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惊云

唐宣宗年间,风云变幻。大唐政局动荡,内忧外患。 十二起诡异莫测的离奇悬案,一次次险象环生的生死困局……所有的一切最后竟都剑指那至高无上的皇权统治。 探案铁三角临危受命、联手出动, 沈玉书,足智多谋女神探,聪明执着、敢爱敢恨、勇敢正义 秦简,侠义侍卫,一壶酒一把剑,看似潇洒无情实则柔情蜜意 周易,京城第一仵作,抠门爱财、古灵精怪、万事通达 三人誓要拨开迷雾,还大唐都城一片太平祥和。

作家 风吟 分類 出版小说 | 55萬字 | 64章
第十一章 纸人山庄 001
清风徐徐,白云悠悠,青山依旧。
一间收拾得既干净又明亮的屋子里,鲜花满盆,檀香阵阵,三四只画眉鸟停靠在花木架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声音清脆空灵,甚是好听。
屋子里盘腿坐着三个人,两个男人,一个女人。他们曾经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号称“长安三杰”,谁能想到,如今却落得这般风餐露宿的狼狈样子?
三人中,披头散发的那个男人唤作阎锡范,打扮清秀的男人唤作梅长林,还有那个看起来既成熟又丰满的女人叫作杜鹃。
阎锡范手里的三颗断魂钉,梅长林手上的一把乾坤扇,加上杜鹃腰上缠绕着的半截云丝带,这三样东西也一度成为江湖的噩梦,尤其是那些手上不干净,心里又肮脏的人,看到他们就仿佛看到了毒蛇一般,唯恐避之不及。但现在这三样东西对他们三人来说,竟已成了烫手的山芋。他们互相凝望着,彼此之间什么也没说,但那股子愁苦意味已经写在了脸上。
阎锡范竖起半黑半白的三角眼,忧心忡忡地道:“这回咱们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梅长林比他好些,点了点乾坤扇,波澜不惊,看起来仍然透着几分儒雅的气质,不慌不忙地道:“当务之急,我们该考虑的是如何甩掉他,总不能一直这样被他追杀。”
“可那是刀百魄啊,哪是我们想逃就逃得了的?”阎锡范的神情比先前又愁苦了三分。
提起刀百魄这个人,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尽管很少有人见过刀百魄本人,却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手里的那把刀。据说他手里的刀在锻造之初就吸收了一百个人的魂魄,因此每次拔刀后那把刀都颇有灵性,必须要染上血才肯罢休,死在他刀下的冤魂也已远远不止一百个了。
旁边的杜鹃微微耸了耸肩膀,胸前的两颗雪白也跟着摇晃了几下。她的身体虽然看起来已成熟得像只红蜜桃,可说话的声音却像是个还未熟透的青杏子,既有几分甜美又略带几分羞涩。
杜鹃心有余悸地道:“是啊,从西域大漠一直到西都长安,刀百魄已经追了我们足足四百余里,咱们现在已然累得筋疲力尽,可他好像还精神得很,也并没有就此放过我们的意思。昨天我在兴来客栈就无意间听到有人说见到了他那匹乌骓宝马,说不定他现在马上就要追上我们了呢。”
阎锡范在三人中是最为年长的,可现在俨然成了三人中最为慌乱的一个。听到杜鹃所说的话,他的心中更是焦急如焚,起来又坐下,坐下又起来,茶壶里的水也被他喝了个一干二净。
“可我们根本就没有杀他儿子啊,他怎么就怀疑到我们头上了呢?”他现在可以说是一个头两个大。
梅长林凤眼微微瞥了他一眼,把扇子斜斜地插在脑后,施施然道:“可有什么用呢?固然他的儿子不是我们杀的,但尸体的现场却莫名出现了三颗断魂钉、一把乾坤扇、半截云丝带,换作任何人看到这些东西,都一定会联想到我们身上的。刀百魄也不过是个凡人,他儿子的死早已让他心智迷乱了,他又怎么肯放过我们?”
阎锡范叹了口气,三角眼随即耷拉了下去,无奈地道:“那、那你们说该怎么办嘛!”
一时间,在场三人都沉默了。他们这一路只顾着没了命地逃,哪儿来的心思去想这个问题?再说,刀百魄的追杀帖都已送到了他们手中,他们再如何辩解,又有什么用呢?
杜鹃长长地叹了口气,拖着细细的尾音道:“可我们也总得弄清楚,究竟是谁想要陷害我们吧?”
梅长林语气淡淡地道:“我们这些年,得罪的人可不在少数。”
“可他们也没几个是我的对手啊。”杜鹃幽怨地叹了口气。
梅长林眯了眯眼睛,道:“西北狼霍司马、鬼棋宫步云格、南海王林萧雨、五毒门吕天青,这几个人哪一个你打得过?”
“哎呀,那糟了,我还偷过吕天青新制的毒药呢,莫非是他来找我们寻仇了?”杜鹃越说越没了底气。
在场三人再次沉默了。
吕天青算得上是大唐第一制毒高手了,也正因如此,才会遭到五毒门的排挤,以至于最后被逐出门派。可即便如此,他凭着自己的一身本事,依旧混得风生水起。
这时,坐在另一桌上的几个人聊得正欢,正好就聊到了这个吕天青。
“你们听说没,前不久,五毒公子在七星镇死了。”一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粗布青衣道。
“你说的是病秧子吕天青?”一旁的黑衣人问。
“可不是嘛。”粗布青衣答。
“病死的?”黑衣又问。
“怎么会?七星镇那几个人天天炼长生不老药,他天天仙药滋补着,怎么会病死?”粗布青衣道。
“那他怎么死的?”黑衣不解。
“你们知道沈玉书吧?”粗布青衣笑了笑,神秘道。
“这当然知道,她可是咱们大唐第一才女呢!破了无数案件,厉害着哩!”黑衣道。
“就是她,前些时日去陈家村查案子,查到了七星镇,继而又查到了吕天青头上,吕天青见自己的行动暴露了,就服毒自杀了。”粗布青衣缓缓地道。
“不会吧?那病秧子不是一直惜命得很吗?”黑衣人觉得不可思议。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又死一个恶霸,咱们过得也能太平些。”粗布青衣道。
这下,不单黑衣人,就连杜鹃三人也听得目瞪口呆。
杜鹃不由得心下一喜,清了清嗓子,嗓音甜美地问隔壁桌两人:“你们说的是真的?”
粗布青衣扭头朝她看了一眼,斗笠把他的脸遮了大半,却还是能看到他的目光在杜鹃胸前白嫩嫩的两团上看了许久,随后又抬头看了眼杜鹃好看的脸,道:“千真万确。”
“那就太好了。”杜鹃嘀咕道。
梅长林淡淡地扫了一眼隔壁桌的二人,道:“你们刚刚提到沈、沈什么来着?”
“沈玉书。”黑衣人补充道。
“哦对,就是沈玉书。她真有那么大的能耐?”梅长林问。
“那是自然。这几年,光是奇案她都破了数件,更别说一些偷鸡摸狗的小案子,她到现场一看,基本就知道凶手是谁了。”黑衣人道。
“这样啊。”梅长林点了点头,眉头蹙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看着阎锡范和杜鹃道:“你们说,如果咱们去找沈玉书来帮咱们脱罪,这法子如何?”
阎锡范摇了摇头,道:“刀百魄都追我们追到这儿了,我们还找什么沈玉书啊,逃命才是正事不是吗?”
梅长林摇了摇手里的乾坤扇,道:“兔子无论怎么躲藏也一定逃不过猎人的圈套,刀百魄只要想找到我们,就绝不会落空,所以这并不是个最好的法子。为今之计,我们只能自救。”
“可……我们和那沈玉书素未谋面,她又是朝廷的人,如何会帮我们?”杜鹃一向听梅长林的,此刻却也觉得此法不妥。
“可我们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梅长林道。
“可她若是帮了我们,她自己也会受到牵连,若是我,我是万万不会同意的。”杜鹃皱着眉头。
阎锡范眼睛里顿时闪过一丝喜色,但很快那抹希望的亮光又湮灭了个干净。
“可她不是你。”梅长林定定地看着杜鹃,好似已有了胜算般。
几经争论,他们终于还是同意了梅长林的提议,于是决定赌一把。既已被刀百魄给盯上了,他们也不敢再在此地多加停留,一行人急匆匆地打点了一下行装,就往长安城赶去。
长安城的夜总是灯红酒绿,透着无尽的繁华,让每一个来这里的人都充满了美丽的幻想。可太繁华的地方又何尝不充斥着凄迷和心酸?
有的人为了活下去而惆怅,有的人为了怎么活而迷惘。阎锡范、梅长林还有杜鹃三人万万没想到,自己原本应该是回来长安享受的,现在却莫名其妙地成为这种惆怅而迷惘的人。人生的大起大落,有时候岂非比海上汹涌的浪潮还要急迫得多?
他们没有骑马,从长安郊外徒步行走至长安城,虽能伺机而变,却实在太过乏累,加上之前从西域逃窜回来这一路上已走了四百多里路,如今整个人都仿佛散了架一般。
他们找了个比较偏僻的酒楼,这里平时都没有什么人来往,正好方便躲避。三人随便吃了点热食,洗了个澡后,就睡下了。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总觉得这一路都被人盯着似的,可回头看时,又什么都没有。他们以为是自己太累了,可真的是这样吗?
人如果有了心事,身体里就仿佛住了一只鬼,时时刻刻都会觉得害怕和恐惧。每个人的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两样恐惧的东西。此刻,阎锡范他们心里的恐惧正在慢慢发芽。
时间过得很快,在他们眼里却慢得可怜,一分一秒也恍如隔世。但黑暗总有消失的时候,天也总有亮的时候。
清晨,青城。
天上仍挂着三四颗寒星,熹微的光透过云雾洒落在大地上,晃出点点璀璨。
万籁俱寂,只有呼呼的北风放肆地吹着。这里没有江南秀野般的旖旎风光,只有看不到边际的荒凉和落寞。
青城山位于长安城西二十余里处,地势不高。与都江堰处的青城山不同,这里的其实只是一个光秃秃的小山,因从前山下有个青城山庄而得名青城山。山上并不青翠,甚至连一棵绿色的树也看不到。
此刻这里有个十足糙的汉子,正背靠在一处大磐石上眯着眼睛假寐,脸上不惊也不喜,只是略显憔悴。他还有把看起来戾气十足的刀,刀就枕在他的脑后,仿佛只有这刀在,他才能真正安心。这个人,就是追杀阎锡范等人的刀百魄。
休息了一会儿,他猛然从磐石上跳起来,拍了拍乌骓马的肚子,道:“好了老伙计,继续走吧。”
乌骓马长啸一声,朝糙汉子点了点头,似乎已听懂了大半。
刀百魄将刀横跨在肩上,一个侧身飞跃跳上马背。乌骓马四蹄翻动,似离弦的飞箭般冲将出去,裹携着阵阵飞尘和泥沙,转眼间便消失在青城山。
另一头,阎锡范一夜未睡,一直坐在酒楼的房间里打坐,就连呼吸声都带着强烈的警觉。梅长林和杜鹃起得很早,虽然睡了一夜,但和阎锡范比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更加紧张了。
阎锡范睁开眼正要走出屋子,门却被梅长林给撞开了。
“大哥,快走吧,这地方已不能再待下去了。”梅长林气喘吁吁地道。
身后的杜鹃脸上红扑扑的,也在大口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道:“梅二哥说得不错,这里的确是不安全了。”
阎锡范的脸骤然变作了绿油油的青麦色,声音有些颤抖地道:“莫非刀百魄已经追上来了?”
杜鹃歇了一会儿,才道:“今早我和梅二哥去附近打探消息,已发现了些许他的踪迹。”
梅长林点了点头,补充道:“城里的百姓说昨晚看到了一匹高头大马驶来,听他们描述,十之八九就是那乌骓马,所以刀百魄现在已在城中无疑了。”
阎锡范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道:“事不宜迟,那赶快走吧。”
沈府。
院子里清凉若水,寂静无声。婢女们都去做各自的活儿了,只有笼子里的百灵鸟在跳来跳去,很是活跃。
沈玉书抓了一把碎米放进笼子里,百灵鸟啄了几口停下来,又抬头望望沈玉书,模样煞是可爱。她托着下巴静静地盯着,心情也变得异常舒畅。
就在这时,那只百灵鸟突然剧烈地扑动翅膀,身上的羽毛也都战栗了起来,显得焦躁不安。
沈玉书眉毛微微皱起,自言自语道:“咦,真是怪了,竟连碎米都不吃了?”
“它可能跟你一样,心情不好。”秦简笑道。
沈玉书看了他一眼,道:“我有心情不好吗?”
“这几日你这眉头就没有展开过,叫心情好?”秦简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
就见门外有个守门的小厮急匆匆地跑进来,一边跑一边说:“小娘子,外边来了三个怪人,偏偏要见你,拦也拦不住,你快出去看看吧。”
没等他说完,那三人已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阎锡范他们虽然知道这不合礼数,但礼数和他们的命比起来早已不值一提。
沈玉书朝门外瞟了一眼,心里暗暗吃惊。因为她认得眼前这几个人,也知道他们的手上都染过不少人的血,只是不知道他们怎么就跑到她的府上来了。
“长安三杰?”沈玉书诧异道。她看着这几人,心里至少已有七八个疑问冒了出来。
阎锡范道:“早闻小娘子大名,今日我们三人特来拜会。”
“拜会我?”沈玉书心里嘀咕了一阵子,疑惑道,“我想几位只要不出长安城,还没有人敢找你们的麻烦,你们找我能有什么事?”
杜鹃上前一步,恳求道:“我们找小娘子,为生死大事。”
“哦?生死大事?”沈玉书这下更疑惑了。
“说来听听。”秦简却听得来了兴趣,挑了挑眉让他们继续说。
杜鹃脸红得发烫,把头埋进了她的两团丰满里,道:“请小娘子救我们!”
沈玉书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和秦简对视一眼,指了指自己,笑道:“我?能救你们?”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她半点武功都不会,长安三杰怎么会求她救命?
一直沉默的梅长林道:“你没听错,我们的的确确是来求你救我们的。”
“她能救你们什么?”秦简看着他们问道。
“实不相瞒,我们、我们现在正在被刀百魄追杀。”梅长林道。
“刀百魄?”秦简挑了挑眉,见沈玉书似有疑惑,又解释道,“这个人,武艺超群,可不是什么善主儿。”
“不错,我们三个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阎锡范点点头道。
“他为什么要追杀你们,据我所知,你们也不曾做过恶事啊?”沈玉书问。
“我们是没做过恶事,可刀百魄不这样认为啊,他认为是我们杀了他的儿子,可我们再如何糊涂,也绝不会轻易得罪他啊!”杜鹃一脸苦闷。
沈玉书道:“那他为何要怀疑你们?”
梅长林道:“是有人故意在凶杀现场造了假象,把矛头指向了我们,让刀百魄误会是我们做的。可我们真的是被陷害的。”
沈玉书道:“哦?那你们觉得是谁陷害的你们?”
“我们也不知道,所以才来找小娘子帮忙查探。”梅长林的语气绵软得发酥,又道,“不过据我们推测,有三个人最是可疑,分别是西北狼霍司马、鬼棋宫步云格、南海王林萧雨。首先他们的武功都在我们之上,其次嘛……我们曾经断过他们的货,所以他们有足够的理由陷害我们,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搞鬼!”
“敢断西北狼的货,你们也不赖啊!”秦简看热闹般笑笑。
沈玉书戳了他一下让他别笑,继而道:“江湖上的恩怨本就很难说得透彻,孰是孰非恍若镜花水月,虚实之间更是易看破不易说破。不过,这是你们江湖中的事,我看,我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
“小娘子谦虚了,我们老早就听说你断案如神,所以才来找你,就是希望你能帮我们洗清冤屈。我们三个人的命就掌握在你手里了啊!”
“你们提供的线索实在有限,我虽然可以帮你们走访暗查,但在揪出陷害人之前,我并不能保证你们能安然无恙。何况,我与你们又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帮你们?”
“这……想来小娘子也不会见死不救的。”阎锡范的嘴角斜了斜,道,“小娘子放心,只要小娘子你帮忙,对我们来说就已是莫大的荣幸,如果连你也找不出破绽来,恐怕我们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沈玉书回头看了眼秦简,向他征询意见,秦简却只淡淡地笑笑,道:“可能会有点危险,不过,不还有我吗?随你心意。”
沈玉书想了想,道:“那好吧,我且尽力一试。”
杜鹃挑了挑眉毛,又道:“只是,我们已没有那么多时间,刀百魄随时都可能找到我们,万一我们不幸被他杀了……”
这的确是个很大的难题。
沈玉书食指摩挲着下巴,一时也犯了难,道:“也对。”
“这还不简单?”秦简轻笑了一声。
“嗯?你有办法?”沈玉书睁大眼睛看他。
秦简唇角的笑意浅浅,伸手钩住了沈玉书的肩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才放开了她,道:“怎样?”
“这倒是个好办法。”沈玉书眨了眨眼睛,眼里带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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