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世界·冬祭

冬祭月,吃饺子,西风响,多喝水,又一个漫长的冬季到来,又一本悬疑世界杂志奉上:长篇及名家名作连载:梦云生《超完美特警》(十三)、姆斯·帕特森《万兽之地》(三)、马里恩·波《黑暗中的女孩》(三),更有大师经典江户川乱步《阴兽》(三)、爱伦坡《你就是凶手》,更有香无专栏《人非圣贤》(二)、小说《假面》、《11月16日,你上哪儿了呢?》等,更多精彩,尽在《悬疑世界·冬祭》 《悬疑世界》是中国悬疑类期刊中的王者,在悬疑类读者群中拥有广泛的知晓度与影响力。2011年9月,蔡骏先生于上海创办了《悬疑世界》杂志,并任主编。2013年5月,《悬疑世界》期刊全面升级为数字刊,以“让悬疑走进殿堂”为办刊方向,在选择畅销作品的同时,明确了“偏重文学、偏重思想、偏重人文”的新定位,高质量的组稿准则在悬疑类读物中独树一帜;并成为国内首家放弃纸质期刊,全数字化出版的未来型商业刊物。

1月16日,你上哪儿了呢?(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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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母亲在我们学校住了多久,真的不记得了。陆陆续续住着,有一点关于你的风吹草动的消息又出去,出去一段时间后又回来。那年头骗子真多,连你妈的血汗钱都骗,那可是你母亲用来寻找你的全部积蓄。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可以提供关于的你线索,但得先打入一千块钱作为定金,那当然是骗局,聪明的唐阿姨居然信以为真,这样子不知被骗了多少钱。在爱的面前,我们都容易变得麻木无知。还有更可气的,打来电话,说在杭州看见了你的身影,你母亲急匆匆飞了过去,当天晚上就给我打来了电话,是用座机打过来的,有些狼狈,让我到杭州去一趟,电话里她显得很沉稳。连夜买了张站票过去,下车时竟然打不通你母亲的电话,在火车售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你母亲。她蜷缩在地上,睡成一团,头发凌乱,把自己包裹在一张破烂陈旧的被子里。瞬间感觉到了疼痛,强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那骗子太可恶了,虽然我不是好人,可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对一位受伤的母亲下手。她一眼就看出了我,镇定自若,裹着那布满污垢被子站了起来,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说:“邢鹭,走,我们回去。”
那一天是12 月24 日,平安夜,你失踪的第40 天。像我这种宁可流血也不会流泪的男人,流泪已经是孩提时候的事了。可那天,我实在难以抑制内心的难受,好像有人在我心里挖了一道很深很痛的坑,心掉了下去,再也起不来。上了火车,安顿好你母亲,我就像憋了一泡尿似的直冲厕所,拴好门,在里面痛哭了一场。越哭越想你,越想你就越哭得更伤心,感觉泪腺都给哭坏了,擤下鼻涕,说好了不哭了,结果眼泪又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掉落到坑里,躺在黑夜的轨道上,一同消失在夜里。
我们都在为寻找你而努力,可是并非努力了就会有收获。
你们班上的同学放假会把寻人启事带回家,李萍儿一方面照顾着你母亲,一方面也和邢景一起寻找着你。我?当然不需要说了,有时候只能干着急,束手无策,要骂人,甚至想跟人干架,我就是一只疯狗,逮到谁就咬谁。翘课、酗酒、玩女人、结识黑帮的人,这应该是你走了后我在大学主修的科目。
我就是想找到你,哪怕是挖地三尺,甚至是一万尺,但始终没能够找到你。
寻找你,也被骗过,被人骗得只剩下一条内裤;被打过,打得跟猪头一样,就是没有被伤过。能够伤我的那个人,大概也只有你了,我对一切都不会付出我的感情。冷漠、无情,那就是我的外衣。
为了寻找你,我跟邢景的关系又恢复从前,铁哥们儿般一起分析着你可能去的地方。想你的时候,两人一起喝闷酒,想想也觉得滑稽,两个爱着你的男人,居然坐在屋檐下聊起那些快乐时光。后来我们闹掰了,喝了酒,互吐狂言:“唐婕就是因为跟你在一起才会不见的,我都弄不懂她怎么就那么喜欢你!”这句话重伤了邢景,他一口气吹掉一瓶啤酒,然后将啤酒瓶掷到地上,导火线就这样拉开。在我面前扔瓶子,不就是向我示威吗?我当然不甘示弱,两个人就大打出手,不欢而散。看来酒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我们男人又那么爱它,不是吗?
好在那天没有乱说话,没有把我跟你在湖心亭独处的情况跟他说,要不真的是跳下黄河也洗不清了。一直不敢确定李萍儿是否在那天看见了我跟你在一起,又不敢去确认,她连暗示性的语言没跟我提起。那天跟我表白我没有答应她之后,我们就很少在一起说话了。不仅是她,自从你失踪后,身边的人感觉都被我孤立起来,每个人涂着一层保护色,在众人面前掩饰包裹自己,生怕成为第二个莫名其妙失踪的人。
时间经不起消磨,大一过去了,大二悄悄来了,然后送走了大二,迎来了大三,大四实习写论文,就快毕业了。大学校园里的新华书店不开了,让我们悲催地发现,如今爱读书的人是越来越少了。书店少了,宾馆多了,精品店关了,各种特色的饭馆开了,银行又换了好几家,当年那校园里唯一的农行也不见了。转眼,你失踪三年了,关于你的话题也淡淡减少,偶尔让人提起,还是一副惊慌的模样。“这个我知道,当年J 大弄得轰轰烈烈的大事件!”“我听学姐说的时候都不敢相信,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会不会做小三去了?”……听到这些非论,有时候会在一气之下恐吓那些乱说话的学妹们,至于学弟,就直接拖到厕所殴打一顿,保卫处的大头处长找我谈话多了,几乎成了铁哥们儿。
三年里,我不会气馁。我不知道还要等待多少个11 月16日,度过多少个痛苦的11 月16 日,自己能够活到几个11 月16 日,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在我的生命里出现11 月16 日,我就会一如既往地等待你的归来。
毕业前,我很下贱地约了邢景、李萍儿,希望我们三个能够在毕业前聚聚,可他们不识好歹,一个说忙着找工作,一个说忙着考研,应该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你不在了,我们之前的情就淡了。所以从那天起,我就告诉自己,除非你有一天回来了,否则我是绝对不会主动去找他们。
邢景说他忙着找工作,我打心眼里瞧不起他。难道这是要遗忘你了吗?他不愿意花更多的时间去找你,我真想狠狠地教训下这个狗日的伪君子,你在最美的年华遇到了他,把最美好的青春献给了他,他就应该为你坚守一辈子。我是决不允许他那样子侮辱你,我得找他好好谈谈。可话还没开始谈,看见他跟李萍儿走在一块就来气,以为他们偷偷在一起了。
我从背后飞身踹了他一脚,他被打倒在地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你把感情当做骨头吗?喜欢就叼在嘴里,不喜欢就扔到了垃圾桶?”他被我打得莫名其妙,李萍儿在旁边劝,我就警告她,再靠近我,连她一起揍。那天邢景没有还手,我知道他很伤心。从此我们两个就走上了决裂的道路,我看他不顺眼,他也不会讨好我,形同陌路。
毕业了,我选择了继续留在这个城市苟且地活下去。至于其他人,不知道,也不想去了解。我渴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够坚守在这个城市,看到你的归来。哪怕是一个让我陌生的你,或者是受伤的你,就算是你的灵魂也行。
7
我给你写过一封信,一封很长却寄不出的信。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心里十分落寞、绝望,处于掏空心灵的状态,没有工作,没有朋友,关在稻花香村租来的几十平米的小房间里,在一本泛黄的格子信笺里抒写对你的想念。我的字比较大,大得像一头牛,每一个字都越过了格子。落笔很难,光开头就撕毁了十张信笺,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写信了,更何况还是一封不知寄往哪里的信。我小心翼翼写着每一字,一横一竖错了,就撕坏重新写。后来就打草稿,再一笔一划誊写在信笺上。
写了七天,41 张,字数为一万五仟七佰七十六,反复看了七遍。
我将厚厚一沓信笺对半折叠,用手掌摩挲至平坦,放进信封里,鼓鼓的一团,黏贴好封口,反复抚平。我担心里面错别字没有改正清楚,又撕开封口,展开信笺,从头读起。我是个粗人,写不来太煽情的话,邢景如果说他想你了,肯定会用上一段情意绵绵的话吧,我不会那样拐弯抹角,直接上来就会跟你说:“我想你了……我承认我是讨厌邢景来着……那天我的确想上你,虽然我不一定敢……”这样的信是不是可以说得上是“很黄很暴力”呢?
你可能觉得我是神经病吧!不做任何事,花了七天时间给你写那么一封信,搁置抽屉又是七天,然后因为一个瑕疵,就把它狠狠地撕了个稀巴烂。“嘶”的一声,对半撕开,碎片狼藉。我从小就有很严重的破坏欲,有那么一种人,他得不到的东西,他就会破坏掉,不让其他人得到,我就是这种人。
小时候养了一只狗,邻居看中了,出高价买下,父母没有顾及我的感受,还是要卖那小狗,我就在夜里偷偷拿药毒死了它。
写了七天,就在一瞬间被毁灭,有些人爱了七年,就在一刻钟分手。爱不需要理由,那么分手也同样不需要理由。
那个“上”字太刺眼了,是在玷污你,我在其他女人身上用那些露骨的字眼,但绝不允许用在你身上。
最开始觉得要对你忠贞,倘若没有找到你,这辈子就单身度过。可荷尔蒙分泌过旺,无法控制“力比多”,本是善良的精虫,恶魔上身,体内呆不住,争相踊跃要跑到外面来,瞬间死亡,想想也同情可怜它们。一条生命,在空气里几秒就结束生命了,太可怕。
我怜悯它们,为了让这些活跃分子不至于死得太快,思考了大半天,最后思考出的方法是,得给它们找到一处安放的地方,给它们找一个家。子宫,就是它们最温馨的家。可我上哪里找那么个听话的子宫,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可以给它们休憩?
更何况我心里还有你。
撕毁那封信后,我更加无所事事,一边找工作养活自己,一边找你慰藉自己。白天西装革履,皮鞋铮亮,活得人模人样;夜里肮脏邋遢,拖拉,病怏怏,满目狰狞。那邪恶的虫子蠕动着身躯,渗透到血液里,潜伏而上,直至大脑司令部,试图操控我。终究,欲望打败了情感。在你离开的1098 天里,我坚守着“阵地”,它们大概死去了千亿只,不计其数。可在第1099 天,我的思想动摇了,大海捞针般寻找你已经足够痛苦了,还要忍受性欲的折磨,痛不欲生。
好吧,我承认是好色,本不是君子,又何必伪装?在第1099 天,我干了一个女人,还是个卖淫的。
冬天,很冷,下着雪,空虚与寂寞蔓延全身,我无意中从裤袋里翻出一张名片,不过是找工作或者找你时,在街边角落里妖艳女子发放的。看见名片上妩媚的女子和“寂寞吗”
三个字,立马就明白了什么回事。我顺手扔飞镖般将纸片在房间里掷了出去,没掷多远,又用脚趾夹了回来,裹着被子打开了电脑,头脑异常亢奋。
我随意申请了个新QQ 号,添加对方成功,就发过来一份“服务清单”。
我问,会上门服务吗?
会的,我专做上门服务,亲。
那安全吗?
绝对安全,我过去你那边不会让人知道。接下来她给我举了个数字,好让我相信她上门服务的安全系数高,不会被警察抓到。
我又说,你先把照片发给我看看。
她立马就传了两张图片过来。浓妆,胸大,金黄色的卷发,穿着很薄的衣服,黑色的内衣带子跨在双肩。
我问,这是夏天照的吧?
她没有回答我,而是说,呃把你地址发给我吧。
我直截了当问起了价格。
两个小时三百。不口交,要带套,只能射一次。有点做猪肉生意买卖的味道。
见我许久没有回复她,她发了个问号过来。
我说,可以吧,你过来。
她补充了一句,大哥,你还要另外报销我的打车费用,大冬天的,不好打车。
我嫌她啰嗦,发了个冒火的表情,可惜她下线了,难不成她晚上还得赶几个场子?
按照网上交代的接头暗号和安排,我跟她顺利碰了面,路灯下,她上身披了件羽绒服,下身是短裙和黑色丝袜,仍旧是浓妆,涂了很多粉。
她对我有所警惕,特别是摸黑进了稻花香村的时候,双手护着胸,东张西望,生怕我卖了她或者强奸了她。
我把她带进屋子,她打量了屋子一番,然后埋怨道:“你家没有空调啊?”
我白了她一眼,就上前抱住了她。她没有感到意外,好似阅过不少好色猴急的男人,我不过是其中一个。我吻她,嘴唇沾满了粉末,感觉到一丝袭人的冰凉。她的舌头瞬间化成了一条蛇,双唇缠绕在一块。我伸手去解开她羽绒服的纽扣,她挡住我的手:“你的手太冰了。”说完,她解开了外套,里头是一件V 领开得很深的衣服,能够看到深深的乳沟。我想上前一把扒掉她的衣服。可又怕引起她的恐慌,就老实坐在了床边。我看见她动作熟稔般一件又一件将自己剥光,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剥掉春笋层层外衣。黑丝袜、黑色内衣、黑色内裤,整齐放在床边的小凳子上。
我看见她微凸的胸部,顿时有些失望,有种被骗的感觉。
“你胸……”我没有说出口。
她诡异地笑了下:“够用就行。”可那只是馒头。
她光溜溜地坐在我大腿上挑逗着我,裤袋里的死鱼在冰冷的空气中膨胀,她帮我脱衣服,好像是在帮她自己脱衣服似的,我的手肘碰到她的腰,感到她在身体在颤抖。这天气太冷了,要不是身边有个女人,我也受不了这该死的冷天气。
脱到只剩下一条内裤,她迟疑了一下,突然问我:“你有避孕套吗?”
我摇头,她转身从整齐摆放的衣服里掏出一个,笑着说:“这就当是送你好了。”
她要求我自己脱掉内裤,我照办,她给我戴上了避孕套,然后就瘫睡在床上,催着我说:“大哥,你快点。”
我爬到她身上去,没有了翻山越岭的那种艰辛,所以爬上去的时候,即便她很诱惑地搐动了下,仍旧没有太兴奋。
她在我身下呻吟着,我面无表情地盯着沾有污渍的墙壁,犹如耕田的农夫一样麻木冷淡。她在我身下突然冒出一句:“大哥,你没有女朋友吧?要不也不会找我。”这话惹火了我,像是煎鱼一般,我把她翻转了过来,从后面进入她,像两只交媾的狗,疯狂地发情做爱。
她很有操守道德地淫叫着,我很想停下来问她,是否真的很舒服,可我满脑子都是你,我胯下是个熟悉的身影,不断把她想成是你。我很快就“啊”了一声,射了。以后跟不同的女人做爱的时候,我总爱把她们想象成你,因为只有那样我才会得到快感,以至于得到短暂的快乐。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穿好了衣服,等待我付钱。
盯着她鼓起的乳房,我有种被骗的感觉。付给了她三百五十元之后,她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又是一个人孤独到天亮。
我又想给你写信了,写一封寄不出去的信,在心里,我想跟你好好说说我内心的空虚。可我不能,因为一个混蛋已经上岸,是没有资格再去爱你。
从那以后,我没有找那样的女人了,倒不是嫌弃人家脏,我可以找女朋友,完了,再把人家踢走就是。
我很混蛋,是吧?
女人,有时候就跟抽烟似的,烟瘾来了就点起她,抽完了就一脚把她弹飞,那种像毒品一样的女人,从不敢招惹,她会让你不能放弃。
这当然除了你,倘若你是毒品,那么我就会毒瘾成性了。
8
大学毕业后,我几乎跟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系。一切从零开始,一路南下,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可没呆几天,又像败寇一样垂头丧气返回。我已经离不开那座生活了四年的城市,即便父母在家里帮我物色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也只能撒谎说过得很好,有份不错的工作,过不了多久应该会有一位不错的女朋友。事实上,我过得连狗都不如,蜗居在稻花香村,频繁面试,频繁跳槽,有时候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毕业后,除了你母亲,我没有跟其他人联系过,偶尔街上碰见熟人,也会掉头转身离开。即便是唐阿姨在我面前提起邢景和李萍儿,我也会主动去打断她的话题,不需要也不想去知道别人过得怎么样,我只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
你知道吗?你母亲这几年老得很快,从面容姣好的妇人瞬间变成了满脸沧桑的老太婆。她隔一段时间就会回家里住上一段时间,然后又回到学校,虽然我们毕业了,可她仍旧在学校里等着你回来。每次她回J 大,回到这座城市,就会联系我,让我陪她说话,或者去办事。每次去见她,我总是要收拾自己一番,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在她面前出现,我不想让你母亲见我过得那么窝囊。每次我以一副帅气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她总是会叹气说:“你也该找女朋友了。”我不知道她是否知道我爱着你,我很想跟她说,唐阿姨,我爱着你女儿。我既怕吓到她,又忍不住想跟她说。
终于有一天,我在跟唐阿姨喝咖啡时,她说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已经不适宜出现在这种优雅的场合了。我不知如何作答。唐阿姨抿了口咖啡,看着我的眼睛,说:“邢景跟我说实话了,他说他是婕儿的男朋友,还跟我道歉,说没能保护好婕儿。”
她一说邢景,我就想要打断她的话,可我却在一瞬间开口说:
“唐阿姨,我、我也是一直爱着唐婕。”
她并不感到惊讶,很镇定,嘴角一扬:“瞧瞧我们婕儿多幸福,两个男的同时爱着、宠着,可惜……”她叹了口气。
你母亲又想你了,也许从我和邢景到火车站接她的第一次开始,她就看出了我们的心思,知道有两个男孩一直深爱着她的宝贝女儿。女人心静如镜,那面镜子能够看清世间的一切。
每次与唐阿姨的会面,我们总在感伤,因为始终没有你的消息。我去公安局问过你的案子进展,可是人家什么也不提供给我,每次都说:“案子还在侦破”“案子没有进展了”“没有什么线索”……我开始意识到,要是我成为了公安局里的民警,是不是就能对整个案子了如指掌呢?就可以知道是否警察对外隐藏了什么?这并非是臆想,完全是可以去实现的,更何况我这种块头,难道还有其他人比我更适合做警察的?
我开始去关注招警信息,可惜只招公安专业了,苦等了一年,正巧赶上公安扩招,我兴致勃勃报了名,买了一沓资料回到家里备考,算起来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那么认真去做一件事了。对于我考公务员,全家欢喜,老妈连麻将都不打了,专门回到家里伺候我。其实我也就一天里花一个小时看书。
在我看来,认真要做的事,还没有拿不下来的。临考前几天,父母提出要陪着去考试,这让我郁闷不已,费劲口舌,才说服他们在家里等我的消息。等来的当然是好消息,笔试第一,面试第一,体能第一,体检也顺利通过。
网上公示的那一刻,我在心里呐喊着:婕儿,我感觉我离你更近了。你就等着吧,你那个案子会由我来侦破的,我会找到你的。
你猜,我万万没想到的一件事是什么?我在公示名单上看见了一个刺眼的名字:邢景。肯定是他,不会是同名同姓的另外一个人。他和我奔着同样的目的来了,看来我是小瞧那小子了。
新警见面会上,我确认了我的猜测。我们对视了一阵,会意笑了下,他跟我隔了几个脑袋,相互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我和他应该不会像大学那般好了,所以即便在公安局里碰面,不过是点头示意而已,形同陌路。其实,有时候我是想跟他和好,只是放不下身段罢了。
后来更巧的是,我们被分配到刑警大队,同时跟着一位师傅。即便同在师傅门下,我也常常跟他过不去,针锋相对,而他好像一直忍让着我。
我以为进到刑警大队,就能够接触那个案子。事实上,连皮毛都碰不到,那案子好像被封存起来了。我能够知道的是,那个案子的主办人正是我的师傅老刘,刘副大队长,并且听说关于你的那个案子,一直找不到立案的依据,过了好几年才立案的。我曾经试着从侧面敲击师傅,看看能否从他嘴中了解到什么,可是当我一提当年J 大那起失踪案的时候,他的脸瞬间绿了,然后便闭口不提。从那以后,我也不敢去提及这个事了。
说实话,长那么大,还是头一次对一个人心存惧怕。师傅长得面善,可对我们两个很严厉,笔录不能出现差错,办案思路不能太闭塞,还要有发散性思维,有几次还当着其他人的面怒吼我们。
凶归凶,可他一直把我和邢景当做他的孩子,经常叫我们上他家吃师母烧的好菜,让我们两个外地人有家的感觉。
师傅总爱开玩笑的跟我们说,一开始见你们两个我就觉得面善,大概这就是缘分。所以他很关心我们,见我们两个单身,就让师母安排我们两个相亲。可惜,我们总是让他失望。我们每次相亲后,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辞,跟相亲的女人,也不会有第二次的见面。
9
她很特别,第一次见面就送了我一个玩偶,布做的骑士。
按下肚子,它就会吐出舌头,呈吐血状。我感到很好奇,相亲就送给对方一个玩偶,她是不是买了很多玩偶,每相亲一次,就送给对方一个?她对我说:“你不开心,就摁下它的肚子,发泄发泄。”
跟其他相亲对象一样,我本打算说上几句话就冷落她,可她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这种感觉导致我多看了她几眼。
清澈的双眸,长相身材并不出众,甚至比从前相亲的美女们要逊色一些,却很耐看,像精致的漂流瓶。我忍不住多看几眼,对视的时候相互微笑起来。
“你经常送人玩偶?”我玩弄那玩偶于手掌间,直截了当地问。
她摇了摇头:“这是我的心爱之物,跟随我很多年了,我叫他布布,他总会在我不开心的时候陪着我。”
“那你为什么把那么贵重的东西送给我?”我刻意强调了“贵重”两字。
她努了一下嘴:“我只送给有缘人。”她说这话的时候,让我想去怜悯她。
不瞒你说,她是在你之后第一个让我心动的女人。长相并不出众,初看还觉得一般,细看起来很好看,还真有点像你,特别是那双大眼睛。我居然心动了,破天荒要了她的号码,约了几次会,进展顺利。
在第二次约会的时候,我用粗矿的手触摸那娇柔的小手,她没有反抗。第三次约会的时候,我就抱住了她,那轻柔的身体很微妙,好想在那舒软的身体上弹钢琴。我不敢自诩为情场高手,凭借个人经验,第二次约会把她带到开好的房间,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的。但我不想那样,故意放慢节奏,跳一曲唯妙的舞曲。这样的确很难受,一方面得克制蠢蠢欲动的欲念,一方面又得花些心思去约会。和心仪的女人约会,每个环节要费尽心思去构思,尽量唯美些。
体内欲望的虫子又开始蠕动。你知道的,要扼杀那些虫子的确很难,更何况我的精虫又开始不安分了。在不知是第几次约会了,反正那是头一次把战线拉得那么长。在ZJ 连锁主题酒店开的房,那家是J 大附近的情侣主题酒店,舒适怡人,和心仪的女人上床,血液瞬间沸腾。我猴急般剥光她的衣服,在进入她的那一刻,她的目光楚楚可怜,让我迟疑了一下。
她突然说:“在你之前,我跟其他男的……”没有往下说,但我领会了她的意思,说了句“我不介意”就与她在床单上翻滚着。
很奇怪的是,这一次,你没有在出现在我的脑子里,她双手搭在我后背上,我温柔地熟稔地做着每个动作,好像是在捯饬一件瓷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她弄碎了。可是做着做着,不知是不是灰尘进入了我的双眼,眼泪不听使唤地掉落,泪珠飘落在她性感的锁骨上,缓缓往锁骨以下流淌。你以为我跟从前一样,和其他女人上床满脑子都是你,想着想着就伤感了吧?这回你错了,真的错了。我脑子里突然呈现其他混蛋跟她上床的画面,那些禽兽不如的家伙,他们给了她痛苦,是在糟蹋着她,甚至蹂躏。我心疼那美丽的身体,美丽的花卉种植在那肥沃的土地上,有人却给糟蹋。我看到了她被糟蹋的时候痛苦的表情,那一刻,我就在想,这个女人,我是要娶回家的,我要她成为最美丽最幸福的新娘。
她看着我哭泣,不知所措,她撑起双肘直起了身子,和我抱在了一块,她温暖的脸紧紧贴着我的脖子。
我在那一刻很想在她耳边悄悄地问:“我说,你叫什么?”
这话很伤人,我知道,所以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真的想不起来她叫什么了,也许叫H,或者M,要不就是Z,真的记不起来了。
我赤身裸体赤着脚在房间里踱来踱去,问她:“介意我抽烟吗?”她没有点头同意,也没有摇头反对,洁白的身体包裹在被子里,像是在沉思。她一定是在想我刚刚跟她做爱为什么哭了?
她如果问我的话,我一定会诚实地回答。
我从散乱在地上的衣服中找到裤子,从裤子的一边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其中一支,再从裤子的另外一边口袋里取出了打火机,点燃嘴里叼着的香烟,火燎般抽了起来。
我背对着她坐在床沿上,很快,房间里烟气弥漫。
如果抽完这支烟,我穿好衣服从房间里头也不回地离去,她会不会觉得我跟当年与她上床的混蛋没有区别?她会将一句话铭记于心:“男人就是那样,得到了就不会去珍惜。”
问题又来了,我为什么要离开?不是打算了要娶这个姑娘吗?虚伪,说不介意她跟其他男人上过床,其实心里特别介意吧?哪个男人不做着那样的美梦,跟自己上床的女人都是处女,可那现实吗?
我蹙眉而坐。烟灰掉落在床沿。我不敢回头去看她,怕被她看穿我的心思。她在我身后干咳一声,本打算继续抽第二支烟的我,放弃了这个想法。
要不要说点什么?总不至于这样坐到天亮吧?我低头看了下两腿之间那雄赳赳的玩意儿,两人的交欢,有时候胜过任何语言。就像是朝平静的湖面扔去一块石头,瞬间起了涟漪,沉默会被打破。
想到她那酥软的身体,沉迷于刚刚那醉人的一幕,精虫又不安分了。但我很快克制住了,还是选择沉默吧。刚刚我的眼泪一定是伤害到她了,她蒙羞,心里一定憎恨我了。
我决定解释,可解释有用吗?那岂不是暴露了我的谎言,她一定会觉得我介意她跟过其他男人上床了。就在这个时候,你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出现在房间里的某个角落,看见赤身裸体的我们。我胆怯地从地上拾起衣服遮盖自己羞涩的身体,怕你误会。
可这不明摆的事实吗?我刚刚还和这个女人做爱呢,可那又能怎么样,和其他女人做爱,就不能爱着你吗?
她好像察觉到了我的异常,这个时候才在我身后开口说:“你怎么了?”
我的谎言脱口而出:“突然想起晚上还要加班。”说完就穿起了衣服。我真的没有那个勇气去看她,我怕她哭,真的。
谎言要比诺言更真实。谎言只是一时的痛苦,诺言却是一辈子的痛苦。诺言总有一天会被残酷的现实打败。我可以寻找你一辈子,等待你一辈子,即便等来了你,你仍旧不会陪我过完剩下的光阴。总有一天,父母之命,我得娶一个女人回家,娶谁并不重要,因为我都不爱她,也不过是种摆设罢了。
我还是适合做冷血动物,不对一切动情,可我却对你动了情。
我出了门,没有回头。对于她,确实动过心,不过是爱或者激情的瞬间爆发。那都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大概也只有是爱的等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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