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明是宣明道場的掌門人! 難怪橫江問獨孤信是四種弟子裡的哪一種之時,獨孤信說他哪一種都不是。 獨孤信的爹是掌門人,他自然要跟著他爹修行。於是,獨孤信天生就是宣明道場的掌門弟子,不在四類弟子當中。 “杜明師兄明知獨孤信的身份,卻還讓我好自為之,看來宣明道場內部,多半也是關系複雜,沒有外人想得那麽簡單。獨孤信身為掌門弟子,前往墟城附近探索古代遺跡之時,身邊連一個幫手也沒帶,而且古驍等人提起獨孤信的身份之時,隻說獨孤信是宣明道場最傑出的弟子,卻對他掌門弟子的身份絕口不提……” 橫江關好門窗,搬出了藏在衣櫃裡的一百多張考卷,心中想道:“獨孤信雖是掌門弟子,可在宣明道場裡,卻未必過得舒暢如意。我與他好歹曾同生共死,算是生死之交,等到我正式步入仙門以後,這些事情定要找他問一問。” 時光如梭。 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三個月,已到了八月十五。 今天就是考舉之日。 清晨時分,杜明領著橫江以及其他參考的書吏,來到了一座方圓上千米,由青石打磨而成的廣場裡。 廣場裡擺著三千多張石桌,每桌相隔一米有余,整整齊齊。 考生三千,隻取五十人! 眾人領了座位號,找到自己的位置,席地而坐,場面安安靜靜的,無人敢胡言亂語,相互之間隱隱帶著幾分敵意。 橫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出硯台,磨好墨汁,當他再將毛筆拿出來潤筆的時候,考場裡已是有些騷動。 東面天空,一人個身材高挑的中年人,頭戴玉冠,身穿雲紋道袍,腰懸玄籙玉佩,衣袂飄飄,踏雲而來。 此人就是陸青皇! 杜明做上前去,拱手言道:“陸師叔,時辰已到。” “開考!” 陸青皇一聲喝令,隨即將寬大的衣袖甩了甩,立時就有二三千張試卷,像是雪片一樣,從他袖子裡飛了出來,飄向考場當中,整整齊齊的擺在每一個參考之人面前,正好是一人一張。 “不愧是仙門手段,炫目張揚,真是讓人心馳神往啊!” 橫江深吸一口氣,現在試卷上寫好自己的考生編號,再寫上名字,準備提筆作答,突然間卻發現,自己的考桌之前,多了一個人影。 橫江抬頭一看,愕然發現此人竟是陸青皇。 而最令橫江詫異的是,這考場當中,每一個考生的桌子對面,都出現了一個陸青皇! 這些陸青皇的穿著打扮與相貌身材,皆是一模一樣,仿佛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唯獨神態動作,各有不同。有的站著,有的斜臥在地,有的拿出棋盤對坐下棋,有的拿出酒菜吃喝,甚至還問他對面的考生要不要來一杯…… 至於橫江面前那個陸青皇,則一本正經的端坐在橫江正對面。 “這考場裡三千來個陸青皇,絕非僅僅是一個個靠法術幻化出來的分身,絕對是一個個有血有肉,實力高強的真身!若非如此,我面前這陸青皇的眼神,怎會如此犀利?” 橫江隻覺得對方目光如電,在自己身上來回掃視,仿佛要將自己裡裡外外,看一個通透。 “吳冠早就跟我說過,每次考舉之時,陸青皇都要施展出‘萬象分身法’,變出好幾千個一模一樣的陸青皇,監視著考生的一舉一動。先前我還以為,吳冠多半有些誇大其詞,如今看來,這萬象分身法的奧妙,不知比吳冠描述的要高深了多少倍!日後若有機會,定要將這種法術,學到手中!” 陸青皇這一手萬象分身法,嚇得不少初次參考的考生大驚失色。 至於以前來此考過的考生,則已是習以為常。 橫江並未被陸青皇嚇到,他足足準備了三個月,又采取題海戰術研究過一百多張考卷,這一次想靠進前五十名,倒也不難。 卷子做到一半,考桌對面的陸青皇突然開口:“你叫什麽名字?” 橫江並未回答,也不抬頭,隻隨手指了指他寫在考卷上的名字。 陸青皇又問:“你今年幾歲?” 橫江依舊不打,只顧著做題。 陸青皇揚了揚眉毛,道:“我是你師門長輩,也是這一次考舉的考官。你不肯回答我的問題,就相當於故意怠慢我,這分明就是目無尊長!我宣明道場戒律森嚴,像你這等目無尊長之輩,就算考得再好,我也不會把你錄進前五十名!” 橫江抬頭看了看四周,發現考場裡的每一個考生,都在被他們身前的陸青皇問東問西。一時間人聲嘈雜,將考場搞得像是菜市場一樣。 陸青皇冷不丁說了一句:“考場之內,禁止東張西望!” 橫江隻得答道:“二十。” 陸青皇看了看橫江腰間的身份玉牌,又問:“原來你是外院藏書樓的書吏,可為什麽我以前沒見過你?” 橫江說道:“我是今年才來的新人。” “二十歲才混進宣明道場,還能混成書吏,看來你也不是什麽簡單之輩。你年紀雖輕,卻氣度沉穩,眼眸裡盡是滄桑,肯定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你這些年的生活,肯定過得十分坎坷,快將你這些年所受到的苦難與痛苦,都說給我聽聽,讓我高興高興。” 陸青皇從衣袖當中,掏出了一壺茶和一包瓜子放在桌上,再擺出一副聽故事的架勢,道:“你要是說得精彩,道爺我重重有賞!” 橫江舔舔嘴唇,閉口不答,叫別人說出這些年的苦難與痛苦,讓你高興高興,這是什麽邏輯? 陸青皇暴喝道:“你要是不說,那就是目無尊長,我立刻取消你的考試資格!” “以前……” 橫江抬起頭來,目光深遠,眺望長空。 “快說!” 陸青皇急問道:“以前怎麽了?” 橫江語氣深沉,緩緩說道:“以前有一個太監。” 陸青皇追問:“那太監是誰,他怎麽了,他和你有什麽關系,接下來又發生了什麽,下面的故事呢?” 橫江淡然注視著陸青皇,說道:“接不下來了。” 陸青皇問道:“為什麽?” 橫江低頭答卷,頭也不抬說道:“下面沒有了。” 陸青皇氣得吹胡子瞪眼,惡狠狠的瞪著橫江,當他拿起茶壺喝水的時候,突然間又覺得不對,一口水噎在嗓子裡,連連咳了幾下,愕然說道:“太監!太監!下面……下面沒有了呀……原來如此!” 橫江冷不丁答了一句:“不愧是前輩高人,果然悟性高深,晚輩自愧不如!” “混小子!竟敢忽悠我!” 陸青皇拍了拍桌子,道:“我告訴你,我要是不能考進五十名以內,明天我就把你趕出宣明道場。” 橫江神態自若,繼續答卷。 考試時間,是兩個時辰。 等到快要交卷的時候,考場裡那些陸青皇變得更加活躍,想方設法干擾考生,不讓考生安安心心的答卷。 就在此刻,不遠處一個十三四歲,穿著紅裙子的小姑娘,已是被他身前的陸青皇給惹惱了。 “我不考了!我不考了還不行嗎!” 那妹子猛地站起身,抓著硯台,朝她面前的陸青皇腦袋上用力砸去,語氣悲憤至極,“你這老流氓,為老不尊,我和你拚了!” 與此同時,鍾聲響起,午時已到,考舉結束。 考場裡三千個陸青皇齊齊飛向空中,聚在一起,從三千人變回一人。 小姑娘丟出的硯台自然是失去了目標,啪的一聲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