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雅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一只不安分的手钻进她的衬衣下方,另一只手则解开她的西裤扣子往下方探去……她猛地张开眼睛,身上压着的男人正是陈建合,他对她上下其手,一张酒气熏天的嘴胡乱亲吻着她的脸,胡子刺痛了娇嫩的肌肤,是这份痛感促使她突然清醒过来。最初几秒愕然过后,唐雅奋起抗争。她拼命扭动身体挣扎,双腿在空中乱蹬,纤纤玉指更是直接呼上陈建合的脸,想要在他脸上抓出血痕留作证据。“非礼啊,非礼啊……”她放声尖叫,从有限的视野观察到的布置,这里应是万荟轩的某一个空包房。她冀望外面或许会有人经过,听到自己的呼救声能够伸出援手。恐惧激发出巨大的能量,唐雅的反抗愈加激烈。陈建合没料到她会恢复意识并且喊出声,他一下子慌了神,正手足无措之际被人从背后一把抓住推开,身下的女人趁机跳起来夺路而逃。唐雅惊魂未定,本能驱使她拼命往前跑,她也不敢回头看后面是否有人追。看到楼梯出现在眼前,大脑发出了指令:去人多的地方!去人多的地方!人多的地方安全!她毫不犹豫冲过去,连滚带爬到了一楼。一楼设有室外咖啡座,正在聊天的人们齐齐收声,惊讶得望着这个衣衫凌乱神色有异的女人——在如此狼狈的时刻她依然美的惊人,甚至多了一份脆弱的破碎感,在夜色中我见犹怜。“发生什么事了?”距离唐雅最近的一桌男人起身上前询问,谁知她像被猎人惊吓到的小鹿一蹦而起,继续拔足狂奔。大脑又发出了新的指令,唐雅调转方向往酒店大堂跑,紧要关头她决定相信与自己相同性别的人。她一口气冲进去直奔前台,在场人士纷纷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个喘着粗气跑得飞快的人身上。“唐雅,怎么了?”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她刹住脚步定睛细看,前台在办理入住手续的人正是许诺。她笔直冲向他,屈辱、羞惭、后怕……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方才她只顾逃命来不及流眼泪,现在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唐雅死死搂住许诺的脖子痛哭流涕,她一边哭一边筛糠似的发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她的模样,许诺马上猜到她可能遭遇了什么。他既心疼又愤怒,然而理智告诉他当务之急是稳定当事人的情绪,然后立刻报警。他扶着她在附近的沙发坐下,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我来了,唐雅,你很安全。不要怕,你现在是安全的。”他一遍遍重复这些话,直到她哭声渐止,身体不再颤抖。“需要报警吗?”许诺轻轻问道。唐雅瞬间弹开身体,起初她仍抬头与许诺四目相视,随后她的表情越来越难堪,回避了他的视线。他知道了!天啊,他会不会以为我咎由自取?她闻着自己身上的酒气,浓重的气味令人作呕,唐雅羞愧得掩住脸,小声呜咽:“我,我,不知道。”她极度无助,和大多数受到侮辱的女性一样,首先怀疑是不是自己给了对方错误的信号。唐雅反反复复回想细节,奈何记忆拼凑不起来,她无法确定。“不是你的错!”许诺拉开她的手,出现在眼前的苍白面色令他不舍。“不管发生了什么,你记住,不是你的错!”唐雅的脸和顾玲珑的形象渐渐重叠,他忽然明白当年姐姐究竟有多无助,她一个人忍受了一切,没有勇气向外求助也无处宣泄痛苦,只能惩罚自己。许诺心里明白自己万万不能也不可以再让悲剧重演,她是他唯一的救赎。唐雅被他喊回了魂,她入定似地看了许诺好一会儿,才咬着牙说道:“我,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报警吧。”许诺赞许地竖起大拇指给她鼓励和支持,他拿出手机正要拨打报警电话却听见几米开外有人叫了她的名字。抬头望去,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大步朝他们走来。“总算找到你了。”白承宇先声夺人,他在唐雅面前蹲下身,拉住她搁在膝盖上的手,用担心的语气对她说:“你突然不见,差点吓死我。”许诺警觉地扣住他的手,厉声质问:“你是谁?别碰她!”白承宇在周珞珈的相册里见过这个俊美的年轻人,他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的身份,但此刻他假装一无所知,表情惊讶瞪着许诺反问:“你又是哪位?”“许诺,这是我老板Brian;这位,他是我男朋友。”唐雅忙介绍两人身份,起身的同时拉起白承宇,干巴巴说道:“老板,我要报警,陈总他,”她深深吸口气,闭上眼睛才有勇气说出方才的遭遇,“他想强暴我。”唐雅的声音不大,但是除了身边两个男人之外,依然有人听到了她说得话。马上就有打抱不平的女生凑上来鼓励她:“美女姐姐你不要怕!一定不能放过坏人!”另一个年纪稍小的女孩也快步走了过来,她似乎不太信任站在唐雅旁边的帅哥组合,盯着她问:“姐姐,需要帮忙吗?你别怕,我可以慢点办入住的,陪你一起等警察叔叔。”两个陌生女孩释放的善意令唐雅分外感动,也更有底气为自己讨回公道。她感激得笑了笑,指着许诺向她们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你们可以放心。”女孩们互视一眼,决定相信许诺会像个爷们一样维护自己的女朋友。第一个出来声援的女孩让唐雅放心,点着自己说:“如果需要证人可以找我,我证明听到了你刚才说得话,你不是自愿的。”“对,我也可以作证。”唐雅再次感谢她俩愿意挺身而出帮助自己,她深切感受到“Girls help girls”并非纸上谈兵似的口号,而是有很多女生确确实实在身体力行这句话。她不由想起顾玲珑的遭遇,当年若是她们也有此觉悟或者日常关系更亲密,玲珑也不至于以为无路可走。白承宇轻轻咳嗽两声,目光四下里扫了扫,为难地皱起眉头说道:“唐雅,大堂人多口杂,我们到外面说。”两人跟在他身后走出酒店大堂,许诺不耐烦地抢先开口:“先报警吧,别让那个混蛋逃了。”“陈总,”白承宇依旧按习惯称呼对方,说出口方觉不妥,忙改口:“呃,陈建合先走了,我见你们一直不回来就去找,他说有事要先走,让我来找你。”他说得一板一眼,唐雅蜷起手指敲击额头觉得记忆混乱了——她明明记得在逃出房间的某一刹那瞥见白承宇的脸,可他的样子却仿佛从不曾去过另一间包房似的。她疑惑地望着上司的脸,努力厘清混乱的根源出自哪里。“你没离开过我们那间包房么?”她迟疑地问,如果不是他,到底是谁把自己救出虎口?“我出去找过你们。”“你有没有看到他做了什么?”白承宇对上唐雅的视线,吞吞吐吐问道:“我有句话先问在前头,你和陈建合一起离开包房去洗手间,路上你没给他什么暗示吧?”“你什么意思?”许诺怒火中烧,要不是唐雅拦着,他差点去揪白承宇的衣领。“你居然不相信唐雅!”白承宇懒得搭理许诺,他退后半步看着唐雅诡辩:“我没说不相信你,但是陈建安走得时候相当正常,到了你这里又一口咬定他意图不轨,不了解细节我很难判断。”此时唐雅已摆脱慌乱情绪彻底恢复冷静,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她敢保证任何“细节”均能证明她对陈建合绝无勾引之心。她深知第一时间报案的重要性,现在与白承宇争论没有意义,等到酒店监控一出就真相大白了。唐雅那时笃定得以为白承宇会站在自己一边,然而现实很快就打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