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师父的下一个询问对象是7.17最初的报案者,傅雨珊。见面地点选在了她的家里。在此之前,我们了解到傅庆阳和妻子于1989年2月结婚,婚后育有一女,就是傅雨珊。傅庆阳的妻子本来也是一名老师,在2000年4月的一天,回家路上骑车逆行被一辆大货车碾压,抢救无效后死亡。之后,傅庆阳独自抚养傅雨珊,没有选择再婚。虽然傅庆阳当时是明德初级中学的教务主任,但是傅雨珊却一直在市里的双语国际学校读书,长期住校,初中毕业后就出国了,这些年一直在国外读书。五年前,大学毕业的傅雨珊回国后,并没有回到东闽,而是和朋友在北京创办了一个设计公司,收入不菲。关于父亲傅庆阳在三年前的失踪,傅雨珊是这么回忆的:“我想你们也应该了解,我是2013年回国,回国后一直住在北京的朋友那里,后来我们一起成了Designing Company,就是一个设计公司。2014年底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一通公安局的电话,打电话的是我父亲学校的助理,他说联系不到我父亲了,问我知道他的去向吗,我说不知道,然后我拨打父亲的手机也是关机,我才知道他失联了,接着就报警了。”“在你父亲失踪之前,你和他有过联系吗?”我问。“具体时间我也忘记了,应该是在他失踪前一周左右打过电话吧,他问我什么时候回东闽,我说工作很忙,没有时间,我们简单聊了聊,就挂断电话了。”傅雨珊落寞地答道。“在你父亲的尸体出现之前,你有接到过什么奇怪的电话,信息或者物品吗,或者说任何你感觉不寻常的人或事吗?”我继续。“没有。”傅雨珊回答得很痛快。“你能和我们简单描述一下你父亲吗?”我又问。“嗯,怎么说呢,他就是一个很好的父亲,疼爱我,也疼爱我的母亲,对待工作认真,对待亲友也非常和善。”傅雨珊叹息道,“直到现在,我都无法接受他莫名其妙失踪,又莫名其妙被害……”“你有没有想过,谁可能绑架并虐杀了你父亲呢?”我继续。“初中毕业,我就出国了。这些年,我在国外学习和生活,和父亲的联系确实不多。回国后,也一直在北京创业,很少回家。我父亲呢,也是一心扑在工作上。有时候,我们一周通一次电话,忙碌起来的时候,甚至一个月通一次电话。”傅雨珊也表示很无奈,“说真的,我和父亲的联系并不多,对于他的人际关系更是不太熟悉。”对于我们的询问,傅雨珊非常配合,只是她聊得不多,多是自己出国前和傅庆阳的相处,没有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离开傅雨珊的住处,师父在楼下的自助饮料机前面取了两瓶饮料,他将一瓶可乐递给我,自己留了一瓶纯净水。“您怎么喝起纯净水了?”我打开可乐,咕嘟咕嘟喝了起来。“年纪大了,当然要注意血糖了。”师父感叹道,“你以为我还是你们年轻小伙子呢。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也是大不如前了。”“您的身体大不如前?”我语带不屑,“抬手伸脚踢打我和大龙的时候,一点看不出年近五旬的样子!”“小兔崽子!”师父抬脚的瞬间,我已经预判了他的动作,早早地闪开了。“倚老卖老!”我反击道。坐进车里,师父抬眼看了看傅雨珊所在的公寓楼:“我总感觉这个女孩还有什么秘密似的,她有什么话没说。”我启动了车子,然后驶入大道:“您是感觉她对于自己父亲的失踪,被害,甚至是虐杀录像带的反应太过镇定了吗。”师父点了点头:“是吧,她自小没了母亲,由父亲一手抚养长大,理应和父亲的关系更加紧密和亲密。即便后来去了国外读书,这种父女之情也不会淡化。在我看来,傅雨珊在说起傅庆阳失踪和被害的时候,更像在客观描述,而不是主观表达。”我也表示赞同:“她的反应确实有些反常。之前在查阅傅庆阳失踪案卷的时候,我也查阅了一下案件的咨询记录,在傅庆阳失踪的三年里,没有任何关于傅雨珊的咨询记录,她一直在北京,甚至都没有回过东闽。”师父也感叹道:“自己的父亲失踪了,不是应该尽力寻找吗,就算找不到,也应该时刻询问案件的进度吧,她却淡定得就像一个局外人。”我将车子驶入高架桥:“您说,她会不会知道傅庆阳失踪甚至被害的内幕呢?”师父看了看后视镜中的我:“看来,也得让大龙他们深入调查一下这个傅雨珊了。在案情不明朗的情况,我们还是不能放过任何一种可能。”关于傅庆阳和傅雨珊父女的关系,专案小组的同事走访了傅庆阳的亲友和邻居,他们都回忆说傅庆阳和傅雨珊的关系还算不错,虽然偶尔也有争吵,但是父女也没有隔夜仇,很快就解决了,傅庆阳在很多场合也夸赞自己的女儿优秀,年纪轻轻就出国学习了。在大家眼中,他们就是一副父慈女孝的样子。但是在这些信息当中,专案小组的同事还是找到了蛛丝马迹。其一,根据傅雨珊中学时代的好朋友称,傅雨珊的出国非常突然,她们也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出国的事情,有两个朋友甚至表示,当时傅雨珊还策划了暑期旅行,结果她却突然出国了。在傅雨珊出国之后,就和原来的同学朋友切断了联系。其二,在傅雨珊出国的那一年(2005年)夏天,傅庆阳曾经被捅伤住院。一说是傅庆阳在收拾刀具的时候误伤自己,一说是傅庆阳和傅雨珊发生争吵,傅雨珊捅伤了傅庆阳,但是知道这件事的人倾向于第二种可能。在傅庆阳伤愈出院后不久,傅雨珊就出国了。这对父女肯定发生过剧烈的冲突,甚至上升到了伤人的地步。或许正是这个冲突,傅雨珊才选择出国,之后与傅庆阳的关系一直疏远。会是什么冲突呢?这一切和多年后,傅庆阳的失踪及被害有关系吗?就在此时,老迟的完整尸检报告出来了。老迟说:“虽然两起案件相隔十年,但是当年关于邵克帆的尸检过程,我还是记忆犹新。两起案件在作案手法上基本一致,也都有包括器官摘除在内的伤害和虐待,然后是机体恢复,接着再伤害虐待,再恢复,甚至在死后都将尸体分割为若干部分抛弃等作案特征,但是在很多细节上面,还有存在问题的。”师父抬眼道:“你怀疑杀害邵克帆和傅庆阳的是两个凶手?”老迟点了点头:“没错。”这时候,老迟打开投影仪:“我暂且将杀害邵克帆的凶手称为A,杀害傅庆阳的凶手称为B,在具体的伤害虐待细节上,你们可以看一下伤口的处理细节。”老迟更换了一组图片:“A似乎更为急躁,偏重于短平快的冲击型伤害,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邵克帆失踪一年就死了,相较之下,B似乎更为淡定,偏重于长深缓的持续性伤害,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傅庆阳有长期输送营养液的症状,也就是说,在傅庆阳的身体失去自愈能力之后,凶手为了延长虐待的时间,人为干预了他的身体状态。当然了,你们可以认为,这是同一个凶手在这些年内作案手法的进化甚至是变化,但是我认为,凶手在作案过程中一定会体现自己的性格,人的性格可以掩饰,但是很难真正改变,在我看来,A是一个性格急躁,偏好直观伤害的男人,而B则是一个性格沉稳,极具耐心,长线伏行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