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以欢喜共余生

  叶喜欢十一岁那年,李乔已然看透她稚嫩的心思,残忍地要她放弃,只是,她如何才能放弃那夜的拉普兰德,辽阔的冰原,瑰丽的极光,都已成了梦魇,伴随着他的容颜,深深镌刻在她心底。   他说:“我会照顾你,喜欢,像一个父亲一样,仅此而已。”   是该恨他的,恨他走进她生命的*初,以那样温柔那样深情的样子,轻而易举地就蛊惑了她稚嫩懵懂的心;恨他此后的种种宠溺种种呵护,再无别人可以取代;恨他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拒于心门之外,想方设法地逃避她的感情。   她是恨他的。   可却始终无法放弃。   “喜欢,我老了是不是”他笑,“你一直都这么年轻,这么美好。”   她摇头,不说话。   你从未失去我,又怎知我到底有多美好我只知道,从我遇见你的那天起,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靠近你。   所以,请不要怕,不要逃避,不要推开我。   若说要偿还我这多年的满腔孤勇,就请用你余生,予我所有可能的欢喜。

作家 景行 分類 出版小说 | 15萬字 | 53章
第四十二章 又一次丢下她
李乔失神之余,指尖情不自禁地描画着喜欢的眉眼,如蝶扑般的睫毛轻颤,在他猝不及防时悄然睁开,他心一慌,连忙收回了手。
喜欢瞧见了他的动作,只是凝望着他轻声开口:“你抽烟了。”
他身上有让她觉得陌生的烟草气息,闻着竟有淡淡的忧伤。
“嗯。”他应了一声,没有否认。
“以后不许抽,伤身体。”
“好。”他反而像个晚辈一样,不由自主地应承。
“觉得怎么样了?”他问,声音有些沙哑。
“还好,有点热。”
他的手伸向她的额头,带着点私心,静静地放了会儿,掌下的细腻触感让他不想移开。
“这么大了,还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他叹了口气,眉间的褶痕又深了些,站起身给她倒水。
喜欢蜷在被子里,看那双修长的手握着杯子接水,他的侧影如此好看,橘色的灯光下,有一种藏得深沉的温柔。
淡白色的烟雾自杯中袅袅升腾,水温透过薄薄的纸杯向掌心蔓延,暖入血液,直抵心房。
喜欢低头喝了一口,抬头却见他静静地看她,黑眸如寒星,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
窗外大概是变天了,风声拂窗而过,发出阵阵悲鸣,喜欢细看眼前熟悉的容颜,恍惚中竟觉他眼中掠过淡淡的哀愁,心里顿时一阵冰凉。
“你怎么了?”她忐忑不安地开口。
李乔望着她摇了摇头,嘴角浮现一丝轻浅的笑,温柔而苦涩。
他的喜欢,那么精灵狡黠的人儿,偏偏只在他面前诚实无措,怎么都骗不了他。
他知道,纵使他伤她再深,她的内心深处总是惦记着他,无法忘怀。
他知道,他之前说的那句话同样也让她痛苦难当。
他想抹去她眉间那一抹轻愁,想抚平她心里所有的纠结,一时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如果他是真心,我就成全你们。
回想起那句话,他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也只有她有这个能耐,把他激到那种地步――可是,去他的!事到如今,他才不想去管什么说话算话,才不想去管她会不会指责他耍赖,更不想顾什么兄弟情谊,他李乔要一个女人时,从来都不会婆婆妈妈!
他的沉默让她越发不安。
“你说过的话,就会信守承诺――”她的话语被他一记冷眼硬生生地堵在喉咙,她怔愣地望着他,不知自己又何时得罪了他。
“我说过什么?”他挑眉,昔日李少玩世不恭的模样重现。
“你――”喜欢气结,眼睛都跟着泛红,这个男人出尔反尔的是逗她好玩吗?他把她的心情置于何地?
眼看明眸里水汽凝聚,就要酿成一场大雨,他俯下身,狠狠地吻住她的唇,记忆中甜美的滋味随着柔嫩的触感从唇际一直蔓延至灵魂深处,让他在心里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叹息――何以到今日,他才懂得释放自己最深的渴望?
喜欢则是彻底地傻掉,他在做什么,他怎么会――
这曾是她期待许久的场景,此刻却美好得恍如梦境,然而他炙热的呼吸,他紧拥着她的怀抱,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她无法思考,所有的思绪只感觉到他辗转的深吻,带着恣意的怜爱。
是心底酸楚的柔情作祟,她渐渐软化,双臂轻轻环上他颈间,承受着让她揪心的缱绻缠绵。
“你会被传染――”呼吸的间隙,她挣扎着忆起自己还在感冒,讷讷开口,声音如娇弱的小猫。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魅惑的笑,那样的俊逸,几乎夺去了她的心魂,他望着她愣怔的可爱模样,又忍不住俯首在她唇间流连。
许久之后,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替她掖好被角,“乖乖地躺着,别再冻到。”
“为什么?”喜欢咬唇望着他,眸中依然泛着激动的水光。
李乔突然间觉得有些挫败,他是真的低估她的执拗了,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她还问他为什么?拜托她能不能从他的角度考虑一下,试问一个男人如何能没有任何心理建设,就对着他从小视若女儿一样的女孩说我爱你,做我的女人?
他多少也会尴尬的好不好?
僵持间电话响起,他像是捡到救命稻草一样接起,才听了几句话,神情顿时一变。
“我知道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孩子没事吧?”他侧过身问出口,没注意到躺在床上的喜欢脸色苍白了几分。
“我现在就回去,你等我,在这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收了电话,他望向喜欢,“我马上要回英国。”
他的表情凝重而复杂,方才的柔情蜜意转瞬间消失不见,喜欢的心口一阵酸痛,却还是佯装若无其事地一笑,“是齐雅出事了?那你去吧。”
李乔眸色深沉,终究是缓缓地点了下头。
“我暂时没法带你回去,我会请专家过来给你看手。”他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揪了一下。
“好。”喜欢点头,神态是反常的柔顺,“你忙你的就好了,我没事的。”
垂在身侧的双拳骤然握紧,李乔忍不住俯身,她却头一偏,躲过他的亲近。胸口一痛,他站起身来,声音低哑而紧窒:“无论发生什么事,你等我。”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往门口走去,拉开门的一刹那,一个水杯狠狠地砸在他身侧的墙上,碎了一地。
“骗子!”喜欢抑制不住地喊出声,“你会后悔的!”
他说,他没有结婚。
他说,对他而言,她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人。
他说,他一定要带她走。
可是他骗她,一个电话就足以揭穿所有的谎言。
他仍是毫不犹豫地把她留在这里,他又一次丢下她。
她看不见背对着她的他表情有着怎样的痛楚与挣扎,然而他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回头,将她的伤心决绝地关在门内。
后悔吗?
他从遇见她的第一天就开始后悔了。
他宁愿,他的生命里从未遭遇这样的美好。
再次接通电话,他的声音有些疲惫:“叶听风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齐雅语气焦急地看了一眼手术室亮着的灯,“你那边怎样了?不告诉喜欢会不会不好?”
“他这么交代,总有他的理由,”李乔眉头紧蹙,“而且喜欢还发着烧,她根本受不住。”
特护病房外站了好几个神情冷肃的高大男子,看见李乔都点头致意,给他让开了路。
推门进去,叶听风披着件大衣倚在床上,天蓝色病号服依稀可见腹部的白色绷带,厚厚的裹了好几层,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神情是一贯的冷峻优雅。
“来了?”慵懒的棕眸望向李乔,他微微一笑。
“嗯,”李乔应了一声,坐进窗前的沙发,“你怎么样了?”
“死不了,”叶听风淡笑,“欠了齐雅一条命,是我疏忽。”
“到底是怎么回事?裴浩行事虽然毒辣,但还是比较谨慎的一个人,这次贸然惹你,实在说不过去。”李乔望着眼前镇静自若的男人,提出心底的疑问。
“陈怨旧恨,”叶听风冷笑,“你还记得何非吗?”
李乔一怔,“你是说那年本要杀你却误伤冷欢,然后被你解决的那个?”
“他有个儿子何新,跑去北爱投奔到裴浩底下做事,这几年混成个不大不小的头目,自不量力。”
“裴浩不是一直觊觎着你的那些地盘吗?再加上齐京和他那笔账,华夏和齐氏联手收购了他儿子手下的公司,他肯定想借机出口气,反正最后有何新这个替罪羊,他也好脱身,不过估计他也没想到何新这么过火。”李乔说出自己的判断,嘲讽一笑。
“脱身?”叶听风眸如寒冰,嘴边的讽笑叫人胆战心惊,“他裴浩当我是什么人了?”
“你已经动手了。”李乔望着他冷凝的表情,用的陈述句。
“现在局势有点复杂,这就是我要你回来的原因。”叶听风看着他,表情深沉,“帮我。”
简短的两个字,让李乔心里一震,他太清楚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
“我相信你不是没有过心理准备,”叶听风淡然出声,眼神却无比锐利,“你应该清楚你要喜欢的代价。”
“我明白。”李乔只是轻轻点了下头,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叶听风看着他,那双深沉如墨的凤眸里,除了坚定没有别的情绪,他的目光里浮起一抹欣赏――初见李乔时,他还是个纨绔子弟,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和自己不同,他自幼含着金汤匙出生,生活富足衣食无忧,不知民间疾苦也不识人世黑暗,他从不需要去经历跌打滚爬弱肉强食的生活,他只要平安长大等着继承华夏建设的金山银矿就可。那一双手,是从未沾过半点血腥的,可如今他却能为了女儿放弃平稳的生活,去涉足他几乎全然陌生的灰色世界,这样义无反顾的勇气,是让他赞叹的。
“喜欢还不知道你为什么回来吧?”
“是,她还在生气,”一提到她,李乔无奈一笑,“其实无论是你受伤还是什么别的事,她都有足够的坚强去承受,不让她回来只是怕多一分危险。”
叶听风瞅着他微笑,“你倒是比我这个做父亲的还了解她。”
“喜欢她……比我们想象中坚强,”李乔的嘴角浮起一个酸楚的弧度,“她很多的悲欢,你和冷欢都不曾看见。”
叶听风沉默,过了许久才低哑出声:“有时候,我的确忽略了她。”
――我已经忘记上次跟我妈睡是什么时候了,我很小就开始一个人睡,根本就争不过老爸。
李乔想起小时候问她为什么睡的时候把他抱得那么紧,她有些委屈地回答他。
胸口柔情骤袭,又开始疼痛起来――她是否还在生他的气,是否会又一次地逃离他?
太多太多的牵挂和担忧在心头缠绕,却始终无法回到她身边。
“我比你大十几岁,往后还是要你照顾她,”叶听风轻叹,“受了伤,却发现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沉了。”
李乔微怔――他的语气里,竟有浓浓的倦意。
“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我梦见了冷欢,”叶听风的目光望向窗外某处,棕眸里染上一抹温柔,“她还是刚遇见那时候的样子,笑起来很漂亮,却有点忧伤,脾气有些坏,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真叫人生气。”
“有时候觉得从前的一切好像都还在眼前,仿佛昨天刚发生的一样;有时候又会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时间却还是慢悠悠地走。”收回视线,他有些自嘲地一笑,神情却又恢复一贯的冷静。
李乔沉默不语,心里却有些苦涩,这世间,也许只有自己最能体会他的心情――因为他们都爱上过同一个女人。幸运的是,他已寻到一份真实的幸福,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只能靠回忆强撑。
门锁转动的一瞬间,喜欢有点紧张地坐起身。
“看到我是不是有些失望?”
苏走到床边看着她,冰蓝色的眸子略带嘲讽。
喜欢抿紧唇不说话。
“知道吗?”他抬起她的下颌,深深地与她对视,“我听见妈求他把你让给我。”
喜欢心口骤然一痛――怪不得,那双凤眸里藏着一抹忧伤。
“他不是因为这个离开。”她倔强地望着他,语气坚定。
苏松开手,眼里闪过一丝痛楚,“你倒是了解他。”
“不过,就算他真要把你让给我,我也不会接受,”他冷嗤,“我不是输不起的人,即使输也要输得光明正大。”
喜欢躺下去,把自己藏在被子里,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疲倦感,“我累了。”
爱与不爱,她不想再去分辩,怎样都是辛苦的事。
“你还记得我打你的那次吗,喜欢?”苏的声音隔着被子,沉沉地传入她耳里,“那天我对你说,我从来没有要求你接受我,你最好也别爱上我。说出那一句,我生平第一次觉得恐惧而狼狈,之前对你假假真真,那一刻才知自己真的动了心,看着你不要命地开车追他,我就知道我完了,你的心永远在他身上,而我注定只能为你担惊受怕。
“后来他要结婚,那段时间里我看着你受尽煎熬却强装冷漠的样子,我居然有点宽慰,一路跟着你到基律纳,只是不想放弃一个可以拥有你的机会。
“喜欢,说出这些,我也没什么耿耿于怀的了,剩下的,只有交给时间去解,”他温暖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过她的发,带着无限眷恋,“我要离开一阵子。”
喜欢拉下被子,惊愕地望向他。
“你要去哪儿?”
“还没想好,到哪儿是哪儿。”他淡淡一笑。
“那你要去多久?”
“不知道。”他望着她,眼神一如从前的宠溺。
“那你……就这么走了?”心里骤起的酸意,让她无所适从。
“嗯,就这么走。”
最想带走的是你的心,却带不走。
这一句,他没有说出口。
“喜欢,”他低沉出声,“我可以再吻你一次吗?”
她呼吸一窒,藏在被下的手紧张地抓住床单。
蓝眸里带着一抹灼热,俊颜渐渐欺近她,喜欢的心跳乱了节奏,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然而,他停住了,只是伸手在她额上弹了一记。
“笨蛋。”他轻语,“就算美色当前,也要知道拒绝。”
她该笑的,可眼里却是不争气的一热。
他站起身。
“喜欢,那年我吻了你,好像从来没有说过抱歉。”
他笑。
“对不起。”
他的声音,轻柔、沙哑,却似利箭击中了她的心房,眼泪就在那一刻再也抑制不住,打湿了脸颊。
“你的眼泪是为我流的吗,喜欢?”他苦涩地一笑,“安慰了你那么多次,你都是为别人哭,所以这次,我不帮你擦眼泪了,实在难得。”
“苏绪……”她连名带姓地骂,哭得一塌糊涂形象全无,“你讨厌――”
他俯身紧紧地环住她,然后手松开,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看见他坐在床前看沉睡的她,等了那么久,表情温柔,伸出的手几次想碰触她却始终收回,颤抖而克制。
他看见他离去的时候明明不情愿,还是僵硬地开口,请你照顾她。
――放手,并非不爱,而是恍然间觉得自己成了阻碍你幸福的那个人。
自始至终,我只是你受伤时憩息的港湾,而他才是你不惧风浪也要靠近的彼岸。
也许我爱你不会比他少,只是不是你要的那个人。
我知道,你会幸福的。
这样就好。
我也知道,要忘记你很难。
所以关于你我之间的一切,我会深埋在心底,从此不再轻易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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