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行者

作家 蛇蝎点点 分類 玄幻 | 20萬字 | 71章
第38章
    他二人都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具棺材,有些惊讶于它的造型朴素——仅是通体俱黑,再不见特殊的装饰,只除了大小奇怪一些。

    就在这屏气凝神的当口,注意力都在棺材上、不经意间上前了一步的披狼,突然脚下一滑!

    岩穴里就那么点深度,他站得又靠外,仅这么一滑,身子一歪,脚下一空,竟径直跌出了洞外,此刻没了绳子的庇护,自然沿峭壁直落而下!

    披狼在一阵天旋地转的混乱中眼角余光扫到棺材边上那一大块黄澄澄的、让他摔得如此要命的罪魁祸首——那,那……

    他都坠在半空中了还忍不住嘴角抽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居然是一块香蕉皮!

    第 23 章

    悬棺旁的香蕉皮……

    披三少至少花了两个眨眼的时间来呆滞于此。

    但下坠带的寒意迅速取代了惊意,心脏飞至嗓眼的空荡感。

    于那样必死无疑的下坠中,回忆仿若烟花在眼前争先恐后地绽放,连幼时躺在寒府花园里随手扯下的一片草叶都无比清晰得宛如昨日……但最终占据整个脑海的只有那妖孽的脸,淡笑、略愁、微惊、无辜、茫然……抚杯望月的寂寥、海底白发缭绕之中的木然空洞、哭得泪痕交替的悲伤绝望……

    是他错了,行过的表情何其丰富,哪止于笑容。只是那多变面具后的心空空茫茫,隐于重雾之中,无法触及。

    最后定格的画面,如好几次于昏睡中醒来时那般,是行过坐在床边,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斜飘的眸子带着笑,薄唇微张,俯下身似要问出一句“好些了么”。

    算起来他被行过救过、照顾过数次,总隐隐有幻想,以为那人待他于其他人不同些,连端过来的药也似乎要吹得更温度合宜些……

    但,仅是幻想罢了。

    披狼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叹声,不堪闭眼。

    粉身碎骨前他想抓住那抹狐狸状的云,跟他说我可以饲养你,我可以陪你,我可以疼你,不会让你再露出那寂寞得令人心揪的表情。

    手无力地伸向天空,却是越来越远。

    无数回忆念想一闪而过,最终化了空白虚无。

    耳边风声呼呼,眼前陡然一黑。

    ……

    他以为是死亡来临的黑,但腰上突然的一紧让他本有些涣散的意识再次集聚。

    一只手臂挽住了他的腰,止住他下落的势头。

    柔软的发丝搭落在脸上,他惊异地睁开眼,却见行过的脸近在咫尺,一双狐狸眸子流光异彩——

    却是他无比陌生的……血一般的鲜红。

    红色的眸子。

    披狼眼睛慕地瞪得再大不过,呆若木鸡,微张着嘴连丝气音都发不出来。

    只因此时对面那双赤色的眸子,只因……此时那盖去大半个天空的黑——

    一枚墨色的长羽滑过他的脸,在空中打个旋飘拂远走。

    行过的背后,赫然一只几乎能将一整个人覆盖住的硕大羽翼!

    森冷的黑羽,无月的夜一般深沉哑暗。

    那羽翼非一对,而只有左边的独翼,风吹得其上毛羽飘扬,微微鼓动着。羽翼并未怎样扇动,但二人此刻却仿佛御风而起,漂浮在半空之中。

    行过的左耳垂还往下滴着血,落在披狼肩头,上面那枚耳钉不知去了哪里。

    披狼脸上表情呆呆傻傻,而他对面红色的眸子眨了一眨、眼底的神色并看不真切,良久,耳边一声轻叹。

    行过叹了那一声,抱着他身子一腾,二人陡然上升数尺,风声又起,不过眨眼便重回了放置悬棺的崖穴之中。

    行过将他放了开,退了一步,见他还是那般震惊的脸色,脸上表情便有些黯然,垂下眼去笑了一笑,开口自念了一句,“罢了……”

    他转身要往崖穴外去,却突然身后一沉,腰上一紧……

    被人从后头紧紧抱住。

    “我不是怕!”披狼粗重地喘着气道,“你别走。”

    他手上将行过的腰抱得紧,脸埋在对方肩窝,白发与黑羽在他脸侧交织,都是软软凉凉的触感,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连指尖都发起颤来。

    行过愣了一愣,被抱得有些傻了似的,接着便慢慢地回转身来,与他面对着面,静静地看着他。

    “我不是怕,”披狼抖着声重复着,将手抚上他的脸,轻颤着摸上那道先前被雕爪划破、已经些微结痂的长长的口子,“我只是第一次见,刚才有一点……不适应,现在好了,你别走。”

    黑翅、白发、红眸,分明是怪物的长相,十六年前他叔父与麒麟所见,应该就是这副模样,寻常人见了如何不怕。

    所谓妖孽,真的是妖孽。

    但他如何怕得起来,这人是谁,来自哪里,有怎样的过往,他统统都不管,这人是人也好,不是人也好,是魔人也罢,是别的什么也罢,就算是狐狸精化的……也仍是行过。

    世间只这一个行过,夺他魂魄,占他心神,叫他寝食难安,忘记不能。

    想到这人眼底的寂寥黯淡、刚刚那微微的一声叹,心就仿佛刀剐了一般疼痛起来,这人多年来以这副模样是怎么度过,被人们怎样惊疑或惊惶的眼色看着,光想想就更加心疼,怎会有怕。

    “你不怕?”行过眨了眨眼,道。

    披狼摇了摇头。

    “为什么?”行过问。

    他的么字停在了嘴里,因为唇接着马上一热,被温实的东西堵了住,接着熟悉(?)的触感撬开牙关挤了进来。

    行过再次愣住。

    “……这就是为什么。”披狼停下来嘶哑地喃了一句,又接着吻了上去。

    行过一脸呆滞的茫然,直到被抱着按在身后棺材盖上、一个长长绵绵交交缠缠的吻——他自己还纯自然反应地回应了一番——结束了,那细密的急切的啃咬已经下滑到了他的脖颈,才终于醒悟了似的,眨了眨眼,看着黑压压的崖穴顶,终于恍然地道,“你……喜欢我?”

    埋首在他脖前的脸抬了起来,黝黑的眸子里一半情yu,一半却是无奈与恨恨……披三少咬牙切齿地、艰难地挤了半天,“……是。”

    是什么?是喜欢?

    行过又愣了一愣,披狼已经又再次贴了脸来,这次……是吻上他脸颊上那道伤,吻上那对赤红的眸子……

    麻痒的烫感让行过轻颤了一下,皱眉喘了一声。

    就这么低低的一声,披狼登时心跳如雷,突然久违了的鼻尖发痒!

    啊啊——忍住!忍住!

    上苍保佑!亏得他最近夜夜偷香,抵抗力持续上升,仅仅是痒,还未流出来。他强忍着颤抖的呼吸,一边继续沉醉地吻着,一边手往下滑……

    敏感的位置被温热的手覆住,即使隔着衣料,触感也异常鲜明。习惯情事的身体哪受得住这种刺激,行过难耐地又喘了一声,眼睛眯了起来,脸上神情带了丝迷蒙。

    他一边扭动着身子一边抬起左手来,在耳边划了道圈,指尖溢出金色的光芒,一枚黑色的耳钉被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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