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出了设计部就直接回了家。打开电脑正打算研究一下上次劈割的那颗钻胚，抬头却看到还放餐厅餐桌上粽子礼盒。
那是早上临出门时，唐白那位学生夏小忧送来的粽子，千叮咛万嘱咐要交给唐白。
初一将闹钟调到了七点半，闹钟一响，她便从埋首的电脑前起身，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提着夏小忧送来的粽子去隔壁。
敲第四声门的时候，唐白才慢慢的来开了门。
格子衬衫还七扭八拐的在腰间，看上去像是刚换好衣服。初一有些意外，问他：“你要出去啊？”
“没有。”唐白不习惯地扯了扯衬衫领子，盯着她手里提着的东西侧身让她进屋，“我正想去看看你在家没？家里没有什么东西了。”
初一听他这样说立马就明白了“不是吧。我去香港这几天你一次也没出过门？”
唐白听出初一口中有责备的意味，闭着嘴巴不说话，跟着她走到厨房，初一拉开冰箱，果然除了有一些零碎面包以外，其他的什么都没了。
将礼盒的包装拆开，初一犯了懒，“吃粽子好了。”她转身去找锅，但对唐白的厨房不太了解，没找到，唐白看穿她的意图，上前一步，紧贴着她的背抬手拉开了高出一个脑袋的橱柜。
初一毫无防备的愣在原地，一转头，鼻尖将将擦过他胸前的衣料，闻到一股好闻的沐浴乳味道。
轻微的摩擦感让唐白抬手的动作僵了僵，木木地待在原地半响没有下一步动作，初一觉得尴尬，想催促他，抬头却看见唐白愣在原地正低着头看自己，他的个子太高，初一抬头才到他下巴，头顶传来唐白细细的呼吸声，初一却煞风景的打了喷嚏。
一声“阿嚏”，让奇怪的气氛回到最初，唐白将锅拿下来，放在电炉上，动作娴熟的拿容器装了水到进去。
初一退了一步，将粽子缠着的线分开，“你那小学生送来的，嘱咐我一定要给你吃。”
“学生？”
“前些日子守在你门口那个小姑娘。我觉得她挺怕你的。”虽然怎么看初一也不觉得唐白有什么可怕之处。
唐白这才哦了一声，说道：“哦。是她。”两人之前很少闲聊这些家常的事情，唐白解释了一下，“她是我在美院挂职的时候上课的学生，学校我去的少，没什么太多印象。”至于夏小忧怎么突然成了画廊的工作人员这他就不的而知了。
唐白在回国的时候就被聘请为B市美院的客座教授，这差事也是唐厉替他接的，原本他不打算同意，但唐厉担心他日子太清闲，一个学期去一两回，倒不费事。
初一听着唐白细细的说着，将粽子放到已经热了谁的锅里。
门铃意外响起来，唐白很意外，平日里他这里除了初一会来也就是冒叔了，而冒叔有钥匙。
“愣着干嘛？去看看是谁。”还是初一捅高木的胳膊，他才转身走出去开门。
唐白拉开门，一脸不耐烦的看着Marry。
“什么事？”
Marry看着唐白挡在门口一副很不想见到自己的样子，长了张嘴巴，又敏感地撇了撇屋子里，笑着说道：“Boss让我给您送来的。”双手奉上打印出来采访稿，“上次您回答的采访稿实在有点过于简单了。Boss的意思是，如果您不配合工作的话，她不介意替您接受采访。”
唐白见Marry谄媚中带点威胁的意味，从鼻子里呼出一道气，接过采访稿：“你可以走了。”转身关门，一气呵成。
Marry还想探头看清楚房里发出来的细微声音是谁，一堵大门就将她隔绝在外，点撞上鼻子，她尴尬地咳嗽一声，见走廊里没其他人，这才摸着鼻子离开。
回到唐宅后，添油加醋的把遭遇转告了唐厉。
“你是说这小子在家里藏人了？”
Marry撇撇嘴巴，想说boss您能别那么激动好吗，她只不过交代自己听见厨房里有声音。
“定是初家那小丫头了。”
“我听到的只是声音，也可能是老鼠之类的……”不要露出那么兴奋的表情好吗？
唐厉根本不听Marry的解释，想问个究竟，一转头，方才还看见人的冒叔，一会功夫就不见踪影了?唐厉咬牙切齿：“这个死老头又装消失。”
……
初一端着热乎乎的粽子出来的时候，见唐白坐在沙发上埋头看着什么。她没有打扰他，又从厨房里拿了两个空盘子，两幅刀叉，摆上，剥了壳在盘子里分了两个，这才端着盘子走到客厅里。
“看什么？”
唐白拧着眉烦闷的将稿子扔在了桌子上，初一弯腰看清楚是采访提纲。
“快吃吧。味道还行，还算能撑饱肚子。”将盘子放在他手边。
初一见唐白并不介意的样子，于是又凑近看了两眼。
提问：“是什么原因促使您画画的呢？”
回答：“没有契机。”
提问：“听说您左手画画，但您并不是左撇子，这是什么原因呢？”
回答：“没什么原因。”
……
“你这样回答人家确实不知道怎么发表。”
唐白看她一眼，又看了看采访稿，没有说话。初一见他右手拿起叉子，切了一块肉粽，也好奇起来，“对啊，你真不是左撇子，为什么用左手画画？”
唐白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半响，似想到什么一般眉头蹙了蹙，过了会才慢悠悠说道：“小时候发生过意外，右手只能做简单的生活动作。画画有点困难。”
听说他小时候发生过意外，看了看他的右手，青葱一样的五指，看上去完美无瑕，但是明显有些许笨拙，她不免也有点遗憾。叹着气问他：“那你是后来练习用左手画画吗？会不会很辛苦？”
唐白摇头，“一开始有点辛苦，后来就好了。”
初一抿嘴笑，仿佛眼前已经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少年用左手笨拙的在画板上画画，画的东西乱七八糟的样子。
“唐白，你真棒。”
唐白并没有表态，而是低垂下眼，长睫毛刷刷的颤动了两下。
初一见他不说话了，以为是戳到他什么伤心事，也就不再问。转移话题，指着采访稿说：“要我帮你吗？”
唐白抬眼看初一，眼里有惊喜，“怎么帮？”
“我来问，你来回答。”
唐白自然没有意见，双手叠在腿上乖宝宝一样等着初一提出问题。
初一将大体的采访内容都看了一遍，翻到第二页的时候，停住了视线，好奇地抬头问唐白：“原来你以前学过珠宝设计？后来怎么没有继续了呢？”
“我画的不好。”
初一咦了一声，“我还挺想看看你设计的东西。”
唐白侧头看她，但初一已经低下了头，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半响，问她：“你呢？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钻石？”
“天下哪有不喜欢钻石的女人？”
“但你比许多女人更喜欢。”她的身上甚至没有带上任何珠宝首饰。
“梦想嘛。虽然说出来挺老土的，我希望有一天，也能成为大师。”
唐白看见初一说着话的时候，眼里露出闪闪发亮的光芒。
他想起许多年前，记得是多少年，他第一次见到初一。她明明还是瘦瘦的小个子的女生，却充满了活力，为了引起唐厉的注意不惜朝家里扔小石头，后来被冒叔给赶走了。
那时候真好。他们都还很年轻。
初一将自己觉得有意义的问题圈了出来，正想问唐白，却见他沉默着不知道想什么，看上去情绪低落。
“唐白，怎么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有用？”我不能陪着你一起完成你的梦想，只能远远的看着你。
“？”初一不理解唐白的意思。
“画不好设计图，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你不用觉得失落，如果你喜欢可以重新开始，你不也用左手学会画画了吗？你想学的话。”
看着初一认真的样子，唐白低着头半响没回应。
重新开始，他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