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紀小,其實也不大懂。昨兒的動靜鬧得大,嚇著她了。 以為徐皎然生了重病,小姑娘就跟著下人瞎跑。聽婆子們碎嘴聽了一耳朵,就記得她們說什麽家主還沒說親就成了殘花敗柳,往後嫁不出去了。嫁不出去可如何是好?她記得她娘的話,女子嫁不出去,一輩子毀了。 她不想仙女姐姐一輩子毀了:“你送我去,我一定好好學!” 徐皎然有些感動,摸著小姑娘的腦袋,揉了揉。 “真想學?” “嗯!”小姑娘狠狠一點頭,“我不怕苦,不怕累,我能學會的。” 還有幾日便二月了,宋玠應當就快會試。徐皎然沉吟起來,會試若是高中,四月則是殿試。如此一算,至少大半年顧不上宋小姑娘。他既已認了她為主,宋小妹也算她的人,她自然不吝嗇培養她。 “可以,稍後來書房,姐姐細細與你分說。” 錦州崇山城有個人…… 徐皎然眯著眼,自然而然想到了那個叫花子打扮的年輕人。若論起醫術,普天之下還沒人與那人相左。不過那人的脾氣,徐皎然捏了捏眉心,難得頭疼。論作死的能力,普天之下也沒人能與那人向左。 罷了,看造化吧。 趙瑾玉從旁看著,自然也想到了是誰。 他瞥了眼怯生生的小姑娘,心裡嗤笑起來。那人靠譜?自個兒都養不活,還指望他帶徒弟?別小姑娘送去,沒幾日就被那作天作地的作風給連累死。就算沒死,他呵了一聲,恐怕也會被帶歪脾性。 食不言寢不語,早膳便在各懷心思中過去。 徐皎然習慣了每日囑咐趙瑾玉兩句,算她的教導。臨走前,轉頭看了眼一句話沒有的趙瑾玉,問他近來可有什麽打算。 “並無,”趙瑾玉搖頭,“姐姐有事?” “嗯,”徐皎然確實有打算,“你整日縮在府中不是個事兒。我打量你詩書擱置許久了。除了習武,你的詩文也該撿起來。” 趙瑾玉眼一斜,“我不喜讀書。” “你不是隨身攜帶兵書?”徐皎然不信他這話,似笑非笑道,“若是不愛詩文,找個教導釋文的西席也可。姑娘家不能空有一副好皮相,腹內盡是草莽。十四歲了,還是多添些文氣為好……” 趙瑾玉手一頓,有些詫異。 “姐姐真費心教我?”他上翹的眼尾,隨著年歲漸長妖嬈越深,“不怕我學成之後與你爭個頭破血流?” 徐皎然當真笑了,自負道:“你大可試試。” 趙瑾玉嘖了一聲,偏過頭,點了頭說可。不可否認,徐皎然便是性子討厭為人卑鄙,這說一不二的氣勢也確實奪人。 *** 方俊傑上門了。 門房來報,說是方公子聽聞昨日徐家主身體不適,今日攜了重禮特來看望。徐皎然揮手讓他下去,將這個說辭含在嘴裡咂摸了幾下,倒品出了幾分意思來。 這方公子,可是個活泛人。 她還未去尋他麻煩,他自個兒若無其事地送上門來。 換身衣裳,去花廳會會客。 方俊傑正盯著花廳的一副字畫看得出神。 從小耳濡目染,他自然也染了些父親的喜好。方俊傑看得出,這般隨意掛在花廳的山水圖,是前朝畫師的真跡。 趙府,或者該改了口叫徐府,是當真家財萬貫。 方俊傑敢對她動手,卻不意味著他不忌憚她。財富可通天,這句話無論何時何地都沒錯。商人的身份確實低了,但似趙家這種能以一己之力輕松養活一座城池的巨賈,卻不是他爹一個太守說按死就按死的。 “方公子,”徐皎然從外款款走來,除卻眉目中如含春水,並無異樣,“一大早前來看我,有心了。” 方俊傑見她便彎了嘴角,天生五官稚氣偏還長了一副圓眼睛,叫他這個人怎麽看都分外無害。徐皎然淡淡一笑,請他上座。 下人將舊茶撤下,又上了新茶。 徐皎然走到上首坐下,才解開茶盅吹了吹,方俊傑便自發地為昨日之事做了解釋。直說是府裡有下人不服管教,看中了此次來客非富即貴,指著把住其中一位謀前程才犯下如此大錯。 說著,他一招手,身後便推了一個丫頭出來,五花大綁。 “誤傷了徐家主,當真是我的過失。”方俊傑踢了一腳跪在地上的丫頭,“此人徐家主大可隨意處置,我方家下人管教不嚴,絕無二話。” “哦?” 徐皎然眼裡譏諷一閃而逝,放下杯盞,淡淡地問道:“方公子這般,是打算用一個丫頭就將我打發了?” 方俊傑面上怒色一滯。 眨了眨眼,他皺眉:“徐家主這是什麽話?” 徐皎然沒說話,隻定定地看著他,花廳之中的氛圍突然陷入沉寂。 須臾,方俊傑垂下眼簾。 “……那照徐家主之意,我該當如何?” 徐皎然笑了笑,“聽說北城郊外,有一座山頭正熱鬧。”方俊傑眉心一跳,就聽她繼續道,“不巧我徐家對此也有些興趣。如今幾家爭來奪去的,不知令尊意屬哪家?” “你要那山頭作甚?”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