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薇坐在公司楼下的露天咖啡厅里，姿势悠闲，看上去跟其他人没什么不同。服务员送来咖啡，她礼貌地道谢，端起咖啡轻啜了一口。这就是都市生活的一部分，看起来精致又优雅，然而聂薇每次皱着眉头喝下去的。到底有几个人品得出它的醇香，又有几个人真心喜欢它的酸苦？

    不过是为了提神而催眠自己，从难喝的口感中强行找出优点！

    白天咖啡续命，晚上药物助眠，这才是真相。

    手机在包里疯狂地震动，她拿出手机，看到还是同一个号码便再次拉黑。然后她点开了短信箱，里面已经堆积了很多短信息，她一条一条地点开查看。

    “聂薇，别以为你不接电话就没事，老子要找到你也是分分钟的事。”

    “你给我等着！”

    “我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除了满屏的广告之外，基本上都是这些内容。但聂薇还是看了全部未读短信，甚至连广告也没放过，就怕漏掉什么重要信息。

    看完之后，她将手机放到一边，脑子回到不久前跟辛瑞说的那些话。

    稍一分神，脑子里便不期然地响起杜依然的声音。

    “平时哄着你吊着你，实际上什么也不是，要裁员的时候第一个轮到你！”

    一切都被杜依然说中了。

    聂薇分不清楚，是杜依然的话像诅咒一般应验了，还是她早将聂薇的处境看得清清楚楚，却什么也不说，就看着聂薇沾沾自喜。或者，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生活中，并不关心聂薇过得怎么样。

    辛瑞说的那些话是在PUA她，到现在，她还想将原因推到聂薇身上，哄骗聂薇继续给她卖命。

    真正的原因是辛瑞被叶骁峰哄骗了，话术聂薇几乎都能猜到，“实现公司几何级数增长”之类的。嘿彩是宏城集团旗下的分公司，在众多分公司是属于边缘地带，辛瑞一直想在总公司拥有一席之地。

    聂薇也一直在向这个方向努力，但她给出的方案始终无法说服辛瑞。

    除开辛瑞的短视，难道她自己就没有问题吗？聂薇不由得想起来，上大学前就有人告诉她，性格决定命运。

    一开始，聂薇不以为然。

    高中时的课外读物里有一篇文章，里面写内向性格跟外向性格一样，并没有好坏之分，文章里举的例子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一个性格内向，一个性格外向，长大以后，外向的那个去应聘了销售岗位，而内向的那个因为成绩优秀进了保密局。

    进保密局那个当然比做销售那个优秀，聂薇也就想当然地觉得自己也会变得更加优秀。直到后来，聂薇发现每家公司都需要销售岗位，但大多数的人并不知道保密局的大门朝哪开。

    从那时起，聂薇就觉得很不公平，这是一个做得好不如说得好的世界。时至今日，聂薇伪装得跟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一度骗过自己，以为自己真的改变了，现在她才发现，性格依然是她的原罪。

    一道阴影挡住光线，她惊醒过来，才看见俞瑜大咧咧地坐在她对面。聂薇拿手机扫一下桌上的二维码，问她，“喝什么？”

    “你还有心情喝咖啡啊！”俞瑜不满地看着聂薇，她愤愤不平地踹了一下旁边的椅子，“瑞姐舔平台舔成斯德哥尔摩了，连淘汰出来的废物也当成个宝！”

    “注意形象。”聂薇帮她点了一杯拿铁，然后才抬起头看她，“遇上粉丝怎么办？”

    “看到又怎么样？”俞瑜满不在乎，“我从来没有立过淑女人设好不好，这样子再正常不过。”

    聂薇叹一口气，没说话。

    没过一会儿，李也、默默和周群都来了。

    聂薇有些意外，他们四个都是聂薇陆续带出来的人，但俞瑜、默默都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网红，挣得比她多，就算换个运营也不影响他们的流量。

    “你们怎么都来了？不怕叶总给你们穿小鞋啊？”

    周群扶了扶眼镜，“没事，老板带他去见客户去了，今天下午才回来。”

    “关键他什么都不会啊！”李也坐下就说，“他来这几天，我真没看出他有什么本事。”

    “就是。”矮胖的默默是一个美食博主，他可一点都不沉默，“他也就一张嘴，什么风口、势头、布局、领域、维度……一套一套的，把老板唬住了呗！”

    俞瑜笑了起来，“一说起内容他就懵了，我播的可都是干货，没有薇薇姐给我做策划我可做不了。”

    聂薇渐渐明白过来，他们是想试探一下叶骁峰的深浅，而已经被公司放弃了的聂薇是最好的出头鸟人选。她再看一眼周群，说不定还有人在替辛瑞试探她的态度。

    “他才刚来，说不定是深藏不露呢？”

    聂薇刚开口就被俞瑜打断了，“薇薇姐，你别装了。”

    李也说，“你就说我们怎么办吧！”

    聂薇脸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给了他们一种错觉，以为聂薇已经成竹在胸，实际上她的脑子里真的就是空荡荡的一片。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我走了……”

    俞瑜急了起来。“薇薇姐，你不会真想抛弃我们吧？”

    聂薇看着他们，“我只是说如果。”

    俞瑜立即说，“我跟你一起走。”

    默默犹豫一下，“我跟公司还有三年合约，违约金……我赔不起。”

    李也思索了几秒，“我可以跟你一起走，不过……”

    “不过，你下半年就要结婚了。”聂薇接过他的话替他说下去。他们这些话倒是让聂薇有些意外，毕竟，他们之间只是工作关系，谈不上什么感情。聂薇深信即使换一个平台，她也能帮他们赚到钱，但换一个人其实也一样。

    聂薇微笑，“你们跟我不一样，叶骁峰虽然进了公司，但他要想站稳脚跟必须得到你们支持，尤其是俞俞和默默，他恐怕巴不得讨好、拉拢你们，李也、周群也不用担心。”

    “那你呢？”俞瑜问她。

    “他在公司这几天没少打听我的事吧？”聂薇说。

    几个人的目光都闪烁了一下。

    俞瑜摇摇头，“他是请我吃过饭，不过我可什么都没说。”

    其他三人也纷纷附和。

    “又不是什么秘密，你们不说自然会有人说的。”聂薇无所谓地说，“他知道我原先想接运营总监的职位，就算我自己不走，他也不会容我的。”

    一直很安静的周群看了聂薇一眼，“其实，以薇薇姐的能力，再加上我们几个……自己创业也可以的。”

    聂薇惊讶地看向周群，她不知道这算不算试探，个想法是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的。

    这几年，她手里是花过几千万，但她农村出身，对金钱的态度还很保守。而且，聂薇现在也没这心情。

    “现在还不是时候。”聂薇摇了摇头，“你们放心回去做自己的事，我自己有数的。”

    “其实，薇薇姐早就有更好的主意了对吧？”默默一双精明的眼睛看着聂薇，“这主意是不是不太方便告诉我们？”

    聂薇不知道他哪来的错觉，但她没有否认，只是拿起杯子喝光咖啡，然后转移了话题，“既然老板都不在家，那我请你们去吃饭吧！”

    这又到了默默的专业领域，他立马接话，“附近新开了一家巨好吃的火锅……”

    此时，杜依然失踪已经一个星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