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清成歌雪成烟

  一个执著女子,一段纠缠千年的不灭情缘,千年前她是红豆小仙,一场错付让她的名字成为仙界的一场劫难,当她毅然喝下瑶池水跳下望川时,倔犟地没有回头……   千年之后,跆拳道学生小莫穿越成为花容月貌的相府小姐,落入一个看似风平浪静,却暗中波涛汹涌的国度。从贪玩的相府小姐到王府逃妃,再到名扬江南的成歌夫人、深谙谋略的巾帼谋士……一次次身份的更迭,一次次情结的纠缠,权势相争、朝堂暗斗、商贾利害、情爱纠葛,种种世情当中,谁才是那个可以托付终身、一生相依之人?  冥冥之中,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她将何去何从?  只恨年少轻狂,错过了本该捧在手中的幸福,待到回首时,却已相去甚远……  

惊弦乍响三更寒
春节一过,段府就开始准备婚事了,红绸,喜帖,喜饼。各色各样的东西开始准备了,府里的下人们似乎比我还要高兴,逢人就说夫人终于要同公子完婚了,但凡知道原由的人,也都会叫上两声好,毕竟成歌夫人一锦玉公子的婚事已经赐下三年,拖了三年终于要行婚礼,任是谁听了都像是松了口气。
“娘。娘。”身着粉色夹袄的于归满面欣喜地朝我跑过来,我放下手中正看着的一本帐目,笑看她,道:“什么事这么喳喳忽忽的。”
“娘亲,有人让我送样东西给你。”于归满面欣喜地扑到我怀里。
“什么东西?”我低头笑问。
“这个!”
当于归从身后拿出那只银色面具时,我手中的书卷应声落地。
“你在哪里拿到这个东西的?是谁给你的?”我惊慌地盯着于归。
于归被我的模样有些吓着,指了指旁边的一处拱门,道:“那个叔叔给我的,让我送给娘亲。”
不等多说,我迅速接过于归于中的面具,吩咐在院子里正在打理草木的婢女照看好于归,取下挂在墙上的青寒,提起裙摆就赶紧朝于归所说的地方跑去。
一口气跑到于归所说一小花园中,我左右看着,却没能看到任何人影,正当我想向其他地方再找时,只觉得眼前青影一闪,手中的面具被人夺走,数丈开外的地上负手而立着一个修长身影,正是蓝翦公子。
“三年不见,你清瘦了!”蓝翦公子目光冷青地看着我,淡淡开口。
“不劳你操心。”我冷淡的回以一句。
蓝翦不气,举步朝我走过来,道:“那是你的女儿?”
我迅速抽出青寒将他阻在几步之外,目光冷冷地看着他,道:“是我的女儿,你休想动她一点心思。”
“哼。被赵祯甩了,就又迅速她嫁,你当真也是有心了。”
对于他讽刺,我完全不以为意,冷笑一声,道:“蓝翦公子何时管起别人的家务事了?我与你到底没什么太多瓜葛,你何必一再出现呢。”
蓝翦眼眸微闭,声音略为低沉,道:“除了段绯月,你就没想过再嫁其他人?”
“没有,锦玉待我这世间无人能比。”并非气话,实乃真话。
蓝翦迅速睁眼,身形移转,轻易的躲开我的剑,欺身扣住我的脖子,我挥手用剑,却已被他夺下,将我的手紧紧扣住。
“司马雪,你当真心里再无他人?”
强烈的窒息让我难受不已,我咬牙瞪他,道:“司马雪已经死了。”
“她没死!”蓝翦手上的力量加大,我立刻感觉到了眼前的人影分离成几个。
“蓝翦公子,如此在我府中动手,未免太过失礼。”段绯月的出声犹如天簌,我脖子上的力量徙然一松。趔趄的退后数步,正要跌坐在地上,却已经被段绯月扶住靠在怀里。
蓝翦目我冷洌地看着段绯月,冷声道:“段绯月,我早就让人送信提醒过你,这个女人你不要碰,既然你不肯听,那么你便等好吧。”
段绯月淡笑一声,道:“公子过忧了,锦玉自己的事,自己有主见。她是我的夫人,同我朝夕相处已有数年,同桌进餐,同案品茶,还有共同的女儿。同她度日,是我段绯月的幸事,任你如何吓喝那又如何?你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从来在我面前没什么太多情绪的蓝翦,这次我明显感觉到了他愤怒,狠唳的目光几乎要将段绯月焚烧待尽,“段绯月,我定会亲手杀了你!”
一句话之后,蓝翦迅速跃身离去,我感觉到段绯月身子有轻微的颤抖,回头就看到他正闭目凝神。
一刻之后,段绯月迅速睁开眼睛,道:“清儿,我们要马上离开燕都。”
“去哪?”我不解地看向他。
“方才已经有人向我报话,皇上打算下旨削锐王的兵权,估计锐王会以你做人质,我必须马上带你离开。”
“我不明白。”我一点头絮都没有听出来。
段绯月脸色凝重地看我,道:“锐王手握宁国重兵,却一直不满于允德帝,自从三年前与宛陵战败之后,他就一直主张与宛陵开战,但皇上却坚持和亲议合,而且还嫁的锐王亲妹妹,这些年他强忍着没有举动,但暗地里却一直壮大势力,现在锐王已经功高盖主,皇上打算削他兵权,他自然不会顺从。”
“他。他不会谋反吧。”
段绯月摇头,道:“谋反乃是后话,只怕他现在是要借着琉璃公主回宫省亲,乘机扣住赵祯作人质用以挟制宛陵,这样一来即便是锐王兵变,那宛陵不敢轻易发兵征讨。”略作停滞,段绯月拧眉看我,道:“他们想用你来牵制我和赵祯。”
“这。”我惊诧地看着段绯月,“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段绯月对我的发问不意外,淡笑一声,道:“段氏生意虽然做的大,但终究只是百姓门户,这么多年能一直立于不败,自然是要有些王权关系的,姐姐嫁于锐王当初就是宗联姻的事儿,这些年锐王四下招兵买马,朝廷的军饷跟本跟不上供济,都是段氏在出资。锐王受益于段氏,段氏自然就能从锐王那里得来方便,这中间的关系千丝万缕,不是几句话能说清的。”
“那。那我们。”我虽然知道段绯氏背后有着一股势力,但是从来没追问过是谁,也许是太久不曾关心这些所谓政事了,听来太过惊慌。
“好了,其他事我路上再与你细说,我已经吩咐人备车离开,我们马上离开燕都。”段绯月迅速拉起我出园,一走出就看到于归正由一个婢女抱着过来。
急忙赶到门外,马车已经备好,车上也放好了几样简单的行李,显然段绯月早就有了打算。段绯月将所有婢女仆人召至门口,简单的吩咐了些事情,就留了银两给府里较老实的管事,让他化散了分给大伙各自离去。
待到安排好一切,已经到了正午时候,不及多看一眼,段绯月赶紧吩咐车夫出城,马车急急忙忙的出了城,就上了小路,车里摇晃的厉害,我只能紧紧抱着于归。
“爹爹,娘亲,我们这是要去哪?”于归好奇地抬眼看着我们。
段绯月努力在满是愁忧的脸上露出些笑意,拍了拍于归的头,道:“爹爹这是要带你去锦城,再过几个月锦城烟波河岸的花就要开了,到时候整个锦城都可以闻到花香。”
于归欣喜地笑开,眨着晶莹的大眼睛,道:“我知道,我知道,是宁国三锦里的第二锦,我听府里的人说过。”
听到于归的笑声,我一直紧提着的心才略略放松一些,抬眼看向段绯月,才发现才半日,他竟似憔悴了许多,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的担心过一件事。
段绯月也感觉到我看他眼神,低头垂眸片刻,才抬头看我,道:“清儿,此次若是能安然离去,我们三人便再不入燕都!若是。若是有了意外,你切记要好好活着,带好于归!”
我心里一阵颤粟,却不敢让他看出,只能笑着伸手握上他有些凉的手,道:“不许瞎说,我们都会安然离开。你答应于归要去锦城,要说话算数,还有。”
但是,未经我说完一句话,车外大片的马蹄急驰声打断了我,在车夫的一声惊呼之后马车重重的停了下来,金甲交呜之声迅速将整个车厢包围。
“锦玉公子,锐王请您和成歌夫人回燕都!”带兵追来的人在外面朗声开口,我心里重重一沉,原本一直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惊诧地挑起车窗帘子,就看到有几十个身着劲装甲衣的人正高坐在马上将我们的马车紧紧围住,目光冷漠地看着车厢。
在看清车外形势之后,段绯月似乎松了口气,抬手放下我挑起的帘子,将于归放在我的怀里,笑着捏了捏于归的小脸,笑道:“于归,不论待会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听,不要看,知道吗?”
于归睁大莹亮的眼睛看着段绯月的脸,虽然不知道段绯月所指何事,但最终还是愣愣的点了头,道:“于归听爹爹的话。”
段绯月看着于归露出个笑,又抬头看向我,目光温和,道:“怕吗?”
我淡笑着摇摇头。
段绯月眼中溢出平实的欣喜之色,抬手轻轻一击,就听到车外响起了兵器交呜的声音,马车也快速的朝前跑了起来,我同于归被突然的力量摔向车厢,被段绯月伸手扶住。
我无比诧异的掀起车帘朝后看,只见一群身着黑色劲装的人正同锐王的人缠斗着,并不宽广的小路上刀光闪闪——显然段绯月早已经料到会有人追来。
马车极其颠簸地跑了许久,我紧紧抱着于归,段绯月扶着我的胳膊靠在车厢上,虽然已经远远甩开那些人,但段绯月似乎更加愁虑起来,紧紧拧着眉头盯着前面的车帘。
“你还在担心?”我侧脸试探的发问。
段绯月拧眉点头,道:“锐王派的人并不可怕,我是担心。”
“蓝翦公子?”
段绯月抬眸看我,缓缓点头,道:“这个蓝翦以狠唳传名于江湖,这些年四下网罗人士,组建了一支队伍,精于布阵,身手不凡,以一挡百。却谁不知他这支队伍藏身何处,若是蓝翦与锐王联手,只怕。”
“锦玉公子果然不凡!”一声冷淡的称赞,让我顿时背后生寒,他还是出现了!
一声马嘶长鸣,紧接着就是眼前的车帘之上有血渍洒上,还未看清来的人车夫已经重重倒在了地上。
我迅速上前掀起沾着血渍的车帘,就看到几步之外的路上,蓝翦正缓缓将剑插回剑鞘,森白的剑光在他脸上映出一道光,将他银白的面具照的极外明亮诡异。
“于归,记住刚才爹爹说的话。”段绯月轻轻抬手将于归的眼睛覆上,抱她在凳上坐稳,看一眼外面的蓝翦,利落地撂襟下车,我伸手想要拉住他,却被他笑着松开。
犹豫一下,我抬脚下车,与段绯月并肩而立望向蓝翦公子,道:“你到底想怎样?”
“跟我走!”蓝翦盯着我,淡淡地说出几个字。
我握紧手中的青寒,冷声道:“我不知你为何一再的纠缠,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不会跟你走。”
“因为他?”蓝翦目光冷漠地看向段绯月。
“与你无关!”我冷冷地说出,还在我未有反应之前,眼前寒光急速闪现朝我刺来,我本能地后退,抬手去挡。
但在听到一声闷哼之后,我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只听到有像是水滴落在石头上的叮佩轻响,在异常平静的周围显得异常响亮。
一种强烈的害怕在心底升起,我缓缓放下挡在眼前的手,就看到了我这一生中最为无法忘怀的画面。
背对着烂红的夕阳,段绯月对我露个一个淡笑,阴暗之下,他侧脸渡上一层淡淡的金黄色,犹如仙嫡,一如平日的温和淡雅。但,而那柄由背后剌穿,从他胸口露出森寒剑尖的寒剑,如同魔鬼的长牙,向我昭示着一个可怖的事实。
“锦。锦玉。”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伸出手去,颤抖着想要拭去他嘴角的血渍,但随着剑身抽离皮肤的声音,蓝翦迅速而优雅的抽回长剑,长身而立于夕阳之下,诡异的银色面具犹如修罗重生,“我说过,我会亲手杀了他!”
“当。”我手中的青寒应落地,急忙伸手想扶住倒下的段绯月,但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看着他朝后倒向地上。发丝飞扬中,他嘴角的血渍缓缓流下,落在素色的衣襟前,如梅花怒放。
“锦玉,锦玉。”我迅速跪到,扶起段绯月靠在自己腿上,抬袖拭去他嘴角的血渍,却又有新的血渍流出,看到胸前不停流出的血,急忙伸手捂住,却怎么也止不住,血不停流出,迅速将他身上的衣袍染成红色。
我慌乱地看着他,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将我侵占,“锦玉,你会医术,你告诉我要怎么医治,你告诉我。”
段绯月强支着力气握上我正捂在伤口上的手,嘴角费力的勾出些笑,道:“不必了,没有用了。”
“不。不会的,你医术好,你告诉我怎么做,一定能治好你。你。你还要带我们回锦城,我们的婚礼还没有举行,于归还等着你教她识字。”泪水迅速将我的眼睛迷成一片,不停从下鄂滴落,落在段绯月的血衣上,混入血渍之中。
“不要哭。”段绯月努力带着笑意,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拭去我脸上的泪水,我赶紧握住他的手,迅速抬起袖子拭掉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眼中的泪出溢出。看他目光依旧含笑,只是那眉眼间的不舍让我深深刺痛,几欲无力。
“清儿,莫哭。”段绯月无力地握着我的手,目光温和的怜惜,依旧温暧的感觉透过血渍的粘腥传入手心,让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心痛。
“锦玉,你不应该遇到我的。”悲戚的闭上眼睛,我不忍看段绯月的眼睛,那双眼睛曾让我无数次感到安实,亦无数次让我感到悲伤。
段绯月温和地看着我,脸上淡淡浮显出些笑意,缓缓闭上眼睛,提了些力气,才道:“你知道吗?我一直自谕行事坦荡,但于你我终是自私了,我明知你心中是他人,却还是求了赐婚,将你留在我身边。”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感觉到段绯月气息的无力,我哭着央求他不要再说话。
段绯月苍白地露出个笑意,闭眼摇头,道:“我曾说过,我在一日,就护你一日,而今我终是再不能伴你走完此生,你。你要好好活着。于。于归。”
剧烈的喘息让段绯月的话不能继续说出,大口的血渍从嘴中流出,慌忙用袖子去拭,却怎么也拭不干净,我感觉到一件我永远都不愿接受的事正在发生。
段绯月抬动着手指想要拭我的泪,我赶紧附下身去将脸靠近他的手,只听到他一声细细的话语,:“遇你,无。憾。。无。悔!”
就那么六个字,段绯月带着些满足的笑意缓缓闭上了眼睛,渐渐变冷的手从我手中滑落,落在地上。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呆滞一刻之后迅速握起他的手,用力的摇动他,大声地喊着,“锦玉,你睁开眼睛,你说话呀!我们马上去锦城,那里的花要开了,回燕都也可以,我已经答应嫁给你了。”终于再也抑止不住大声地哭了起来,眼泪几乎将我淹没,紧紧地抱着段绯月开始变凉的身体,颤粟的几乎支起不身子。
“段绯月,你怎么那么笨,你怎么就那么笨,你明明知道我会招来不幸,为什么不早早的躲远点。你个笨蛋。”扑天盖地的悲愤让我无法思考,只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伤悲将我重重压下,全都化作眼泪流出,却又怎么也流不尽。
段绯月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是那么的意外,他离开也同样的那么意外,我从不问他对我有多少情意,他也从来不讲,没有誓言!没有承诺!我们就是这样的相处了三年,三年的光阴,他对我的宽容超过了任何一个人,温柔如他,真心如他,但我却不知道能如何相还。他的完美,在错的时间遇了上错的我,就是一场注定没有完美的花落,千般付出,万般情意,耐何从头是错!
“你并非真的爱他!只是感激而已。”蓝翦公子缓步上前,目光俯瞰着我,已经落入山头的夕阳在他背后投下大片的血红晚霞,犹如漫天的血渍。
我抬头狠狠地看着他,缓缓将段绯月放在地上,迅速捡起地上的青寒用尽所有力气朝他剌过去。“你个恶魔!”
蓝翦侧身让开我的剑,还是被我划破了襟前的衣袍,我又迅速再次朝砍过去,却被他轻易闪过。
“我要杀了你!”我握着剑没头没脑的一通乱砍,蓝翦一一闪过,不拦我。直到我连砍了十几下,他才终于出手轻易地贴着剑身移步,抬手将我手腕一扣,夺下青寒丢于地上,又反扣住我的脖子。
蓝翦,一如他出手,他从来都是轻易的扣住别人要害,让人不能反抗。
“疯够了没有!”蓝翦语气不悦。
“你个魔鬼!”我狠狠咬上他的手,直到血腥入喉才松口,迅速抬手朝他脸上抽过去,很意外的,这次他没有躲闪,随着一声脆响,银色的面具落下碰上石子发出悦耳的脆响。
而我在看清面具后那张清俊的脸时,我止不住狂笑了起来,竟然是他——赵晋!
当初我以为只要离开花都以为可在躲开所有纷挠,但是现在我才发现,我的逃离只是给自己种下了一个又一个的恶果,如果不离开,会成为赵祯的妻子,他不会娶刘璃。如果不离开,我不会认识段绯月,他不会因我而死。当初的轻狂,竟改写了一切的结果!
“哈哈。哈哈。”我大声地笑了起来,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讽刺。
“很意外吗?”赵晋淡淡开口,握着我脖子的手缓缓放下。
“啪!”我迅速抬手在他脸上抽下,然后是第二巴掌,当我第三次抬手时,被他狠狠扣住手腕,目光冷冷地看着我,“你是这世上唯一敢打我的女人!”
“岂止打你,如果你现在不杀了我,我会杀了你!”我咬牙瞪向他恶狠狠地说出。
赵晋在嘴角冷冷闪过些笑意,“你杀不了我,我不会杀你。”略作停滞之后,赵晋的目光扫过马车,道:“你要好好留着性命,否则她的命运将如何?”
“于归。”我急忙转身想要朝马车跑去,却被赵晋伸手拦腰困在胸前,“我会让人好好照顾她。”
“她只是个孩子。她只是个孩子!”我愤愤的扭头瞪着赵晋近在眼前的脸,又是大片的害怕涌上。
正在此时,一阵马蹄声渐行传来,路弯处转过一队身上再着血渍的人马,领头的竟是凌落,一见到赵晋,赶紧翻身下马向赵晋跪倒,“参见主公。”
“起来吧,带我去见刘青原。”赵晋淡淡地吩咐一声,又将目光看向马车,道:“将那个小孩照顾好。”
“是。”凌落行礼起身。
眼睁睁地看着车帘被挑起,于归惊恐地卷缩着身子蹲在车厢里,我的眼泪顿时落下,滴在赵晋困着我的手上,他竟然突然松开了我。
我赶紧扑上前去探身将于归从车厢中抱出,“于归不怕,不怕!”
“给我吧!”身后有人提醒,然后从我手中将于归接过。
于归愣愣地看着我,任由人抱走,眼中泪光一片,却坚持没有流出来,伸着手欲要拭我的泪,却还未沾上我的脸,就已被人抱离,“娘亲,于归不怕,于归不怕。”
我看着于归一点点离去,最后消失在路口,我只能含泪冲她笑着。我开始后悔当初将她捡回府中,我以为我是救了她,现在我才知道,我一时的念头,竟会改变她一生的命运。
我记得,于归在抱走之前,目光一直停留在段绯月的尸体上。段绯月的死,成为于归在以后的日子里最为深刻的记忆之一,这样的记忆使得她注定了将来个性中的许多倔强和仇恨,也注定了她一生的爱恨纠缠。
“走吧。”赵晋上前牵我的手欲扶我上马。
我狠狠地甩开他,目光极尽仇恨地看着他,“不许碰我。”
赵晋毫不生气,只是慢慢抬起手拭过我脸上的泪水,道:“不要怪我,我只是想让站在我身侧,现在的我已不是那个只能眼看你被人带走的四皇子,我会争到我要的东西。”
残阳待尽,西边的晚霞也已经消失,夜空开始刮起阵阵的风,深黑的没有一点亮光,我才恍然明白,在我以为我与那些从前的纷绕渐行渐远时,我再一次的被卷进了风暴之中,身不由已!
被赵晋带着,一路急驰,任风在脸上刮着,将眼泪不停地吹干,最后只能麻木空洞的盯着前方。
不知道行了多久,直到被赵晋从马背上扯下带进一间富丽的屋子,眼前顿然明亮起来,让我眼眸生痛。
“王爷,蓝翦公子到了。”有人朝屋里请话,随着脚步声,身着金黄色华服的锐王刘青原走了出来,在看清赵晋的脸时止不住微微诧异。
“呵呵。想来到,真是想不到,原来名震江湖的蓝翦公子竟然就是宛陵的晋王殿下,真是有意思。”
赵晋冷淡一笑,却不以回答。
赵晋没有应声,刘青原的目光也落在了我的身上,迅速上前伸手欲朝我的脖子扣拿,却被赵晋抬手挡下,狠狠将刘青原推了回去。
“她是我的人,王爷你动不得!”
刘青原想不到赵晋会出手阻挡,愤愤的一甩袖,道:“哼!她是赵祯的司马雪,也是段绯月的成歌夫人,拿了她当人质,我进可牵制赵祯退可稳住段绯月。你出手阻挡,是何意思?”
“她已经和赵祯没有关系,想要牵制赵祯,你还不如多在你的妹子身上花些功夫,至于段绯月,他已经死了!”赵晋不以为然地淡挑眉头。
听到段绯月的死,刘青原脸色立刻生变,“你杀了段绯月!”
赵晋脸色不变,目光冷淡地看向刘青原,道:“他虽是王妃的弟弟,这些年也一直供给你暗自招兵的开销,但他同样对你所做的事知道一清二楚,他真要是活着离开燕都,你真能放心?我不过是做了你一直不愿意亲手做的事。”
“你。”刘青原想不到自己的心事竟然这样轻易的被人猜出,顿时脸色巨变。
“好了,锐王!今天我来,是想同你谈笔交易,不必在这些事上浪费唇舌。”赵晋扶我在一处椅子上坐下,转身看向刘青原。
刘青原毕竟不是一般人物,迅速收回所有神色,转身在上席坐下,道:“说来听听。”
“我知道你计划在十日之后兵变,我愿意助你成事,但你要让我带她离开。”赵晋目光微潋地看一眼刘青原。
刘青原略有犹豫,又带有诧异,他完全想不到自己兵变的事,竟然已经被他知道。“就只为了一个女人?”
赵晋淡淡笑开,道:“这个王爷不必追问,王爷只想要夺位,我助你成事便是。”
“哼。夸下海口,你一人能出何力?”刘青原不屑的侧过眼睛。
“五万以一挡百的布阵好手,加上一千死士!”
刘青原皱眉打量赵晋,不太相信他所说,道:“虽然江湖上盛传蓝翦公子这些年秘密招集了五万人的队伍暗中严训,但宛陵和宁国朝廷都曾派人彻查此事,却没有查到一人一马,我凭何信你?”
赵晋淡淡一笑,负手转身看向外面的夜色,道:“自然查不出,因为这些人全都在王爷的军营里,朝廷怎么查也查不到朝廷自己的军营里。”
“你说什么?”刘青原立刻从坐位上站起,不敢相信地看向赵晋。
赵晋微抬下巴,闭眼感受着外面吹进的夜风,道:“王爷可记得凌落?他是个练兵奇材,却可惜得罪了宛陵朝廷,他父亲飞云将军十四年前因为薛氏私通契丹面被契丹军围困狭谷,但那时的奉陵王赵刚因一心独揽宛陵军政,也袖手不救,最后飞云将军惨死。凌落向清宗告御状,却被薛氏反咬一口,清宗为顾全大局,斥责凌落所告不实,将他治罪。凌落逃出花都城,因被薛氏追杀落入深崖,是我将他救起,然后让他代我打理事务。也是我让他投到你的营中,这些年帮王爷您日益壮大,同时也将我们的五万人藏在了你的大营中,现在只要我抬手一呼,这五万人便可抵上数十万大军。”
听到此处,我惊诧之余不得不佩服赵晋的谋略过人,数万人的军队放在哪都太过显眼,只有放在军营中才能不显声色。他竟能在险中求大计!
刘青原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个事实,“你。你竟然已经算计了本王数年,你究竟是何居心?”
“我的居心,王爷不必知道,王爷只等着十日之后按着自己的意思行事便是,我已经命五百死士潜入皇宫,十日之后待到王爷密调的大军进入燕都,适当时机我定会出手相助。”
“哼。即便是少了五万精兵,我尚有十五万人马,何需你助?我一样可以攻下燕都!”
赵晋笑着转身,走近刘青原,道:“王爷何须在我面前这样托大呢,若你真有把握,还用隐忍这么多年?”略作停顿之后,赵晋又笑着接道:“王爷大事在即,自然无暇顾及王府安危,我诚心与王爷合谋,已派人去王府将保护王妃和小王爷,王爷可安心否?”
“你。”刘青原一听立刻大急,顺手抽剑欲朝赵晋剌去,赵晋不动声色的立在原地。
眼看剑尖直指咽喉,我止不住抽了一口冷气,紧紧握住了五指。就在剑尖刀上要划过赵晋的咽喉时,刘青原又突然收剑回鞘。
“晋王果然历害,竟然事事都算计的分毫不差。”
赵晋知道刘青原这算是同意了,毫不意外地动了动嘴角,“那本王就静候锐王登位佳音了,告辞!”
言罢,赵晋伸手将我从椅上拉起朝外走去,任我几次挣扎也没能挣脱,最后只能被他扯着出了门坐上马背。
“刚才你为我担心了!”赵晋翻身在我背后坐稳,语气少有的柔软。
“我担心你死在别人手上!”
“雪儿,我只是想你属于我一人,不要怪我!”
我冷冷哼出一声,“我不属于任何人。”
一刻的停滞之后,赵晋踢马前行,淡声道:“段绯月已经送回段府,我带你去见他最后一面。”
我顿然一禀,顿时心中悲伤一片,但赵晋能想到这件事,不得不让我意外了一回。
赶到段府之外,我不待马停下,挣扎着下马被重生摔在地上,我却顾不得这些,急忙朝门里跑去,一口气跑到亮着烛光的暧阁外,我又恍然止步,呆呆地盯着门口。
愣了一阵,我才抬步进门,屋里一切依旧,我似乎还有听到昨日这屋里于归和段绯月的笑声。蜡烛之下段绯月静静地躺在软榻上,眉目依旧,嘴角还留着淡淡笑意。
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传来,我厉声喝出;“不许进来!”
隔着几步,端详段绯月的脸半晌,最终我对他露出个淡淡的笑意,然后拿起桌上的蜡烛将四处的纱缦点着,火势迅速蔓延,不一会儿就将书卷和家具引着。
最后看一眼段绯月,我才拿着烛台出门,沿着府院各处一一点着,借着狂劲的夜风,这个承载了三年欢乐光阴的府院变成一片火海,我站在院中,看大火肆意燃烧,闭上眼睛,缓缓张开双臂抬起头,感受着这里最后的一丝气息。
“主公,这里大势太大。请主公快些出来吧。”院外随着赵晋而来的人开始呼喊,赵晋却只是负手立在我背后看着我。
耳边有柱子倒下的声音,也有瓦粒掉下的声音,我可以想像到房屋正被大火烧着倒塌的模样,直到感觉那火苗已经在自己的脚下,我却还不愿睁开眼睛。
“你想陪葬在这里?”赵晋在身后冷冷开口。
我轻笑一声,道:“晋王殿下也要随我一起陪葬?”
说话之际,随着一声巨响,一股急剧的热浪朝我压下,我惊慌地盯开眼睛,看到妖娆的火苗正迎面压下。
“你只能为我陪葬。”冷淡的一句话,却霸气无数,成为我最后的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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