,我不是很清楚。” “……”卡卡西並沒有再接話,然而沉默更帶給了真田無形的壓力,使他決定一定要找個空檔和卡卡西溝通一下。 “那,卡卡西哥哥不用去嗎?”碧出言問到。 “老師叫我來保護你的,所以沒有關系。” “真田哥哥呢?”碧突然想到他是昨天水門的傳令員,後來還暗地裡跟了她很久,開口問道,“你也是水門哥哥派來的嗎?”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真田急忙辯解道:“不是的,我只是路過而已。” “路過?”碧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道,“真田哥哥不是來修煉的嗎?” “啊,這個……是這樣的,我剛剛路過,看著這邊沒什麽人,就跑來修煉一下。”真田費力地解釋著,理由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牽強,他沒想到一個還不是忍者的小女孩居然這麽難以應付。 卡卡西上前一步,眉目之間已經有了幾分戒備,他對碧說道:“小碧,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嗯。”碧點頭附和,真田不由大急。 就在此時,自來也到了…… “哎呀,這不是碧丫頭嗎?”自來也用出的還是他一貫的戲謔口氣,一旁的卡卡西鄭重地鞠了一躬行禮,真田則是松了一口氣。 這一幕看在卡卡西和碧兩個人的眼裡,卻是兩種別樣的心思:很明顯有什麽事瞞著他們,卡卡西疑惑的是這事居然連自來也都參與了進來,而碧的心上則懸上了大石——這兩人似乎都是衝著她來的。 “喲!我剛路過,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你,是和卡卡西、真田君一起來修煉的嗎?”自來也隨意地打著招呼。 碧的眉頭明顯地皺了起來——又一個路過?! “自來也叔叔,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了?”碧直接地問到。 “怎麽會呢?”自來也瞟了一眼垂頭喪氣的真田回道,“我是來報你昨日的贈酒之德,傳你通靈之術的,誰讓我這人不喜歡欠人情呢?” “可是,水門哥哥不是已經答應教我了嗎?”碧懷疑地問到。 “哦,你水門哥哥很忙,也許沒空教你。”自來也輕輕巧巧地就把話頭擋了回去道,“碧丫頭,過來吧。” 然而碧卻沒有挪動腳步,她低下了頭,陽光照過額際的陰影遮住了她的表情:“自來也叔叔怎麽知道水門哥哥還沒有教我通靈術的?”昨天水門明明說的是一會就教她。 “嗯?”自來也先是一怔,隨即打著哈哈含混道,“當然是水門告訴我的。” “這麽說也是水門哥哥叫您來的了?”碧突然抬起頭來,直視著自來也。 剛剛碧還在疑惑著,第一個想法就是水門擔心她的安全,讓人來找她,可是真田一直纏著她,並不帶她回去。然後她想水門是不是以為她不開心,而找人來陪她,逗她玩,可這個假設立刻便被碧自己否定了:這一次錯的是她而不是水門,而且水門也不會把自己當孩子哄,更不會讓自來也出面!那麽最後,結合兩人的表現,可以找到的一個共同點就是:他們都想把自己困在這! “發生了什麽事?”碧語氣堅決地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和恐慌。 真田聞言臉色一變,這更讓碧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不等回話,她轉身就走——無論發生了什麽事,只要見到水門就一切明了了。 自來也一把拽住碧道:“你不可以去!” “為什麽?!”碧轉過頭來對著自來也吼,毫不示弱。 自來也沉默著考慮要不要將實情相告,碧卻等不了那麽久——連自來也都出面了,連強製性的手段都用上了,說明事情很嚴重。 碧右手出拳,直接向自來也打去。自來也雖佩服她面對自己這樣的強者仍然毫不畏懼的勇氣,卻也沒有將這樣的攻擊放在眼裡,他左手伸向前,做好了接住女孩右手的準備。然而碧的右手卻突然間改變了去向,反而折向自己的左手位,儼然是平日裡手握苦無阻擋敵人的動作!自來也不禁大惑不解,可在下一刻,他前伸的左手便生生地後撤,人也急急向後方閃躲——女孩的右手憑空出現了一柄雪白長劍,劍柄倒握在手,劍尖正橫掃著向自己劃來! 還沒等自來也從無故出現的長劍帶來的震驚中醒轉,碧的右手持劍飛快刺向了他牽製住自己的右臂,其速度與前時不可比擬!這樣的招式當然還不足以令“三忍”之一的自來也受傷,但事起突然,他始料不及之下隻好放開碧的手,她也不戀戰,一得自由便飛身離去,只不過幾個起落,人便已在遠處…… 瞬身之術?! 這樣高級的忍術竟被一個不是忍者的孩子使出來, 自來也大驚,不等思考的時間,手裡劍又撲面而來——卡卡西白刀出鞘,自來也則飛身至真田身前替他阻擋!就這麽一個瞬間,碧便消失了身影…… …… 暗器的擲法十分特別,自來也盯著手中的手裡劍道:“竟然是‘七星鏢’擲法!” 真田在一旁聽了不由動容:“七星鏢”,就是以極快的手法一次同時擲出七枚暗器,若是這七枚暗器都是針對同一人擲出的話,將會封鎖其各個方向的退路,脫困唯一的方法就是打落那些飛鏢,因此令人防不勝防!然而女孩卻在背對他們的情況下輕松地使了出來。 “她的背後長了眼睛嗎?”真田不由問了出來。 卡卡西被他的話一怔:剛剛碧的眼睛似乎隱隱閃著綠光——“魔瞳”之術! 真田猛然間想起水門的交代,提步欲追,自來也卻大手一擋,將他攔了下來:“別追了!你追不上的!” “可是……”真田欲言又止。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自來也看著碧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看來水門有些過於保護她了,不過她倒是值得…… …… 自來也猛然間轉向卡卡西問道:“你怎麽了?” 卡卡西緩緩地轉過頭來,平素那麽鎮定的人兒,臉上的震驚之色卻是一覽無余:“……她才只有三歲……” 輕輕的幾個字,宛如萬鈞的重量壓在兩人心頭,自來也也終於明白水門的擔心究竟為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