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山坐落在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三江交匯處,是神州難得的水土豐沛之地。阿爾薩斯帶著斷浪一路南下,越往南走雪便愈少,直至樂山一帶,氣候甚至與春季無異。 這一路,阿爾薩斯遇上了不少的小麻煩,他也不曾想,自己的名氣居然傳得如此之快,每到一個地方,他的那頭金發都能引起不少的騷亂,甚至屢屢有人攔路挑戰自己。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阿爾薩斯隻得將頭髮染了,兩人撿山路繞行,磨蹭了不少時日,這才到了樂山腳下。 樂陽村是位於樂山腳下的一個小村莊,跟兩人暫居的樂陽鎮倒是名字一般無二,斷浪自出娘胎便居於樂山,雖然並沒居於樂陽村,對此地也異常熟悉。 “師父,這村裡的店鋪還算齊全,我們先去買些香燭黃紙,然後找間客棧休息一晚,明日再行上山如何?” 阿爾薩斯疑惑地看了斷浪一眼,問道:“那山上不是有你斷家莊的宅子麽,現在天色尚早,我們買了香燭直接上山不就是了?” 斷浪剛想回答,街尾的一間破舊屋突然飛出一條人影,只見一個年約三十的婦人哭哭啼啼的倒在地上,一個魁梧的粗漢從屋內追出,罵道:“呸!臭婆娘,老子不過是到小黃家操幾手罷了,你整天囉囉嗦嗦,煩個不休,待老子好好整治你!” 原來又是柴米夫妻的煩心事兒,但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毒打一個女人,卻實在有些說不過去,只是那粗漢委實太過壯碩,路人們也隻好裝作視而不見。 斷浪剛待上前阻止,肩頭卻是被人輕輕一按,腳下頓時有些虛浮,阿爾薩斯的聲音同時傳來:“清官難斷家務事,這些不是你能管的事情。” 斷浪無奈地歎了口氣,隻得轉身跟上了阿爾薩斯的腳步,未等兩人走出多遠,身後卻是傳來一陣十分熟悉的聲音。 “這位大嫂可有受傷?” 兩人聞聲不由自主的轉過身去,卻見一長發及腰的俊朗少年正扶著那中年女人,一臉關切之色,那人竟然是聶風! 而聶風的身後,一雙可以懾退蒼生的眼睛正冷冷地看著出手救人的師弟,村民們似乎很不習慣跟那雙冷眼的主人靠的太近,圍觀的路人雖然不少,卻自發地為其留出了一大片地方。 聶風面相和善,很容易便取得了那婦人的信任,婦人見他問起便哭著點頭,那粗壯漢子不由地臉色更怒:“嘿,屁大點兒的小子,卻膽敢管我老李的事,老子先教訓你再整治她!”說著,竟是直接操起了拳頭,直直地向聶風的腦袋轟了過去。 拳勢虎虎生風,這姓李的粗漢明顯是也會那麽兩手功夫,就算是聶風給這重拳轟轟上一記恐怕也不是好受的,然而他這一拳並沒能如願轟下,因為已有一個人抓著他的手。 老李大駭回頭,但見那人竟是個黑衣少年,急忙喝道:“小子快放手,否則老子宰了你!” 到了此刻他還虛張聲勢,步驚雲一聲不作,輕輕一掌揮出,直把他整個人拍飛老遠,落地連滾了十幾個跟頭。 那粗漢的妻子驚見丈夫被打,立刻尖叫道:“哎!你這個小子怎麽打人?來人啊!這小子無故傷人啊!” 聶風忙解釋道:“這位大嫂,我師兄只是為了幫你……” 話未說完,那婦人已瞪著眼,凶巴巴地罵道:“我呸!誰要他相幫?若老李給他打死,以後誰來養我?”說著連趕起身去察看老李傷勢,發現他嘴角流出些微血絲後,又故意尖著嗓子叫道:“來人啊!殺了人呀!來人啊!” 斷浪的小臉氣得通紅:“真是黑白不分,明明是好心救人,結果救人者還要被被救者人誣之以罪,天理何在?” 阿爾薩斯微微搖頭道,“都說了,清官難斷家務事,不論你怎麽管,結果都會是錯的。” 驀地,像是感覺到了什麽,步驚雲突然抬頭看向街尾的阿爾薩斯兩人,也不去管那撒潑的婦人,徑直地朝兩人走了過來。 可是那婦人仍在潑辣地大呼小叫,不少沒有見過事情經過的村民好奇地駐足圍觀,甚至不少人在竊竊私語:“啊,這家夥怎麽如此橫蠻,光天化日之下便敢出手傷人?” “是呀,適才我瞧了他的眼睛一眼,差點連尿也給嚇了出來!” “依我看,這種目露凶光的人必定嗜殺成性,保不準他還真的殺過人呢!” “我之前在鎮上看過布告,好像最近還真有這樣一個重犯!” “大家快快合力把他趕出我們的村子吧!” 世人許多時候就是如此盲目、無知、野蠻、是非不分,一條長街不過數十米,眾人七嘴八舌之下,不等步驚雲走到半途,便已給他定下了殺人重犯的頭銜,頃刻間群情洶湧,眾人紛紛撿起地上的石子便朝步驚雲扔去。 阿爾薩斯微笑著看著面無表情的步驚雲,他不是在嘲笑步驚雲,只是對這個少年的命運太感興趣,這“風雲世界”一風一雲,阿爾薩斯不知道,那“風”到底是不是聶風,可他卻肯定那“雲”一定是步驚雲,因為這世上恐怕再也沒有比他更倒霉的人了。 步驚雲依舊木無表情,只是抬手揮退了逼近身側的石子,這年頭兵荒馬亂,朝廷的控制力早就所剩無幾,步驚雲剛露了一手,霎時之間激憤的人群登時沒了聲響,只有那婦人還凶悍地喊著捉人。 聶風終於也明白那個老李為何會把她痛打一頓了,當下足尖一點,迅速趕上了步驚雲的步伐,嘴唇囁嚅了幾下,終於道:“雲師兄……” 步驚雲眼中隱隱閃過一絲無法言喻的悲涼,頭也不回地回道:“習慣了。” 闊別數年再見聶風,斷浪的臉上也滿是喜色,他對步驚雲的印象不甚好,對聶風卻是敬如兄長,當年聶風舍棄雪飲,抱著自己滾入江水,要不是他一直拉著自己,自己或許早已葬身江水之中。 “風,好久不見!” 眼見斷浪與自己打著招呼,聶風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半晌才像是認出了他,有些不確認地道:“你是……浪?那你是......” 阿爾薩斯微笑著點了點頭,這一年他變化甚大,不止面孔越發瑩潤成熟,身高也是更加鶴立雞群,加上此刻染了頭髮,早就跟之前判若兩人,聶風自然是認不出他。 倒是步驚雲輕易地認出阿爾薩斯讓他有些驚奇,兩人算起來也不過是數面之交,加上自己如今劍心已成真氣內斂,相隔幾十米步驚雲竟然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身份。 至於斷浪,模樣更是大變,聶風認識他的時候不過他才八歲,還是個不懂事兒的娃娃,這一年斷浪長得甚快,模樣業已褪去稚氣變成陽剛少年,加上他整日待在湖中練劍,整個人曬得跟黑炭差不多,現下聶風認不出他也是正常。 斷浪咧開嘴笑道:“我就猜你認不出我,這一年多實在曬得太黑了,倒是你沒怎麽變,還是長得跟個小姑娘似的。” 斷浪臉龐黝黑,牙齒倒是潔白整齊,一開口竟是說不出的滑稽,只是聶風卻在苦笑,他的相貌隨他母親,昔日的武林第一美人又豈會醜了? 兩人一番寒暄,想不到兩隊人的目的竟然巧的很,都是打算回凌雲窟為父立碑。阿爾薩斯心頭有些疑惑,中華閣來去自由,斷浪有空南下吊祭亡父卻是好說,倒是聶風被雄霸強納為徒,雄霸此人剛愎自私,斷然不會輕易放他下山,此番聶風能夠順利成行卻不知是何緣由了。 阿爾薩斯的目光不由地轉向了一旁的步驚雲,而步驚雲的目光也在直直地盯著他。 “近日,江湖上盛傳的‘劍聖’,便是你吧!”步驚雲突然道。 阿爾薩斯聞言苦笑, 說到劍聖,此世間卻是還有一人。 …… 無雙城郊。 獨孤一方腳步踉蹌地在荒野上走著,這裡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荒地,草木難生飛鳥不存,一眼望去滿目蒼涼,但這片偌大的荒地正中,竟有一間簡陋窄小的茅屋靜靜地閃著燈光。 獨孤一方面無表情,待終於行至小屋門前之後,竟頹然地坐倒於地,與之前那意氣風發的霸者之姿判若兩人。 “大哥,我已守不住這無雙城了,若你再不重出江溯,無雙必亡!” “哦?” 獨孤一方滿臉愁苦,隔著一道小小的木門,慢慢地向屋內之人講述著現今江湖的形勢,更是連敗於阿爾薩斯的細節也都交托無漏,屋內人一直默默的聽,竟然木無反應,良久良久,獨孤一方的耳邊才傳來一陣洪亮至極的大笑聲。 “真是可怕!” 可怕二字甫出,一直盤坐著在屋內的人陡然縱身而起,一縱之間,便如一柄舉世無雙的神劍般,穿破小屋屋頂拔鞘而出。 他落在屋頂,掃視周遭的萬裡穹蒼,仰天厲笑:“想不到二十年了,竟又出一劍中聖者!真好!真不枉老夫求劍一生,為劍犧牲的一切了!” 厲笑聲中,他更是緊緊地攥住了手中的寶劍,憑自己無比敏銳的劍中感覺,腳步一起自屋頂電射而出,直朝著北方狂奔而去。 一道璀璨奪目的劍光劃過長空,消失在天際。 “劍聖?等著我……” 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