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发烧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不苦觉得头痛得厉害。脑袋里像是装了一个大钟,嗡嗡作响。 抬手摸摸额头,被自己额头的温度下了一跳。父母现在正在为奶奶的葬礼奔跑,这个时候病倒实在是会给他们带来不小的麻烦。 强撑着不适的身体从床上坐起,不苦洗漱完毕,抓起放在沙发边的黑色孝字袖章,仔细地别在左边的胳膊上。 一路昏昏沉沉的来到学校,不苦觉得自己像是顶着一座大山来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立刻坐下,趴在书桌上,不想再动。 来学校的时候吃了退烧药,做了一路的公交车,药力此刻有些发作。眼皮变得沉重,像是挂了铅块,不停地下坠。 地心引力的威力真大啊。 烧得有些糊涂,她竟然还有心情拿自己的病开玩笑。 那天淋完雨回家之后,被母亲又是心疼又是气愤的的骂了一遍,推着她去浴室洗了一个热水澡,强行勒令她回床上睡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倒没什么感觉。大概是在灵堂里跪得有些久,穿衣没有注意,才引起的发烧。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是发烧而已,还没有到很严重的地步。 她晕乎乎的想,幸好期中考试刚过,老师难得的没有布置作业。否则,以她现在的状态,哪有什么心情写字。 在课桌上趴了一会儿,昏沉沉间她记得安楠好想来过,对着自己说了什么,声音不大,自己没听清。依稀能够记得自己说了一些让安楠安心的话。 上课铃打响。 深吸一口气,她揉揉太阳穴,觉得脑袋里像是安了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老班的课,讲评刚刚考完的语文试卷,考试结果显然不是很让老班满意,几乎刚走进教室,班里的同学看见老赵的那张阴沉的脸,热闹得像菜市场的教室立刻就安静下来。连因为生病而略有些迟缓的不苦都能感受到这份压力。 走到讲台上的老班,沉着脸,说到中华上下五千年,又说到国外生活,总之能说的都说遍了,归根结底一句话,考的就是向坨翔,实在是他多年教学生涯中的一个耻辱。 说着说着,居然说到了不苦的身上。还在状况外的她猛然一惊,瞬间清醒了不少。不过,听语气不是批评,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这次语文试卷她答得不错,单科成绩年级第一。也难怪老班在看到她的时候,连表情都显得柔和了不少。将其他同学试卷发现,老班却拿着不苦的试卷,让她转过身和苏言同看一张。 不苦浑身一僵,觉得原本就涨的疼痛的脑袋变得更加疼痛了。 碍于老班的注视,以及其他同学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她装作拿红笔的样子,慢慢侧了一个身,和苏言头抵着头看起来同一张试卷。 因为发烧的缘故,她必须高度集中精神才能看清试卷上芝麻粒大小的字。 脸对着脸,她觉得和苏言之间的气氛实在有些尴尬,以前还好,毕竟……只好低头装作认真记笔记的样子。 现在,各种事情全都凑在一起,她早已无暇顾及。趁着老班讲题讲到其他不知哪里时,她偷偷抬头,却发现他一直都在看着自己。 她下意识地躲闪。 “为什么不去医院?”他问,声音不大,却能听出隐约的怒意。 “……”她选择沉默,在他的试卷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圈。 苏言看着她的面容,连眼角都被烧红,左臂处的黑色袖章无声中诉说着一切,想说的话一瞬间都堵在胸口。 不过是,没有资格。 不可以再主动询问,连关心都显得多余。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无论怎么做,都是错。 拳头不自觉的收紧,他看着她在自己的卷子上认真的写笔记,明明是娟秀的字迹,却总显得有气无力。眉间褶皱也越来越深,看着她越来越红的面颊,终是忍不住站起,一拳锤在桌子上。 声音很响,在安静的教室显得格外扎眼。 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看着突然站起的苏言,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你干什么!” 没有得到回答。 男生的眼神似乎已经黏在女生的身上。 不顾班里其他人的眼神,他突然走到女生身边,将她打横抱起,眉宇间一片狠厉。 小小的惊呼响在他的耳边,他丝毫不在意,由于生病,她浑身都没力气,连挣扎都显得像是欲拒还迎。讲台上的班主任脸已经成了黑炭,他也假装没看见,抱着她,沉默地走出教室,连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班主任立刻拦住,“干什么去!” 他低头,看着整躺在自己怀里的女生,“她生病了,我带她去医务室。” 班主任怀疑地低头,就看见她脸上不自然的红晕,“快点带她过去,你小子,回来到时候再找你算账。” 没有迟疑,他抱着他走出教室,神色依然有些僵硬。 躺在男生怀中的不苦,微眯着眼,看它瘦削的下巴,耳畔听着他有些急的心跳,竟是没来由的安心。好像所有背负的压力,在这一刻,在男生怀中,全都烟消云散。 努力撑着眼皮,想要继续看下午,睡意却在此刻涌出,一下席卷全身。奶奶离世的几天,她没睡好过觉,此时在男生的怀中,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安慰,可以放心合眼。 梦里没有疼痛,没有悲伤,只有大片大片在阳光下开得漂亮的红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