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王很是不悦她靠在谈彦身上,将人拉回了自己怀里,安抚道:“莫慌,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又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些宽慰的话,见她情绪稳定下来,才对迟聿道:“陛下这话可有什么保证?” 迟聿指着谈彦道:“皇后就是保证。” 谈彦莫名躺枪,喜、喜当哥又喜当娘? 想想就觉得膝盖疼。 南王的神情也是一言难尽。 迟聿道:“南王莫不是忘了,早上你与朕商议运河一事,朕让利那么多,可是白给的。” 南王:“……” 怪不得早上提的大多数要求,皇帝都答应过于gān脆。 迟聿继续道:“说起来还是朕吃的亏多,不仅帮你养儿子,还把皇位传给他,好事都让你占尽了。” 南王显然被他惊世骇俗的言论吓了一跳:“现在孩子连个影子都没有,万一,生的女儿呢?” 迟聿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如果南王不介意的话,朕多一个女儿也是很开心的。” 亏你说得出口! 谈彦风中凌乱了,简直找不到贴切的词语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南王也差不多,颇有些觉得自己在做梦的错觉。 迟聿道:“此次带皇后来避暑山庄,也是存着让他‘养胎’的打算。王妃也可在这里住下,直到诞下麟子。这个山庄里都是朕的人,位置也十分隐蔽,不知道南王意下如何?” 这是早就把坑挖好了,让他们跳进来。 南王沉吟,皇位对于任何一个男人都是极致的诱惑,但其中的风险也不能忽视。 “容陛下给微臣一点时间。” 迟聿点头:“朕日理万机,还望南王明日早上能给朕答复。” 南王皱眉,显然这点时候还不够他理清其中的利害关系。 迟聿却轻笑道:“朕倒是觉得没什么好想的,还不如抓紧时间早点办事,皇后可是‘怀孕’有一个月了。” 南王一直被步步紧bī,终于露出愠怒之色:“陛下,说一千道一万全都是口头承诺,您也该给出点让臣定心的东西。” 迟聿道:“自然,明日朕回宫就立诏书,告天下人。” 南王的表情却不见轻松:“明日早上,臣会给陛下一个答复。” 此事关系甚大,他还需和心腹商议。 更况,他自己也三十有六,至今没有子嗣。 陈氏年纪也大了,生育对她而言,负担不小。 把第一个孩子送进宫后,他自己还能不能有孩子,很难说。 但在谈彦看来,南王其实已经动摇了。 再加上陈氏此时已经缓过劲来,似乎也对这件事有自己的思量。 想到在不久的将来,他就要认自己的弟弟当儿子,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第57章 一场夜雨, 将院落里的残花扫落满地。 折断了枝丫,赶走了燕雀。 凉秋来了。 谈彦早上起来,推开窗, 晨风裹挟着凉意的水汽,扑面而来。 触不及防, 冷得他一个哆嗦。 躺在chuáng上的陈氏发出迷糊的声音:“怎么了?” 谈彦赶紧合上窗:“没事, 母亲再睡一会儿。” 陈氏怀孕两个月了, 身子不稳。 尤其是夜间,燥烦不安, 无法入寐。 三伏天热得人发慌, 今年气候更是异于常年,连避暑山庄也降不下这股异燥热。 陈氏很是受了些罪。 由于南王处理政务,又要避免代孕一事bào露, 久居京都。 谈彦便接下了照顾陈氏了重任。 今天终于入秋降热,倒是一件好事。 只是他没想到,还没来得及高兴两天,陈氏又开始孕吐。 一连好几天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眼见着削瘦下去。 为此南王还和皇帝吵了一架。 谈彦和陈氏劝得嘴都起皮了, 也不管用。 无法, 只得请了个老医师来,一番诊治后,说是正常反应,又开了不少保胎缓乏的药材。 两人这才消停。 不过通过这次事件,倒得到个大好消息。 老医师喜气洋洋连说恭喜, 他认为陈氏很可能怀了双胞胎。 似乎也说得通,为何陈氏孕期反应如此之大。 谈彦看着对面两个兴奋得不能自已的男人,也跟着高兴。 事情朝着一个无比美好的方向发展。 陈氏说屋子里闷,谈彦扶着她去花园的凉亭里。 等两人走远了,留在屋子里的两个男人,激动褪去,很快安静下来。 只有案几上的茶炉散着热气,冒出轻微的“咕咕”声。 短暂的静默后,南王突然道:“经过微臣这些时日的观察,陛下想要过继我的孩子,除开修建运河,加qiáng与南疆的联系,恐怕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吧?” 迟聿不置可否,垂首煮茶。雾气氤氲,他的眉宇像淹没其中的山水画,过分的宁静悠远。 南王见他不答,自顾自地说道:“恐怕还是想利用皇后母亲的血脉,才能把他留在身边。” 迟聿抬头,静默地看了他一眼。 左手轻抬手腕,为他斟了一杯茶。 南王近日在京中听了不少关于皇后和东王的传闻,加上陈氏与他说了些谈府内的辛秘之事。 再结合帝后两人相处的模式,便有上面那种猜想。 迟聿转头朝窗外望去,谈彦母子俩在凉亭中说着什么,一派温馨祥和。 不管从什么角度,都非常符合一个帝王的审美——其乐融融。 迟聿道:“南王莫非,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南王摇头,摩挲着白瓷茶杯,意有所指:“并非有什么不妥,只是敬佩陛下一箭四雕,我辈不及。” 得了子嗣,牵制了皇后,拉拢了南疆,掣肘了谈家。 迟聿仪态闲适,嘴角露出一抹兴味的笑:“也需要南王配合才是,怎么说得像是朕一个人搞出了这一摊子事。” 南王失笑:“一般人可想不到陛下这么大胆的做法。” 迟聿眼睑微抬,慢条斯理清洗茶具:“南王说笑,若不是有人qiáng抢了谈府二夫人做王妃,朕可想不到这点子,说到底,朕还要感谢这位有志之士。” 南王扶额。 迟聿道:“近来,谈相三番五次问朕二夫人的去向,说是在万宝寺未见其人。南王,你说朕该如何回答?” 南王挑眉,双眼中是与斯文面貌完全不符的冰冷:“既然他还有心思关心后院之事,那便让他忙个够,臣已经布置妥当,即日便可先向方家下手。” 谈彦刚进屋就听到这句话,不禁有些惊讶。 方家,难道是方氏的娘家? 迟聿见他进来,招手让他来身边:“怎么进来了?” 陈氏还在凉亭里坐着。 谈彦道:“风凉,我来给母亲取件外衣。” 南王起身:“我去取。” 为了对付谈家,还要处理运河的相关事宜,许久才能来一趟避暑山庄。 陈氏孕期不能陪伴,他心中已是十分愧疚。 每次来这里,必然要抓紧时间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谈彦自然也不会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便问迟聿刚才听到的话题:“我进来的时候听你们说要对付方家,是我想的那个方家?” 迟聿点头,与他道:“正是那个方家,接着会是谢家……来,尝尝朕泡的茶。” 望族门阀尾大不掉,把持着商朝大部分财政以及半数以上的军权。 自迟聿登基以来,步步蚕食bī近,很快就触动了他们的利益。 这场关于皇权和贵族权利的战争,一触即发。 谈彦品了一口茶,清香甘冽,很适口。 但他心中不免担忧,贵族百年根基,权势遮天。 回想古代两晋时期也是如此,南北朝对立,五胡十六国,经历一百六十多年的大分裂时期,后来才由隋文帝逐步平定,到了唐朝才终于实现了统一。 而迟聿正处在这个历史节点的开端,想要撼动这个庞然大物,实在难以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