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末,夏晚晚特地把城郊姥爷的麻友接了过来。她是没想到一个阿兹海默的患者对于以前的爱好有多执着。忘记吃饭是可以的,但是想要让他忘记麻将那是不可能的。隔壁的刘叔,还有小卖部的张婶,退休教师李老师。麻友们进了门,嘴上寒暄着,手上不带停的已经开始搓起麻将了。刘叔是打了几十年的老手,功力深厚,张婶做了几十年的陪练自然也不弱,李老师虽然是半路出身,但是胜在脑子好使。姥爷爱打是真的爱打,但是炮灰也是不争的事实,不过牌品相当不错,这也是三位高手愿意带他玩的缘故。客厅里不断响起麻将的碰撞声,时不时的小团子也上桌捣乱一通,夏晚晚刚把水果端到桌子上,就到处抓捣乱的小团子。这也是回国以来,或者说她住在这里以来,最热闹的时候了。再一次把小团子从姥爷身上拽了下来,抬眼一看,虽然她不常打,但是牌还是看的懂的,她忍不住憋笑道:“一个小时了,姥爷你居然输出这个样子?”姥爷转过头极其陌生的说:“小姑娘,你这么说我可就不高兴了,这打牌就打的是个过程,输赢只不过是个结果。”夏晚晚微微一愣,随即不敢置信的问道:“姥爷,你看看我是谁啊?”姥爷打了张二筒,转过头抬眼看了好久才开口说:“你是?看着怪眼熟的,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刚才还憋笑调侃姥爷牌技差的夏晚晚眼眶一红,其实对于患阿兹海默的病人来说,他们也许没什么太过强烈的冲击,但对于陪伴他们的家人来说,这突如其来的忘记才是让人最痛苦的。对面的李老师是知道姥爷的情况的,此时忙调转话题对夏晚晚说道:“今天来的时候,看院子里一堆装修的人,怎么是要给院子重新装修吗?”夏晚晚:“啊?”她怎么可能有时间装修。翌日,夏晚晚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一趟城郊的院子看一下。给家里的阿姨交待完照顾姥爷和小团子的注意事项,就一步三回头的出门了。八月初的上海,虽然马上就要立秋了,但是温度却丝毫没有减退的意思,早晨十点,已经可以用日头毒辣来形容了。夏晚晚下了车,还没走进院门,就听到里面巨大的机器声音,心下一紧,忙推开院门。眼前的景象着实让她一惊。一层的装修完全大变样,甚至门口还专门做了老式单元楼的布景装修,夏晚晚正觉得疑惑的时候,带着安全帽的张昊天拿着图纸跟一个工人边说着图纸上的问题边走了出来。张昊天看到门口的夏晚晚明显有些吃惊,把手里的图纸递给了工人,然后快步走了过来。伴随着木工电锯的刺耳声音,张昊天将人拉出了院子,才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夏晚晚:“这话该我问你吧,你这是干什么?”张昊天:“本来是想给你和姥爷一个惊喜的,没想你提前会过来。再有一个星期就可以开始软装了。”夏晚晚:“为什么突然要装修?”张昊天:“上次从医院回去我就在想医生当时说的熟悉的环境,那自然是以前的居住环境最为熟悉,上次姥爷不清醒的时候,去的地方不也是老社区那边,所以我就想着把红星老社区的老房子原模原样的搬过来,这样对姥爷的病情有一定的帮助。”夏晚晚:“所以,你这一个月都在忙这个事情。”张昊天:“找了好几家装修公司给的方案都要至少三个月,我的预期是一个月,所以后来找了三家装修公司负责不同的方面,这样中间的空档时间就减少了,但是还是超时了两个星期,不过现在大体已经完成了。要不要进去看看,看和记忆里的一样吗?”张昊天说着从门口的架子上拿下来一个安全帽给夏晚晚戴好,然后拉着人就进了工地。红砖墙,灰白色的屋顶,水泥楼梯,枣红色的铁质栏杆扶手,栏杆式的老式防盗门,红色的木质大门,铜色的锁孔,推开门,全屋的木质墙裙,门口处巨大的鞋柜,右手边甚至预留了老夏同志放鱼缸的位置。走到客厅阳台的位置,夏晚晚的眼眶红了,以前妈妈总是喜欢在阳台养一些花花草草,那时候老夏花了一个暑假的功夫,特地把阳台的下水改了,还围着阳台的边沿砌了一尺宽的槽子,然后开车从城郊挖来了好些土,只为满足妈妈的爱好。她此刻走到阳台的位置,看到了熟悉的槽子,眼眶发酸,回过头问:“你怎么知道老房子的样子?”张昊天:“我去了趟深圳找夏叔叔要的,没想到他还保留着老房子当初的装修图纸。”夏晚晚不再说话,老房子是三室一厅,但是面积却是很大的,有150平米。装修现场尘土飞扬,但是夏晚晚似乎是看不够,足足待了一个小时,明明每一个角落都在脑海里,但是还是忍不住的一看再看。末了,刚出了单元楼门的布景,夏晚晚转身抱住了张昊天,“谢谢你。”谢谢你这么用心对待我的家人。一周后,夏晚晚亲手完成了软装,还特地在阳台上种上了妈妈喜欢的米兰花、紫罗兰、山乌龟和郁金香。忙完回到家已经深夜了,累的快虚脱了,狠狠亲了亲小团子肉嘟嘟的脸蛋才回血一些。洗过澡,拥抱柔软的大床,一秒入睡不再是梦想。本打算睡它个天昏地暗,日月颠倒,但是巨大的电钻声还伴随着一声声垂墙的声音,夏晚晚在尝试了各种姿势后,终于起身暴躁的走出卧室,她今天非要手刃了这个装修的人。但是当她看到自家客厅的墙已经被砸穿了一个门洞后,从她这个角度已经看到了张昊天家客厅的摆设,她整个人都卡壳了。第一个反应是报警,她刚拿出手机按下110后,就看到小团子一身全新的奥特曼装扮,从门洞另一边冲了过来,紧随其后的是一身奥特曼紧身衣的男人,嘴里喊着注意安全。不要问她为什么知道是男人。还没等她开口,就看到两个人看到她后同时揭掉面具。张昊天?!他大早上发什么疯?还是张昊天先开的口,“师傅砸完咱们家还有其他活呢,所以没能等到你睡醒就开始砸了。”“不是,你没事砸什么墙啊?”夏晚晚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样方便一些。”“方便什么方便!”夏晚晚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脑回路惊奇这个问题呢!“夏晚晚,那天让你留下的话可不是疑问句,是命令句。为了防止你再一次一声不响的跑路,这墙还是有必要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