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烨收敛了笑容，看向梦老的眼神中也没了刚才那般的浑不在意。“此时我若是说了，怕才真是对里阁不利。”褚烨的声音没什么感情，梦老却没有再问了。此时宸王姜昀过来，已经足够说明幕后的一切了，里阁既是做着黑白两道的生意，关系网自然也是整个望京城数一数二的，宸王在前朝的那些事，他都是有所耳闻的。只是不关心罢了。梦老慢步走下高台，来到褚烨和姜昀面前，目光犀利的开口道：“我为何要相信你们呢？”说完又看了一眼姜昀道：“如果老朽没有记错，这位才是真是参与过谋逆吧。”姜昀愣了一下，但是却并没有暴露自己的情绪，若是他真的那么怕人说，这望京城之中，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给淹死。姜昀不卑不亢的看着梦老，眼神清澈而坚定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其中缘由，自有人看清。”梦老咧嘴笑了笑，道：“殿下如此说来，倒是说当今陛下识人不清了。”褚烨心知既然是做着这种生意的，对朝廷和皇帝必然是没有几分敬畏，这样说只不过是为了给他们两个下马威罢了。于是褚烨挑眉道：“这样说，倒也没错。”梦老没料到他这般一反常理，反而笑开了，道：“是啊，哪怕天之骄子，又怎能说没有犯错的时候呢？”梦老说话的时候眼睛死死的盯着褚烨，那其中包含着岁月沉淀的太多东西，褚烨尚且不能看透的东西。但是他知道，那是与褚家有关的东西。褚烨笑了笑，姜昀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梦老这样说，意思就是认可他们了，虽然两方往来还是利益，但是他们之间已经能称得上是合作。与单方面的和对方做生意，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了。褚烨道：“我知道梦老您是爽快人，明人不说暗话，梦老能否告知，上次来里阁采买火器的那些人来过几次，买了多少？”梦老几乎没有怎么回想，就回答道：“同一拨人来过四次，但不是同一个人过来取货的，第一次是在大概是五个月之前，第二次是两个月之前，最近两次分别是七天前和四天前。”“那他们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还会来？”褚烨道。梦老摇了摇头，却道：“换个地方聊。”褚烨和姜昀对视一眼，两人跟着梦老来到了一间茶室，梦老命人给三个人都倒了茶，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他们并没有说过是否还要还取货，只是据我猜测，现在他们似乎因为什么而变的很焦急。”这般看来，太子果然是着急了，褚烨追问道：“敢问梦老，他们平时都是如何取货的？”梦老道：“我们只需要把货放在他们指定的位置，他们自会有人来取，不过每次他们指定的位置都不同，这些我们是不过问的。”“不过问货源，但是却去查来做交易之人吗？”褚烨问，他问这话本也是没有恶意的，只是觉得好奇。梦老还算耐心的回答道：“货物和钱财才是交易的目的，我之所以派人追查，也是因为害怕引火烧身，虽是发现了端倪，但只要和朝廷无关，这生意我就还敢做。”这话说的倒是在理，褚烨没在追问，还是短暂的沉默了一瞬。姜昀便道：“这样的话。想必他们下次进货也不会相隔太久，能否请梦老行个方便，在他们下次进货的时候，派人知会我们一声？”梦老眼睛眯了眯，一时间没有说话，褚烨道：“梦老，我们现在在合作，不是么？”梦老摇了摇头，像是不太赞同此番说法。褚烨继续道：“出来做生意，利益自然重要，但是在下却觉得，自保更是重要，我和宸王此举虽是为了自己，但是也能保证里阁不被战火波及，不是么？”梦老笑了笑，道：“那我怎么能确定，你们，或者说皇宫里的那位，能笑到最后呢？”褚烨心中暗叹这老头果然精明，他现在很清楚，太子的生意他做都已经做了，现在将消息卖给他们，无异于跟太子翻脸，若是日后太子真的要篡位，并且举事成功的话，那他们里阁自然还是要倒大霉的。但是可惜了，在褚烨这里，不可能会给姜宣成功的机会，不只是为了姜昀，也是为了昱朝。褚烨注视着梦老，语气清浅而坚定的道：“因为我还在这里，褚家也在这里，这昱朝的江山，还不是一个宵小之辈能碰得了的。”此话一出，其余的两人都沉默了，姜昀转头去看褚烨的侧脸，只觉得漂亮中带着难言的锋利，眼刀都似能伤人一般。梦老却在此时大笑出声，他笑的肆意，眼神中也放出了光彩，将那浑浊隐藏不见了。待他笑完，才道：“不错，不愧是褚家的后人，北境的风沙到底是养不出孬种！”褚烨没有说话，起码现在，他不想去纠结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和褚家有什么纠缠，但是毋庸置疑，他会帮自己和姜昀。但梦老还是没有回答姜昀刚才的问题，还是对褚烨道：“所以这位，就是你认定的明君？”姜昀抬眼，眼中无悲无喜，也没有期待，他不知道褚烨会怎么说。但是褚烨却毫不犹豫的回答了，他说：“是。”姜昀坐的笔直，好似没有任何动容一般，但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内心早已经翻江倒海。梦老看了看褚烨，又看了看姜昀，道：“好！如此，老朽便与你们再合作一遭。”说完又补充似的道：“只此一次。”褚烨也笑：“只此一次。”两人还是由狸星送出去的，梦老已经答应，如果那些人有什么动静就会派人知会他们，虽说他们并没有直接告诉梦老那幕后之人就是太子，但是这事儿并不难猜，想来梦老应该已经想通了。从地底出来，姜昀竟然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下面到底还是阴森了些，让他想起一些不愉快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