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千萬人的瘋狂，千萬人的貪婪，千萬人的絕望，千萬人的傲慢，千萬人的意志。 巨大的身軀從千人之心的身後升起。約束之律者慢慢退後，她嬌小的身軀面對無比巨大的怪物，顯得弱不禁風。 “琪亞娜……” 琪亞娜緩緩的握緊了劍，用無聲的言語做出堅定的回答。 “那個等級的崩壞能，我又失去了構築之盾，恐怕連自保都很難了吧。”約束之律者喃喃的說著。 崩壞能的風暴席卷而起，碎磚飛石，支配劇場不斷的坍塌，再構建，那恐怖的威壓，讓得兩人無法呼吸。 那是出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就像羊見到群狼幽幽的眼睛，來自那無法描述量級崩壞能的力量，即使是約束之律者，也不由得為之震懾。 “我們會贏的，無論支配律者有多強，我們都一定贏！”琪亞娜堅定的說著。 約束之律者搖了搖頭，反手一掌猛地拍在琪亞娜的額頭上，律者權能瞬間爆發，琪亞娜毫無防備之下被狠狠的震飛出去，她掙扎著抬起頭，最後看了一眼約束之律者，好像還想說什麽。 但最終還是沒能發出聲音。 琪亞娜頭一歪，暈了過去。 “我很清楚形勢，琪亞娜…我不能允許你留在這裡。還有人在等著你…等著我們。” 約束之律者的鎖鏈劃出空間裂縫，將琪亞娜拋出支配劇場，她緩緩的轉過身，凝視著千人之心。 “你說你是太陽，但你畢竟不是太陽，你沒能認清楚自己，你不知道你自己能做到什麽，又做不到什麽。” “約束之律者，我出生的那天，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我很幸運，這一生能夠遇到你，我的恩人。” 千人之心懸吊於巨大的人偶下方，喃喃自語著。它融合了這麽多的人類，能控制住自己的主觀意志不被吞沒，仍然也是一個奇跡…… “我最初是融合了千人的絕望而生，是純粹的復仇產物，是你讓我沒有淪為仇恨的傀儡，淪為烏合之眾，是你讓我那時只有復仇的心中第一次誕生了，我究竟是為何而活…這樣的想法，也是你一手將我變成現在這樣，我能夠擁有自己的自我，都多虧了你。” “對啊，但是現在，你真的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約束之律者歎了口氣。 “砰！” 巨大的爪子憑空出現，緊緊抓住約束之律者，將她重重砸向牆上。 下一刻，鎖鏈纏住那隻爪子。將它撕成碎片，約束著律者踏著鎖鏈衝了出來，翅膀擋在身前，向千人之心衝去。 情理之中，她的攻勢再一次失敗，衝天的光柱掃射過去，約束之律者再一次被掀翻，但她從廢墟中爬起身來，即使沒有了最強的盾，她也還有足夠的能量，可以以攻為守，用鎖鏈的反崩壞能攻勢，暫時抵擋一下…只能暫時。 隨著一次又一次的攻擊，那些鎖鏈在千人之心面前輕易斷裂，即使反崩壞能克制崩壞能，如水可以滅火，但現在的情況是杯水車薪，支配之律者已經熊熊燃燒起來了，面對這樣恐怖的崩壞能，約束之律者無能為力，除非… 又是一道如同天國的光芒，整個虛數空間都為之震動，如今的千人之心能夠調動的崩壞能，已經超過人們心目中認知的“律者”這個等級。 一次次的被擊傷的她終於發現了，自己完全無法戰勝千人之心。如果構築之盾還在，即使她無法傷害到它，也能保護自己不受傷。但如今，她一次次被難以明說的恐怖力量擊倒，那股施加在她身上的攻擊越來越強，但她一次又一次的站起來，就像封凍的雪原時。 天空白花花一片，沒有太陽，劇場的牆壁盡數崩塌，露出虛數空間的實質——無盡的虛空，千人之心瘋狂的攻勢，連劇場本身都無法承受，修複速度遠遠低於它摧毀的速度。 約束律者戰鬥至今，樣貌更是慘不忍睹。她的身體已經殘破不堪了，她的右臂從肩部整個兒被蒸發，高溫燒毀了傷口，她甚至感覺不到斷口的劇痛，從她的身上，那股神聖再也看不出來，她整個人如同浸在血泊中一般，模樣無比淒慘。 “為什麽你還要站起來，倒下，倒下啊，就這樣讓我贏啊！為什麽一定要和我作對，為什麽，為什麽啊！！” 千人之心帶著哭腔，瘋狂的呼喊著。 巨大的人偶將約束之律者握在手中，任憑她如何掙扎，也徒勞無功。 隨後，她從魔爪中脫落，掉在地上。 她咳嗽了兩下，還想繼續站起來，但她無論怎麽努力，卻始終沒法站起，她看著自己的雙腿，她的膝蓋彎折成了一個詭異的角度…… 疼痛已成為麻木，剛剛斷腿時，她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腿部關節骨錯位的痛覺。 人偶的拳頭再一次打在她身上，她像落葉一樣飛了出去，重重的撞在牆上，她好像五髒六腑都扭曲在了一起。 “噗……” 她感覺眼前血紅一片，嘴裡甜甜的，她已經無數次的熟悉這樣的滋味了，她的身體內部，大概也和外表一樣了。 這個樣子的支配律者，這個樣子的千人之心，已經強大到了一個她難以想象的地步。 “呃……” 朦朧中，她感覺到身體被人提起。 後背突然傳來一陣劇痛，約束之律者頓時清醒過來，痛得她想要喊，但喉嚨已經啞了，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千人之心已經癲狂，它在拚命撕扯她的翅膀，那隻大手將它們一隻一隻活生生的連根掰，扭，扯，撕下來！那可不是什麽裝飾物，而是活生生長在她身上的身體的一部分，如此強行扯下，對於普通人來說，如同車裂酷刑一般。 她在這巨大的痛苦中暈過去，又醒過來，三隻翅膀都被扯下來後，她已經暈倒三次，又醒轉三次。 “千人之心絕對不能…讓它離開！” 她早已感覺不到身體上的痛，因為她的全身上下都被強大的痛楚包圍著，她血紅著眼睛，勉力操縱著鎖鏈把自己吊起。 ……………… “唉……” 千人之心握緊拳頭。 凝聚成實體的空間波動，狠狠的打在她的身上，約束之律者再一次飛了出去，她費力的抬起頭，朦朧的看見離她不遠的地上，有兩團白色的東西。 “那是我的翅膀…” 雪白的衣服早已化為血和灰的顏色，她的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是完整的，鮮血從後背慢慢的流出，其他地方已經不流血了，血已經流幹了，她的意識…也逐漸模糊起來。 沒有活下去的希望。 ………………… 天海市。 市民們惶恐的逃離，他們害怕的盯著天空上的支配劇場，誰也不敢議論一句話，他們都本能地從那裡，感受到了恐懼和絕望。 女武神總部，羅琳胸口的傷已經被包扎上了，坐在她身邊的珍妮弗看著天上的劇場，輕輕握住羅琳的手。 “我們會沒事的，奇跡，一定還會發生的，我相信是如此。” “隊長…我也…相信…”羅琳費力的露出笑容。 “不知道為什麽，好像以前奮鬥的日子，都成了一場夢。但我現在知道了，最重要的是什麽，我知道了…”珍妮弗喃喃自語。 城市的角落，黑衣人和白衣少女站在一起，看著天上的劇場。 “終於到了這個時候了。” “今天，他們一定會分出勝負的。” “到了那個時候，我們之間的勝負數就能再多一場了。” “但是，這樣做一點意義也沒有。”少女忽然抬起頭，用明亮的眼神看著他。 “和我之間還是那樣的水火不容，還是那樣緊緊相依，我們所做的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麽？” “或許，什麽也不因為吧，如果硬要說的話，因為我們存在於這裡，我們就應該這麽做。生命的意義就像你我的名字一樣，始終包含萬物，卻又無法說清。” 黑衣人歎了口氣，凝視著天空中的劇場。 “所以，我們的勝負已經不重要了，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不重要。這個世界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化啊。” 醫院中，小艾莉眼皮微微動了一下。 “老師………” 她輕輕的說著。 休伯利安上，德麗莎看著巨大的支配劇場，緊咬著嘴唇。 “從那裡面傳出來的崩壞能……怎麽會這樣？這已經遠遠超過當年空之律者的崩壞能量級了！” “學園長，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符華晃晃悠悠的走過來，勉力支撐著。 特斯拉看著那個巨大的劇場，她現在比德麗莎更加焦急。 “你知道這是什麽概念嗎？如果那個支配律者，有完全體的空之律者十倍以上的崩壞能才有可能達到這個數值，但是這怎麽可能！這種強度的崩壞能，那幾乎接近記錄中前文明最後幾個律者的力量！” “完全體空之律者十倍以上？”符華也嚇了一跳。 “我說，這玩意如果讓它離開支配劇場出來的話…這個世界，恐怕就要提前迎來終焉了，沒有東西能對付它…沒有。”特斯拉不住的踱步。 “博士，您別嚇我…”希兒怯怯的蹲在一旁。 “…………我也希望。”特斯拉歎了口氣。 天海市上空的航空艦上。 市長威廉盯著那巨大的劇場，幽幽的歎了口氣，這是他第一次察覺到事態嚴重脫離了自己的控制，而且，他什麽都做不到。 人類的生死存亡。 世界各地豎起來的通天巨塔，被它們吸引的人們像木偶人一樣站在原地，他們的心被攫取了，他們的意識被吞噬了，化為滄海中的一粟。 如同賢者之石一般，數千萬人量級的心，化為了難以明說，無與倫比的，毀滅世界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