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众人的目光,骆笙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淡淡道:“有件事想跟外祖母解释一下。” “笙儿想说什么?”盛老夫人打起十二分精神问道。 “我没想自尽。” 一声轻响传来,是二小姐盛佳兰手中银箸掉了一只。 这动静比骆笙刚刚发出的声音要大,却很快被大小姐盛佳玉的嗤笑声掩了下去。 “呵呵,谁都知道表姐不是真想自尽呀。” 这是骆笙醒来后第一次听到盛佳玉喊表姐,阴阳怪气,满满的讽刺。 “佳玉,不许乱说!”大夫人喝了一声女儿,眼底却一派平静。 骆笙有个盛家惹不起的爹,他们这些当长辈的不好说什么,同辈间几句争执还不至于给盛府带来麻烦。 她这般想着去看骆笙,不由一怔。 少女脊背笔直,眉眼镇定,竟与往日给人的感觉大相径庭。 骆笙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盛佳玉,正色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没有投缳。” 她余光一直瞄着盛佳兰,就见对方脸色苍白,唇角紧绷,没了刚才娴静的模样。 盛老夫人神色严肃起来,盯着骆笙沉声问:“笙儿,你此话何意?” 听外孙女的意思,莫非有人害她? 骆辰的脸色也变了。 骆笙作死是一回事,有人害她就是另一回事了。 “表小姐,有些话可不好随意说啊。”大夫人压着狂跳的心劝道。 骆笙唇角弯了弯。 她双眸明亮,肌肤雪白,可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冷清清如一尊玉人。 这种冷莫名引得人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重视起来。 骆笙开口:“我没想着投缳,却出了那事,思来想去许是夜游的毛病犯了,稀里糊涂做了荒唐事。” “夜游?”众人一愣。 骆笙微微点头:“我本来不想提起隐疾,可三日前的事让长辈担心了,今日还是说个清楚。” 凝滞的气氛随着骆笙解释一下子流动起来。 盛老夫人松了口气,关切问道:“病症严重么,你父亲有没有给你请过大夫?” “请过的。小时候常发作,大了就没有过了,许是换了地方有些不习惯才复发。” “那明日请个大夫来瞧瞧。” 骆笙摇头拒绝:“不必麻烦了,红豆以前替我熬药,还记得药方。” 盛老夫人还想再劝,骆笙直接道:“我不想让更多人知道我的隐疾。” 盛老夫人这才作罢,随她去吧。 骆笙眼角余光一扫,二小姐盛佳兰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 她微弯唇角,浅浅啜了一口茶。 家宴散去,一弯残月已挂在天际,洒落下稀薄月霜。 骆笙没让红豆提灯,步履从容走在青石路上。 路边是葱茏花木,影影绰绰在少女衣衫上投下一团团暗影。 突然有男子声音隐约传来。 骆笙被花木遮了大半身形,立在暗处闻声望去。 是盛家四兄弟。 骆笙还闻到了淡淡酒气。 先前与四人偶遇,四人吓得没敢在家吃饭,看来是去外头浪过了。 盛三郎脚步踉跄,正由兄弟们搀扶着往骆笙所在方向走。 盛二郎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响起:“三弟,你何必为了一个心中没有你的女子的死黯然伤神?” 盛三郎微微抬头,月色下露出泛红的眼,身影倒立在湖边。 “谁黯然伤神了,二哥莫要胡说。” “胡说?”盛二郎用折扇敲了敲盛三郎肩头,没好气道,“那是谁喝成这副德行?不是借酒浇愁是什么?” 一旁盛大郎劝道:“二弟,三弟心中难受,你就少说两句吧。” 盛二郎冷笑:“我就是看不过去。那个钱小姐是因为嫁不成苏曜投缳自尽的,三弟这么闹算什么?” 投缳自尽? 骆笙眸光微闪。 回到房中,洗漱更衣,换了一身雪白中衣靠在榻上。 红豆搬来小杌子,挨着主子坐下,不解问道:“小姐,您为何说有夜游的隐疾?” 骆笙望着芭蕉投在碧纱窗上的暗影,平静道:“让对方感觉到安全,才好引蛇出洞。” 小丫鬟摇摇头:“奴婢不明白。” 骆笙看着一脸困惑的小丫鬟,难得笑了笑:“你不用明白,照着我的吩咐做就是了。” 她喜欢这个不聪明的小丫鬟。 她全无骆小姐的记忆,庆幸来盛府不久,不必担心在这些人面前露出马脚。 骆小姐的贴身丫鬟要是太机灵,那就给她出难题了,未免有些难办。 杀人灭口终归有些于心不忍。 “去叫那两个小丫鬟来。” 红豆应一声是,出去片刻就领进来两个小丫鬟。 两个小丫鬟皆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平日里只负责一些杂活,等闲不得进里屋来。 “表小姐。”两名小丫鬟被骆笙淫威所摄,战战兢兢行礼。 骆笙微微颔首,对红豆道:“取四两银子来,一人二两。” 红豆是见过自家小姐花大钱的,十分爽快取来银钱掷到两个小丫鬟怀里,把两个小丫鬟骇得扑通跪下,齐声问道:“表,表小姐有何吩咐?” 该不会是表小姐缺人手,让她们上街去抢哪家公子吧? 银子虽好,可这种事她们干不来啊。 骆笙面色淡淡交代道:“明日你们去街上——” 其中一名小丫鬟身子一晃,砰砰磕头:“表小姐,抢人这种事奴婢做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