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混蛋……反正,人生在世,总不能亏待了自己吧!我说过,这个女人,我佩服她的狠劲儿。但是……不说了,只说我为什么佩服她吧!其实,我早就听说过她。豁着耳朵,‘小太妹’一个!小小年纪就成了‘公共汽车’,买不买票都能上!跟老头子学车以后,才知道她是老头子家的老二。我追老大,也不是真的想追,只是想讨好老头子而已。不瞒你说,我心里早就惦记着这个老二了。后来,这个老二居然投怀送抱……我和她姐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还总用眼神撩我。她姐姐是个木头人,她却是个小妖精。我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哪儿受得了这个!我向她姐姐打听了一下她的生日,结果一算,她还不满十四岁。我也知道一点儿法律,所以我只敢偷偷地流口水。没想到,这个小萝莉不肯放过我……一次,我们一起出去玩,她趁着她姐姐去河边挖野菜的机会,钻进了我怀里。更让我想不到的是,这个小萝莉居然是个处女。不像她姐姐,已经不知道是几手货了!和我发生了关系以后,这个小妖精提出要搬到我家去住,就像自己家有老虎一样。这也太奇葩了吧!我和她姐姐谈朋友,她凭什么搬到我家去住?她不说原因,只说她这辈子跟定了我。我说,只要她姐姐同意,她们姐妹两个可以一起做我的女朋友。小萝莉抽了我一个耳光……小小的手,力气挺大的。我恼了,拎起她那只有豁口的耳朵,一顿痛打。然后,我就扔下她走了。等我回到家,她已经坐在我家门口等我了。她的嘴唇肿得要翻起来了,眼睛一只红、一只青。我没理她,转身就要离开。她追上来,告诉我:‘如果你不让我到你家住,你就等着坐牢吧!’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小妖精的狠……奇怪的是,在此期间,我收到过几封没写名字的信。信是用报纸上的字拼出来的,叫我不要招惹连思齐,否则……全是些小孩子说的话。看来,还有不少人惦记这个小骚货呢!”“这些信还在吗?”莫高插话道。“当时,我立刻就扔到垃圾箱里了。怎么,你觉得这些信有用处?要是留着就好了,莫探长肯定愿意花钱买,对吗?接着说吧!有一次,思齐和我开玩笑,问我敢不敢为了她杀人。我说:‘敢啊,怎么不敢?杀谁?’思齐说:‘一个想打我主意的人!名字嘛,到时候再告诉你!’我想,又是匿名信,又是要杀人,这个‘小太妹’在外面欠了不少风流债啊!不过,一想到她给我的是处女之身,也就算了。“过了没多久,老头子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开始,我没多想。可是,老头子一直没找到。有一天,我突然想到了思齐问我的话,打了个冷战。后来,我知道自己是想多了,因为老头子失踪的那段时间,思齐的脚摔断了。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她有不在现场的证明,没有作案时间’。“后来,她十八岁就被招进了我们厂。但是,没过多久,就砸烂了铁饭碗,我们都下岗了。那时候,我们已经是一家三口了。两手一摊,有三张嘴要吃,钱从哪里来?她说,不用怕,她会想办法。她的办法是,每天打扮得妖里妖气地出去找活儿,我在家做饭、带孩子。有时候,她一天能拿回来几百块钱。不过,有时候,却只有几十块钱。我不问她钱是从哪里来的,她也从来都不说。这张窗户纸,先让它留着。大概是在1997年前后吧,有一天,她拿回来了五千块钱。一进门,她就邀功似的把钱捧到了我面前。钱是整捆的,五十元一张,一共一百张。那个时候,在正经单位上班,每个月也就挣五六百块钱。这五千块钱……我疑惑地看着她。这整捆的钱,来得肯定没有那么容易。到底是怎么来的呢?偷的?抢的?她笑着说:‘你老婆的美貌倾国倾城,要偷要抢吗?’“有钱真好!吃啊,喝啊,抽啊,赌啊,真快活!靠女人,吃软饭,那又怎么样呢?多少人想吃、想靠,还吃不上、靠不上呢!但是,每一次,夜很深了,她还不回来,我都会发飙。吃啊,喝啊,抽啊,赌啊,都是头顶上的绿帽子换来的!不管多晚,她有多累,等她进了门,我他妈都要把她重新扔到床上,弄个天翻地覆、鬼哭狼嚎。只有这样,才能把那股怨气给泄掉!“大概过了半年,有一天,很晚了,她还没回来。孩子发烧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睡。我把拳头捏了又捏,焦躁地在家里走来走去,直到凌晨,才听到她的脚步声。“门开了,我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把她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赶紧把挂在肩膀上的包拿下来,捧到了我的鼻子底下。“隔着包,我都能闻到钱的味道……稍微有点儿腥气,但这腥气刚好能勾起人的欣喜。“我拉开拉链,里面是一捆一捆的钞票,不知道多少钱。在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我兴奋地把这些钱一捆一捆地扒出来,一根一根地扯掉封条,一把一把地抛撒着。看着它们像雪片一样飘落在地板上,仿佛厚厚的一层地毯……戴绿帽子那样的屈辱算什么?拿回来钞票才是硬道理!“她说:‘这是十二万!用这十二万给你买辆车,以后你开出租车赚钱,我在家里带孩子。我简直乐昏了头!几秒钟之后,我回过神儿来,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十二万怎么够?’我说。“‘怎么不够?我路过一家店,看过了,一辆桑塔纳标价九万多,还可以还价。怎么不够?’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说。“买车是够了,购置税也够了,但是牌照呢?“她仍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说:‘什么?购置税和牌照?’“我说:‘姐姐啊,牌照比车子还贵!’急的时候,我会叫她‘姐姐’,虽然她比我小八九岁。“我根本就没问她钱是从哪里来的——她敢往家里拿,我就敢收。但是,没问不等于我不想。谁会给她这么多钱?难道她碰到了那种怜香惜玉的恩公、大金主?或者,某个嫖客是个有钱、有权的人,被她敲诈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要想把整套出租车手续办下来,这些钱不够。不如拿这些钱当本钱,去碰碰运气,说不定一天就赚够了。棋牌室那种小地方,去了也没用。要去,就得去玩儿大的。你不要对我说‘十赌九输’,万一我是赢的那一个呢?“不用我说,你也能猜出结果来——赢过,但是又都输了。她闹归闹,我依然理直气壮。我赌钱,还不是为了买车?买了车,还不是为了让你不出去干活儿?你天天出去卖……你喜欢,我还不喜欢呢……“半年之后,她又拿钱回来了,是用一个双肩背的书包背回来的。这回是五十万……难以想象吧!那时候,市中心的一套好一点儿的房子,也就值三四十万。她居然拿回来了五十万!“我做梦都感叹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找了一个这么会赚钱的老婆。绿帽子多戴几顶,又压不死人!“她提出了一个方案,先买一套房子,她和孩子住进去。剩下的钱,我们一人一半。呵,这是要分手的架势啊!我怎么会同意?她安抚我说,买房子,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好的环境,不能让孩子走我们的老路。我说,买一套房子可以,房本上两个人的名字都要写。剩下的钱,都归我。她居然同意了!就这样,我们分开住了。我一个人住,她和孩子住。反正有那些钱在,先快活了再说!“后来,我们为什么真的离婚了呢?我感觉,在她身上,有两个她:一个把我看成是束缚,就像蝉外面那层限制它长大的壳;一个把我看成是归途,就像泥鳅最爱的那种沾满了植物碎屑的泥浆。所以,在分居的那些日子里,每当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就此结束了,她都会过来找我,带着钱,带着我爱吃的、我喜欢穿的、我要抽的……两个人关在家里,几天几夜不出门,昏天黑地。我明白,我再失败,她也是留恋我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是离不开我的。但是,一旦我有了这个想法,她又会消失很长时间,怎么也联系不上。后来,我也习惯了,随便她……“有一次,我们过了几天‘浓油赤酱’的日子以后……要走的时候,她递给我一张纸。我接过来一看,是离婚协议书。开玩笑,这个我怎么会签?有了她,伸手就来钱,张口就来好吃的,还能让她陪吃陪睡……于是,我提出来:签字可以,拿一百万来!我敢打赌,她拿不来。开玩笑!一百万……我们这种人,一辈子也赚不到!“谁知道,过了两三个月,她真的拿回来了九十万块钱,是用一个行李箱拉回来的。她说,另外的那十万块钱,去民政局办好手续再给。看着那九十万块钱现金,我真怀疑她是阿里巴巴遇到了四十大盗,要不然怎么会……“我真的很好奇!我跟踪过她,想看看那个‘芝麻开门’的山洞在哪里。结果,我发现,她拿钱的地方,居然就在本镇……”这时,门帘被掀开了,是梅一辰。“在本镇的什么地方?”“她家原来住的地方。”这个男人晃着脑袋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