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天洋看着怀中的银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作为族长,他总不能偏袒任何一方。唉!于天洋叹了口气,放下银子,起身,一步步走向门外,背对着于嘉,苍老的声音说:“钱是你挣的,他们没理由拿,如果不是你制作出肥皂,族人都在种地,也没有多挣钱的方法。我这就出去,要他们来给你娘子道歉。”说完,于天洋推开门,走了出去。于嘉起身,跟着走了出去。院子外,停着一前一后两辆马车,后边的马车上,下来了六个人。“大郎,叔伯们心中有愧呀,不好意思来看你呀!”这六个人,于嘉认识,是长水里的六位里长,都是大雁乡于氏宗族的族人。于嘉躬身作揖,并没有说话。这六个人,那天并没有来逼于嘉和满新雨,但他们造没造谣、传没传谣就不知道了,可看他们愧疚的表情,应该是都有愧。于天洋走到门口,拿起拐杖,猛然甩向了前方的马车。砰!那拐杖打在马车之上,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滚下来!都给我滚下来!”于嘉跟在于天洋身后,瞬间看明白了,长水里十位里长,是拿年近七旬的族长当枪使来了。那还打什么招呼?就算是没有错,也不能搭理他们!于嘉快步上前,扶助了于天洋的胳膊,鄙夷地看了一眼马车:“六爷爷,你别气坏了身体!你看看这些人,鼓动你来劝说我,他们有错,连头都不低,要我怎么放过他们?”正在闲逛的满新雨和满刘氏,发现家门口不对劲,快步走了回来。四个作坊干活的邻里,这一刻,也都赶了过来。“滚下来!”于天洋又是一声厉喝。吱咔——不一时,马车的后门打开,下来了四个人,个个面红耳赤,走到了于天洋的面前。这四个人,于嘉再熟悉不过了。正是那天,气势汹汹冲进于家,要把满新雨下猪笼的四人,就是那个五伯、三叔于虎、和被族规打掉门牙的于阿航,还有于江。于江捡起拐杖,颤颤巍巍地送上前。于天洋一把夺过拐杖,愤怒地瞪着几人,吼道:“你们呀,竟然没有一个孩子懂事儿!我这把年纪,你们竟然让我出头露面,卖我这张老脸骗他!而我也不是个东西,大郎这样孝顺,我竟然愚蠢地和你们一起做了!”那四人站成一排,低着头,一言不发。这次的流言,就是他们四个传的,而最开始的矛盾,让满新雨下猪笼那次,也是这四个人撺掇的。上次,乡老对李斌和卢青实施家法,长水里十位里长都到场了,也都全程观看了,大雁乡于姓族人听说后,也都知道满新雨不是灾星,也不会勾搭有夫之妇,他们都冤枉孩子了。就连那些大嘴的婆娘,也都知道错了,嚷嚷着让族长,带着十位里长给于嘉和满新雨认错,请他回于氏宗族。可这四个人碍于面子,自己是里长,怎么能向族人低头?又因为于嘉帮苏家、李家族人,而不帮长水里本族的人,怀恨在心,说什么也不来道歉。可不曾想,于嘉竟然当上了长水里的里长!而且,想法这么多,竟然连干了好几个作坊。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是碍于面子,不肯向于嘉低头,反而谣言造得更多,企图让于嘉知难而退,寻求长水里族人的庇护。可他们想多了。于嘉没因谣言重伤而一蹶不振,反而,他们倒是被于嘉打击的,一文钱也挣不到了。这次,四人是被族人逼的没有办法了,都怪他们赶走了财神爷,请求族长更换里长,才不得不随之前来。于天洋回头看向于嘉,苍老的声音说:“孩子,爷爷开始以为,你是为难全族,直到你给我银子,让我给全族人发的那一刻,我才发现,你只想让这几个人道歉而已。那不用这样两败俱伤,六爷爷让他们道歉!”满新雨快步走到于嘉身旁,挽住了他的胳膊,疑惑的问:“官人,这怎么了?”于嘉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面前的于天洋,目光阴冷地瞪着四人,愤愤地说:“你们给大郎道歉!如果他不原谅你们,你们的里长也别当了,我去找乡老!”别别!族长心善,所有人都不怕。可一说要拿掉里长位置,四人脸瞬间黑了下来,刚才的高傲,也顿时消散无踪了。于江脸红的都快滴下血来了,当时逼满新雨时候那么狂,到头来,就有多掉价。“大郎,是族叔不对,不该因谣言就要淹死你的娘子,你别和族叔一般见识,今后,谁在说小雨不好,族叔第一个不答应!”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些人既然来了,于嘉也达到目的了,传出去,其他里也能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满新雨善良,还没等于嘉开口讽刺,便上前扶起了于江:“族叔,我不生气了,你别这样!”唉!于江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打了打自己的脸:“小雨,族叔也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是族叔太要这张脸呀!”那于虎也没有了之前的高傲之举,低三下四的上来求情,反而是被于嘉一顿数落,无地自容,满新雨求情才结束。那五伯更是引得所有人开怀大笑,张嘴不必要多解释,直接就管于嘉反叫了五伯。最后,于阿航牙齿漏风的说:“大郎,是族兄不对,说了那么恶毒的话,挨打是应该的,咱们都是秀才,之后,还要一起考乡试呢!”于嘉也不管他们是不是真心道歉,能当着夕阳里所有人的面,还有其他乡里来做工的人的面,低三下四地向他求情,这就足够了。用不了三天,长水里族长带着十位里长到夕阳里,来给被逐出宗族的人道歉、保证不再给满新雨造谣的话就会传遍全乡了。那其他乡里也会考虑考虑,如果于嘉再听到什么谣言,接下来,会实施什么样的经济制裁,自然而然就会管束里人造谣了。“六爷爷,让他们走吧!”于嘉挥了挥手,拉着满新雨的手,向洋楼走去。唉~于天洋叹了口气,转回身,一巴掌抽在了于阿航的脸上,愤愤地说:“今后,你再恶言中伤他人,别怪老夫打断你的腿!”哼!于天洋一甩袖子,上了马车。五伯、三叔、于江连忙也跟着上了马车。不一时,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夕阳里。夕阳里的百姓们,笑的是前仰后合。这几个人太丢人了,既然这样低三下四的来道歉,当初又何必造谣呢,只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力,险些让全族赔的锅干碗净啊!一连几天,于嘉白天背书,晚上陪着满新雨。她的心情也完全好了,每天喜笑颜开的,又变成了活泼可爱的样子。于嘉每隔三天要去一趟县府,取知县大人或者师爷出的卷子,题量是很大的,并且,题难了很多。听说,知县门生,不仅仅就烟花文会选中的于嘉三人,还有前几次院试选中的,没有考过乡试的人,目前,江平共有十五名门生。可见,江平对于嘉几人寄予厚望,想让他们在乡试拿个好成绩,不仅给迁安县长脸,也给他这个县令争个面子。于嘉三天答那些卷子,时间都有些不够用,除了睡觉和吃饭,几乎都要坐在书桌前面。转眼间,几天过去了。县府仆人送来信件,三月初一,午时,让县令门生到县府后门。这天,于嘉早早便换好衣服,牵着马出了门。可到县府后门时候,已经有八九个人在这里等候了。同成为县令门生的卢文,方卓航,也是早早来到了县府的后门口,见于嘉来了,全都迎了上来。二人躬身作揖:“于兄!”于嘉松开缰绳,也回了个礼:“卢兄,方兄!”这时,其他几人中,一个二十八九岁的人站了出来,目光上下扫了一眼三人,冷哼了一声:“你们仨,就是今年进府的门生?”卢文回头行礼,笑道:“这位仁兄,我们三人,就是知县大人,今年新要的门生。”谁知,卢文彬彬有礼,那人却横眉竖眼,背着双手,不回礼也就罢了,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我叫田贺宝,是前任知县的门生,洪武二十五年的秀才,算是这里的元老了。”呵呵~卢文和方卓航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又躬身,向田贺宝行了个礼。然而,那田贺宝依然是背着双手,高高地昂着头,一副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样子。“我要提醒你们一句,别以为进了县府,就能一直当知县的门生了,能留下去,全看你们的本事!”话音落下,田贺宝瞄了一眼于嘉,讽刺的说:“那小子,你不知道尊敬学长吗?成为了知县门生,最起码的礼节都不懂?”哈哈哈!于嘉仰头大笑,反驳道:“就你懂礼节?懂礼节,他二人向你行礼,你为何不回礼?再说,我为什么要和不知礼数的人行礼?”“放肆!”田贺宝先是一愣,他没想到,新来的小子,竟然当着这么多秀才的面,公然的和他犟嘴,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