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準備回家,突然一條大魚蹦了起來,林阿奇下意識一撈,居然抓住了那條肥魚。 大魚扭動著身子十分活躍的樣子,林阿奇高興地放進了竹筐裡。 “哎呀!這柴被打濕了就打濕吧,回家晾涼就能燒了。” 她轉身又凝望溪林河:“不過就一條,四個人分好像不太夠,要是再來兩條做烤魚吃就好了!” 雲起目瞪口呆,剛想說你方才那只是運氣好碰著了,哪有那麽多好事…… 還未張口,又有幾條肥魚蹦躂了起來。 林阿奇眼疾手快,十分自然地一手抓一條:“好嘞!既然是你們自己蹦的,那也甭怪我不客氣啦!說好來兩條就是兩條,多的我也不要。” 林阿奇愉快地拉起木繩準備回家。 見雲起沒有跟上來,回頭叫他:“走啦!回家!” 雲起被她這通騷操作迷得半天回不過神來。 “你,你是如何做到的?” 魚怎麽能自己蹦到她手裡呢? 林阿奇沒覺得有什麽:“經常這樣啊,這河裡時不時就會有魚蹦上來,我三歲就開始蹲魚了,一撈一個準。” 原來是天道酬勤,雲起緩了緩驚訝之情。 下一秒,林阿奇眼睛一亮,飛快地往山林裡奔去:“等我一下!” 雲起來不及叫她,擔心她在裡面遇著危險,隻好尾隨著她一塊入山。 少女身姿矯健,腿下功夫絲毫不輸一個習武之人。 雲起心中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訝異又提上來幾分。 “我又找到叢山藥啦!這下師娘總該原諒我的莽撞,不會再與我計較啦!” 她舉起一把紅彤彤茶葉模樣的樹枝,上面枝葉是通體的大紅,奪目有光彩。 “師娘最愛喝這個泡的茶,她回來得早了些,我還未尋到,今日尋到了,她應該不會再說我了吧?” 雲起望著她高興的模樣,順著她道:“自是不會,你得了令她高興之物,她怎麽還舍得說你?” 林阿奇點點頭:“希望如此。”頓了頓,她又得意,“回去也給你泡一杯,可美味了。你看,我待你這徒兒還是挺不錯的吧?” 雲起掃了她一眼,懶得說話。 泡杯茶就對他好了,他可真是受寵若驚。 “不用害羞,畢竟做我弟子乃是光宗耀祖之事,你大可出去放肆炫耀。” 雲起:我真的不想做你徒弟求求你了。 兩人回到屋中,把魚交給幸三娘。幸三娘表情淡淡的,看見林阿奇討好的將背後藏著的叢山藥遞給她時,眼睛才亮了幾分。 但她沒有多說什麽,隻讓林阿奇照例把撿來的樹枝分作兩半,一半收著自家燒,一半拿去市集賣。 許多整日擺攤為生,沒多少時間去砍柴之人,就等著收攤前有人來賣柴呢。 林阿奇拖著大竹筐又要出門。 師娘有些感慨,這丫頭還真是實心眼,也不知坐下來喝口水歇一歇。 她想開口叫住她,偏偏她又拾起繩子準備出發了。 雲起看出幸三娘的用意,先開口叫住了林阿奇:“我有點累了,歇息一會再去吧?” 林阿奇大方朝他一笑:“你身上有傷,不宜挪動,賣柴這種小事我自己去就好,你在家歇著吧!” 雲起、幸三娘:…… 為何這丫頭如此耿直呢? 兩人捶胸頓足。 林遮相恰在這時回來了,他挑著東西,林阿奇不好讓路,隻好又拉著竹筐倒退幾步,讓師父先進來。 “阿奇又撿了這麽多啊?總是比別家孩子撿得多呢!” 放下東西,他朝林阿奇自豪一笑。 林阿奇嘿嘿的,也不害羞:“那當然!誰讓我是林遮相的徒弟呢?” “哎喲?怎的這般不害臊?” “那還不是隨了師父嘛!” 師徒二人說說笑笑,林遮相見她頭髮散了,說要回屋幫她收拾好再出門。 林阿奇一向聽他話,點點頭跟著進去了。 幸三娘給幾人倒水,微微松了口氣。 林遮相的手指十分粗糙,許是老年人經常勞作,手指總是保養不當的。 雲起見林遮相熟練地打散了林阿奇的長發,拿起梳子梳順溜了給她編發。 突然想起母親在世時也是這般溫柔地替他編發,偏偏他還不喜歡同母親親近。 因為母親對他要求很嚴格,不喜他常常撒嬌賴著她。 看著師徒二人這般親密,他不由得目露溫柔,暗自羨慕起來。若是母親還在,自己是否也會這般享受長輩的關愛? 幸三娘晾了會茶,遞給三人慢慢喝。林阿奇牛飲一杯,朝她還要來一碗。 幸三娘嘴上說她沒個女孩樣,實則還是手腳麻利地又給她添上。 這就是家吧。 粗茶淡飯從中暖,柴米油鹽也有情。 雲起心底苦澀。 皇室中人何以談“家”,他是沒有家的孩子。 默默看了好一會三人的家人情深,雲起才別過臉,暗暗思索接下來的對策。 林阿奇編好了辮子,拿著木繩就要出發,見雲起還呆呆地坐在那,開口問他:“你還跟我出去玩嗎?” 雲起點點頭,多走走也好了解溪林村的一些事情。 兩人一塊邊走邊談,林阿奇微微瞪大眼:“你又打算走了?” “幫你消掉備選的身份後就走。” 林阿奇低了頭,不再看他:“為何如此著急?你不是說養好傷再說嗎?況且路被封了,一時半會,你也出不去……” 她糾結再三。 “我已耽誤數日,事不宜遲,我必須得盡快趕回去。” “回京城嗎?” 雲起沒瞞著:“嗯。” 林阿奇盯著腳面:“我早就猜到你是京城人士了。” 雲起看她一眼:“那你還挺聰明。”頓了頓,他問,“怎麽看出來的?” 林阿奇從袖口裡掏出半塊玉佩:“既然你要走了,玉佩還給你。” 雲起本以為是在被她救回來的半途中掉了,沒想到還在她手上。 “你一直帶著?”他摩挲著玉紋,上面還留有少女的溫度。 林阿奇微微點頭:“這玉佩紋路不是生硬的,而且以桃紋刻玉,乃是皇室之用,既然你是皇室中人,那必定是某個京城人士了。” 雲起沒想到她推算得這麽準確,心下有些佩服,不過想到她以往的作風,她下一句定是要再說些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才對。 可等了好一會她都沒說。 他不免開口詢問:“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林阿奇眸子裡不知不覺就蓄了眼淚,水涔涔的,望著他時,說不出來有多委屈,仿佛三月融冰,冰塊碎碴一瞬間坍塌,擾了他的魂。 “你,你怎麽了?” 林阿奇用袖子用力擦去水光,哽咽著道:“沒什麽。” 她性子倔,向來是不肯在外人面前掉一顆眼淚的。但是不知為何,聽到他幾次三番說自己要走,心裡總是不太舒坦。 好像這些天的相處,兩人早已深知彼此的秉性,處成了一家人,她早已經把他當作乖徒兒了。 如今徒兒傷勢大好,即將出門遨遊,做師父的怎麽能委屈不前呢? 林阿奇怨怪自己不爭氣,徒兒出息是好事,況且他身份貴重,自己已然是佔了便宜了。 雲起不懂她這些彎彎繞繞,頓時以為她是舍不得自己。 兩人找了處安靜的地方坐下來,雲起找路過的賣糖翁要了串糖葫蘆遞給她。 “吃點甜的就不傷心了。” 林阿奇接過咬了口,眸子裡的水光淡了去,但眼眶還是紅紅的。 她就如自己的二侄女般惹人心疼。 雲起想揉揉她的發頂,望見林遮相給她編好的辮子,還是不忍心地收回了手。 要是又惹得她哭了可怎麽是好。 “你別哭了。”他把自己懷中的另一半掏出,向她展示合成一塊的樣子。 “你看,左邊是桃紋,右邊是桃枝,是不是還挺漂亮的?” “嗯。”林阿奇咬掉一口甜山楂,手伸過去,“挺甜的,你也吃。” 雲起難得沒有嫌棄與她共用食物,就著她的手咬下一顆。酸酸甜甜的味道極好地安撫了兩人的心。 他看中玉佩,繼續向她解釋:“我一開始沒想過瞞著你們我的身份。” 林阿奇看著他,眼底滿是不信。 “是真的。”他強調,“當時我說不出話,就想著你們叫我雲走也行,反正就是一個稱呼,沒什麽大不了的。” 林阿奇若有所思:“這樣?我認你為徒兒,你其實是不大樂意的吧?” 雲起想說確實,但看到她憋得紅彤彤的臉頰,以及水汪汪的大眼睛時,他那句“確實”就說不出口了。 “沒有,不過我有師父,也在京城,是從小教育我的人。” “哦。”她又咬下一顆,“雲谷國向來不拜二師,那你就拜那一個師父吧。” 雲起心中一松,點頭:“嗯。” “我哭就是覺得我好不容易收了一個徒弟,結果你還要走,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我擔心你而已。” 她仿佛不在意般,故意大口嚼著山楂,一定是太酸了,酸得她齜牙咧嘴的。 雲起碰碰她:“不要擔心我,我回去後就會有人保護我了,況且我身上有功夫,拳手不也沒打得過我嗎?” “他那是沒腦子。”林阿奇哼了聲,“他雖然身膘體壯,但他只會用蠻力,你不一樣,你是有真本事的。” 雲起彎了嘴角:“你看出來了啊?” “那當然,我可是頂天聰明的。” 兩人就此聊了些別的,末了,雲起還是拿出玉佩,繼續給她講。 “我的玉佩是我母親送我的,她送我的東西不多,是以我經常將它帶在身邊,我很珍惜它。有一回丟了,我找了三天才找回來。” 林阿奇暗道好險,幸好沒把它抵給喜穩婆,要不然雲起非宰了她不可。 雲起又道:“雖然它碎了,但我還可以收著留作紀念,多謝你幫我保存了。” 林阿奇咬著山楂有點羞愧。 不是啊,她一開始是覺著玉佩值錢,想拿來抵他藥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