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旁边桌子突然一阵凌乱。 像是凳子倒地和手忙脚乱的声音。 宁玉娘和李隐循声看去。 只见一个华丽公子神情激动地站在那里。 看着宁玉娘,嘴唇哆嗦着,几欲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宁玉娘也怔怔地瞧着他,美眸也慢慢地溢出晶莹的泪珠。 “你...你...是书潇?”宁玉娘硬噎着。 身子一软差点跌下楼去。 李隐赶紧扶住,让师娘坐了下去。 华丽公子也是泪光点点,声音有些沙哑:“师姐,我是书潇!” 李隐脑袋里模糊的影子也终于对等上来了。 不错,眼前这人正是年轻时离“家”出走的老三。 司马书潇。 宁玉娘趴在桌子上哭泣着,柔肩止不住抖动着。 司马书潇几番想过来安慰,但一瞧今天的场景,硬生生地把脚步停了下来。 宁玉娘抽噎了一阵,心情平复了许多。 抬头拭了拭眼角的泪水,然后洒然一笑。 “老三,又被你看到我的丑态了!” 司马书潇摇了摇头,柔声道:“没有,还是那个飒爽英姿的宁女侠!” “有酒没?我们师姐弟十几年没见,喝上一杯!” “有!” 司马书潇一挥手,后面几人鱼贯而出,收拾残羹冷炙,摆了杯箸,温上酒壶。 宁玉娘宛若未见,把剑拍在桌子上。 然后,一脚踩上凳子,半蹲半站,一手抢过酒壶给两人满满倒了一杯。 端起来,大声说道:“老三这一杯敬当年师姐弟五人一起学武的那些日子!” 司马书潇眼泛温柔,师姐还是当年那个不拘小节的师姐,一点儿也没变。 两人碰了一下,各自仰头一饮而尽! 咳咳咳...... 宁玉娘掩嘴轻咳了几声,两片红云立马飞上了双颊。 “青稞酒?”宁玉娘问。 司马书潇笑着点点头。 宁玉娘回味了一下道:“还是那个劲道,没变!” 司马书潇感慨道:“十几年了,习惯了!换其他的酒喝不来。” 宁玉娘眼神一阵恍惚! “师姐,你有多久没有喝酒了?” 司马书潇站了起来,右手拎壶,左手拢袖,优雅地给二人添满一杯。 宁玉娘眸光闪过一丝怀念,脸上坦然:“自从你走后,师姐我也滴酒不沾。” 司马书潇持壶的手一阵轻微的晃动,眼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光芒。 末了,心中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来,喝了!”宁玉娘又端起杯,往喉咙一倒。 咳...咳...咳... 酒烈呛得宁玉娘粉脸绯红,宛如成熟的水密桃,诱人十足。 “师娘!”李隐担心地叫了一句,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部。 在阿呆的记忆里,还真没见过师娘喝过酒。 宁玉娘抬头温和地看着李隐一眼,道:“没事的,师娘没事!” “这是阿呆?”司马书潇惊讶地问道。 “是,三师叔!”李隐点了点头。 “你脑子恢复了?果真恢复了!”司马书潇语气中夹着惊诧之余又有理所当然的味道。 “是啊!这得感谢老二那个叛徒,还有书英上天保佑!”宁玉娘淡淡地道。 司马书潇神情一滞,默然地坐了下来。 宁玉娘看着他熟悉又陌生脸庞,心底泛起淡淡的哀伤。 曾几何时,那是锈刻在记忆深处的一抹灿烂的阳光。 但当自己在这里看到他时,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支离破碎了。 难怪书英千嘱咐万叮咛自己不要复仇。 书英或许是怕自己心碎,又或是担心自己和闺女的安全! 但是有区别吗? 宁玉娘看着他,眸光闪出一丝难以决择的痛楚。 但,顷刻间又恢复清明,坚定了眼神。 “老三,换酒!” “换酒?”司马书潇不解,“这壶才刚刚开始!” 宁玉娘瞧着手里美轮美奂的杯子,叹道:“老三,前两杯师姐和你喝的是叙旧酒!所以还是喝当年的青稞酒,我还是当年的宁师姐。” “但这第三杯要喝的人是秦山派丁掌门的夫人,你觉得该不该换,司马殿下?” 司马书潇脸上惊讶一闪而逝! 宁师姐到底是聪明人,这么快就识破了所有。 是啊,自己本不该小觑她的。 也罢,今晚就用这三杯酒给所有的过去做一个了结。 司马书潇想到这里,反倒松了一口气。 坐下去时,神情恢复了儒雅淡然。 “来人!上一壶新酒。” “是,殿下!” 不一会儿,一个劲装汉子拎着一壶新酒躬身走了过来,放在桌子上,正欲准备离去。” 司马书潇淡淡地道:“给丁夫人满上。” “是,殿下!” 等那人添好了酒,退了下去。 司马书潇端起酒杯道:“丁夫人,这一杯酒你想怎么个喝法?” 宁玉娘擅抖地端起酒杯,心中有些痛恨自己的软弱。 仇人或许就在自己面前,但还要装作杯酒释恩怨的大度。 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嘶哑地道:“这一杯就让所有的恩怨了结在我们‘书’字辈当中,与阿呆无关。” 司马书潇盯着她,正色道:“只要我拿了我该拿的,你和阿呆我保你安全回到秦山。” 听到他亲口证实,宁玉娘身子一晃,差点再次跌坐下去。 下一刻,突然感觉有一双温暖的满是老茧的大手紧紧地扶住了她。 让她不至于太出丑。 宁玉娘无耐,从怀里摸出一片白色偏黄的布帛,轻轻放在桌子上...... 厅里堂外,顿时一声哗然。 个个瞪大了眼珠,一瞬不瞬地瞧着桌子上那片刺眼的白色布帛! 李隐明察秋毫开启,只见那片布帛上清楚地绣着一条黄色的小龙,蜿蜒盘旋、栩栩如生! 小龙的下面依稀可见几个扭曲的纤毫小字。 商阳、巨溪、扶突......等九个穴位。 李隐微微一愣。 合谷、温溜......其他的穴位呢? 再一细看,这才发现这片白色偏黄布帛,分明不是自己所绣的那张“手阳明大肠经”。 师娘学坏了。 司马书潇脸色一正,神情舒展,慢慢地举起了杯。 然而,就在这时,李隐突然伸手,一把接过师娘手里的酒杯。 两人神情一愣,俱都不解地看着他。 “隐儿,你干什么?”宁玉娘虚弱地道。 李隐摇了摇头,左掌轻轻按住师娘的柔肩,示意她安心。 “司马殿下,前些日子我骂过莫书俊,骂他什么?你知道吗?” 李隐冷笑着:“我骂他不仁不义,不忠不孝! 师娘是重情重义之人, 我不知道你当年来秦山派学武有什么目的? 但是无论如何都有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情义在......“ 司马书潇脸色阴沉地坐在那里,一语不发。 背后的“枯鹤双煞”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而这时,乙号房门也悄然地被打开,陆天勤三人鱼贯而出,默默地来到李隐身后。 “所以,”李隐摇了摇头,“这杯酒你不配和师娘喝!” “哦——”司马书潇嘴角泛起冷笑,饶有趣味地看着他,“那以你之意呢?和你喝?“ 李隐的脸沉了下来,冷冷道:“所有的事情,你都想用这三杯酒来解决,你说可能吗?“ “哈哈哈——”司马书潇仰天大笑,“阿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 “念在以往的一场情义,我先礼后兵,放过你们,呵呵,如今......好好好——宁女侠,你怎么说?” 宁玉娘脸色惨白,心中却悲愤莫名! 丁书英痛苦扭曲的面容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