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老太太的家，方程与刘志远两人茫然地坐在车里，回味着刚刚得到的讯息。“你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刘志远眯着眼睛，任由窗外的阳光刺激着双眼，被暖暖的秋阳笼着半身，他的额上微微沁出了些汗。方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如果我姥姥还在世，也许……”刘志远向方程伸出手：“把手机给我。”方程想也未想，递了过去：“打给谁？”“该找米娜了……”刘志远拨着电话，他的心中突然有一种期盼，期盼米娜就在张建国那里，并且，他骤然有了想放弃的感觉，只要米娜平安无恙，也许放弃是最好的决定。“刘总？”手机里很快传出张建国的声音。方程靠近刘志远，屏息倾听。“你还能听出我的声音……”刘志远很冷静，语气中透出一丝不屑。张建国沉默着。“我不想废话，直接跟你说，我想你也不希望是警察来问你。”刘志远知道张建国在听，他毫不迟疑地说了下去，“米娜在哪儿？”“米娜？”张建国显得很惊讶。“别装傻，我知道她和你在一起，她奶奶昨天晕倒了。”刘志远尽量忍住气，想起几天前自己的遭遇，刘志远很想狠狠地对着张建国的胖脸打上几拳。“你们……”张建国迟疑了一下。刘志远隐约听到电话里有另一个男人轻声对张建国说话的声音，很快，张建国继续说道，“你们来十三陵……”张建国又说出了那个小院――神秘老人在山中的家。刘志远迅速挂断手机：“我们走。”“真的不用报警，或者……”方程皱了皱眉，但还是发动了汽车。刘志远沉思片刻，再度拿起手机，拨通了冲虚的号码，蔡尚杰和冲虚在一起，刘志远打算把自己和方程的行程，告诉蔡尚杰。米娜抱着双腿坐在坡上，呆呆地望着远处的山峦起伏。一只小鸟停在她的身侧，收起小小翅膀，竟也似看向同一个方向。米娜觉得有趣，凝起神，歪着头，对着小鸟自言自语：“喂，你在看什么？”米娜的举动惊起了鸟儿，鸟儿展起翅膀，高高飞起，转瞬就飞出米娜的视野。米娜撇了撇嘴，拾起一颗小石子，掸掉浮土，拿在手里掂着玩。看这天寿山，自然之态中蕴着点点红墙明瓦，一个个村廓隐约可见。远远望去，一派静逸，但这表面的静逸下，却又有着一户户的人间活动。或耕种，或经营，或喧闹，或平和……总是有爱的吧。爱吗？米娜的视线转向了最近的德陵，长眠于下的帝王可也有爱？博爱？泛泛之爱？可也有平常百姓家的至贞至忠的爱情？米娜不再掂着石头，停了下来，望着陵寝发呆。没有吧，有爱又如何？不还是蓬草盖荒冢……米娜低下头来，用手上的石子一下下在地上写着：方程，方程……。写了擦，擦了写。米娜反反复复地写着，不知道自己究竟写了多少遍。她写得出神，丝毫没留意到神秘老人慢慢走来，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写方程的名字。张建国踏上山坡，看着一老一少象两尊石像，一立一坐。他皱了皱眉，快步走了过去。“米娜，你们干什么呢？”张建国走近，同时注意到米娜不停地在地上写着字。米娜一惊，丢掉石子，急忙站起来，踩乱字迹。这时，她才发现站在身后多时的老人。尽管已经相处了一日，米娜还是不太适应老人的相貌，猛然转身看见，米娜还是被吓了一跳。老人满是歉意，尴尬地笑了笑。“刚刚方程来过电话，他马上到这里来。”张建国似乎说得很不情愿。“方程要来？”米娜吃惊，“你不是说只告诉我一个人的吗？”听到方程要来的消息，米娜心中五味杂陈，她很清楚，她还是那么渴望见到他。老人突然拍了拍米娜的肩膀，拿起米娜刚刚丢掉的石子，在地上写着：“跟我来。”“去哪里？”米娜不解地看向老人。老人微笑着，转身走下了山坡。米娜跟在老人身后，瞥了眼张建国，喊着：“你也来呀。”三人一前两后，走到了不久前来过的山洞墓穴，老人扭亮手电，拿起放在洞外的铁铲，径直走了进去。洞中仍旧潮湿阴冷，米娜不由回想起前一次与方程、刘志远在此处的经历。老人提着铁铲在洞中挖起来，米娜很快发现，老人挖掘的地方就是米娜上次发现有玉米穗的位置。好奇让米娜暂时忘记了对方程的挂念，她意识到老人也许要给她看什么东西。老人挖了几铲就停下来，从不深的坑中取出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块，递给米娜。米娜接过，举在眼前，借着手电光，米娜诧异地看到，石块上竟然刻着三个字：程敏芝。这是奶奶的名字。米娜握紧石块，拿起老人的手电，照向坑中。大大小小的石块……坑中填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米娜随手拿起一块，上面也刻着奶奶的名字。米娜骤然感觉自己的心被无形的手揪紧，怦怦乱跳不止。她继续翻着坑中石块，每一块上都是程敏芝这三个字。这是怎样的刻骨铭心？米娜突然明白了老人为何要给她看这些石块，他看到了她一遍遍地写方程的名字。她写过后，可以用脚踩去那些杂乱的笔画，而眼前这位老人，却把奶奶的名字深深刻在了心里，埋在心里。年复一年……相比之下，自己是多么肤浅，自己还是不懂爱的吧。这是米娜骤然的感悟。“您……究竟是谁？”米娜的声音颤抖着，她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这位相貌恐怖的老人究竟是谁？老人慈爱地看着米娜，微笑着。瞬间，那张脸在米娜的眼中不再恐怖，相反，米娜竟然觉得是那样的亲切与善良。老人拾起一块石头，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米娜急忙用手电照明，目光不措地盯着老人手下的字迹。怎么可能？米娜吃惊地瞪圆了双眼。怎么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