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听到陆勇添的招呼，戈武立即停止了攀爬，并且朝下方的陆勇添看去。“好像收到信号了。”陆勇添朝耳朵指了一下，又比划一番，示意自己不方便，够不到后背上的单兵电台。关键就是，他还背着马斯哈多夫。现在，两人在一条垂直上下的狭窄通道内。从所在的位置看，这条通道原本是贯穿整个油舱，从露天甲板通到了油舱底部的检修通道。直径还不到一米，十分的狭窄，勉强能让携带检修工具的船员通过。在通道壁的一侧焊接了一列铁棍制作的脚手架，只不过年久失修，在改造成秘密监狱之后也没人来过，很多脚手架已经松动，就算没有松脱都已经严重锈蚀，踩上去的话，很有可能会直接断裂。正是如此，才由戈武在前面带路。他俩已经在通道里面向上爬了接近二十米，也快到头了。这是一艘VLCC，型深就只有二十多米。哪怕是绕到底舱，再往上面爬，离通道出口也不远了。爬上去，应该就是油轮的露天甲板。在陆勇添提醒之前，戈武已经看到通道的出口。两点微弱的亮光，看上去就像夜空中的繁星。因为没有打开手电筒，使用头盔上的微光夜视仪，所以无法准确判断出距离，甚至无法确定两个孔洞的尺寸。只不过从常识看，那应该是与外界连通的泄压口，用来平衡通道内外的压力。如果通道是完全密闭，在航行当中遇到大风大浪，频繁改变的压力会导致严重的结构损伤。不管怎么说，这只是一艘民用货轮，按照经济效益最大化设计，结构强度没办法跟战舰比。在陆勇添提醒之后，戈武停下来，然后打开了数字电台。他的单兵电台与陆勇添的不一样，功能要简单一些，通常只用来进行语音通信，收发数字信息的速度要慢的多。只不过，抗干扰能力更强，对信号强度的要求也更低，更适合在复杂环境中使用。之前在船长住舱，就是戈武的这部电台接收到了信号，并且跟陈伊万取得了通信联络。在油轮内部，与陈伊万的通信完全断绝之后，为了避免耗光电池的电能，戈武关闭了电台。要说的话，这是高灵敏度数字电台天生就有的弊端。在遭到干扰，或者是信号减弱的情况下，数字电台不但会频繁的调整工作频率来对抗干扰，还会提高发射功率获得更远的工作距离。由此必然会消耗更多电能。如果用电池供电，肯定会缩短工作时间。正常情况下能够工作二十四个小时，在持续跳频与加大发射功率后，或许就只能工作八个小时，甚至是四个小时。戈武关闭电台之前，就只剩下了不到百分之二十的电能。虽然在正常情况下，能够让电台继续工作四个小时，但是在油轮内部，或许要不了一个小时就会耗光。相对而言，陆勇添携带的数据电台就没有这个问题。虽然数据电台也有跳频抗干扰的功能，但是可以人为限制工作频率与发射功率，减少耗电量。说得直接点，数据电台更先进，功能也更加丰富。只不过，也更加笨重，而且尺寸大得多。因为拥有更远的工作距离，以及更大的带宽，所以数据电台还会充当中转站，为区域内的其他电台提供支持。通常而言，在一支战术小分队里，只有通信员携带数据电台，其他作战人员使用的都是数字电台。哪怕就只有两个人，也是一支战术小分队。确实有信号了，只是很微弱。让陆勇添停下之后，戈武又往上爬了几步，信号明显增强了一些，电台开始自动检索可用的工作频率。“……叫熊大熊二，收到请回答……翠花呼叫熊大熊二，收到请回答……翠花呼叫熊大熊二……”没错，就是陈伊万那个二货。虽然这个呼叫代号让人头皮发麻，连中二病都犯了，但是陈伊万那熟悉的声音，依然让戈武非常激动。感情，就像是天籁之声。当然，中二的呼叫代号也有一个好处：肯定不会错。在确定呼叫代号的时候，戈武与陆勇添都没有心情搭理，苏青平也在忙别的事，才让陈伊万钻了空子。用戈武的话来说，不是天生智障儿想不出这么中二的呼叫代号。毕竟听到这样的称呼，首先想到的不是动画片里面的角色，而是傻乐的蠢货。就只是呼叫代号，而且在发生意外，比如突然中断联络之后才使用，只要通信联络保持正常就不用呼叫代号，戈武才没有跟陈伊万计较。“翠花，我是熊大。”戈武回了一句，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一直觉得，陈伊万应该叫“光头强”。“我是李老板，你们还好吗？”说话的是苏青平，而“李老板”就是她的呼叫代号。其实，按陈伊万的安排，苏青平的代号是“翠花”，只是她说什么都不干，而且“光头强”也不合适，也才用了“李老板”。说起来，除了性别对不上，苏青平在其他方面都很合这个呼叫代号。不管怎么说，游艇是她的，武器装备与物资器材也是由她提供，连购买给养的费用也由她垫付，她还是戈武与陈伊万的经纪人，替两人打理资金。哪怕她不是老板，也做了老板的事。“都还好，熊二带着蜂蜜在后面。我们在一条垂直管道里面，应该是检修管道，而且靠近顶部的出口。”“蜂蜜”是指活着的马斯哈多夫，要不然就叫“水果”。“直径大约有一米，侧壁上面有焊接的脚手架？”陈伊万立即就问了出来。“对。”“确实是检修管道，‘曙光奥德赛’号原本是一艘二十万吨级的超级油轮，纵向设置五个全密封油舱，还用纵向隔板从中间分开，共有十个容积为两万五千立方米的油舱，每个油舱都有一条这种通到底部的检修通道。我需要知道你们在哪一条检修通道里面，才能够帮助你们找到最近的逃离点。”“我已经到达通道顶部，现在就上去。”“先别急。”苏青平立即叫住了戈武，生怕戈武犯错误。“油轮发生了爆炸，说不定已经进水，我们……”“油轮遭到了袭击，被一伙身份不明的武装分子占领了。”听到苏青平说的这句话，戈武才停了下来，然后朝下方的陆勇添示意，让他不要急着跟上来。苏青平也没有啰嗦，简单的介绍了掌握的情况。“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们知道武装分子袭击了油轮，而且攻入了安保监控中心，还干掉了里面的安保人员。问题是，因为通信系统被切断，安排监控设备也遭到破坏，所以我们不知道武装分子去了哪里，以及在油轮上的分布情况，也就无法推测发动袭击的原因。”苏青平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说道：“现在能够肯定的是，发动袭击的武装分子不少，哪怕没有一百个，至少都有八十个，而且拥有机枪之类的重型武器，携带了专业破拆设备，要不然无法几分钟之内打开安保监控中心的大门。关键是，武装分子对油轮构造了如指掌，行动才会如此的迅速。”“这么说，武装人员是早有准备，而且有明确目的。”戈武说了一句。“根据掌握的情况，武装人员很有可能活捉了安保主管。”陈伊万在这个时候开口，把话题拉了回来。“能确定？”“在停电之后，我利用备用电源启动的机会黑入了安保监控中心，设法获取了部分监控摄像头拍摄的画面。武装人员在攻入安保监控中心之后带了一个安保人员出来，此人的体型相貌特征跟安保主管罗伊德高度吻合。只不过，他现在肯定凶多吉少，武装分子在达到目的之后，没有理由留活口。”“我们也由此认为，武装人员是冲关押的囚犯去的。”苏青平补充了一句。“囚犯全都是单独关押，安保主管肯定知道具体的情况。更何况，关押重犯的囚牢或许只有安保主管能够打开，而且需要去现场操作。要不然，武装人员不会带安保主管离开监控中心。”陈伊万又做了补充。还用说吗？“这是肯定的，那些家伙故意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不想让外界知道他们从油轮上救走的人是谁，最为保险的办法就是炸沉油轮。之前发生的爆炸，或许就与此有关。”戈武觉得苏青平说的是废话。“我们必须尽快撤离，还要想办法避开武装分子，绝对不能被武装分子发现。”“你们离出口还有多远？”“就在头顶上，伸手就能够摸到。”“正常情况下，通道顶部的盖门上面有两个减压孔。应该有拳头大小，能够看到外面的光亮。”这不是废话吗？“看到了，就在我的头顶上。”戈武觉得陈伊万是在说废话。“把信号放大器放到减压孔附近，我或许能通过三角定位法找到你们，然后就能帮你们规划一条最理想的逃生路线。”戈武没有多说，朝陆勇添比划了几下。信号放大器是由陆勇添携带，而且肯定会剩下一部。在策划的时候就想到，撤退的时候或许需要用到。只是，陆勇添把信号放大器递过来的时候，油轮就猛烈震动起来。怎么回事？猛烈晃动，陆勇添一只手根本抓不稳。为了避免掉下去，他在情急之下把信号放大器抛给了戈武。虽然戈武也立即反应过来，还伸手去接，但是很可惜，剧烈的摇晃当中，他也没有控制好，没有接住信号放大器。“小心！”陆勇添的反应很快，在戈武喊出来的时候就伸出右手去抓信号放大器。结果却是，左手抓的脚手架断裂。电光石火之间，戈武一脚踢过去，用脚尖勾住捆住马斯哈多夫的腰带，没有让陆勇添滑下去。几乎同时，爆炸声传来。来自油轮底部，十分的猛烈，就像是被鱼雷击中了。只不过肯定不是鱼雷，而是装在船底的遥控炸弹。武装人员已经得逞，说不定已经撤离，才遥控引爆炸弹炸沉油轮。戈武把陆勇添拽了回来，让他抓住另外一根脚手架。陆勇添没有多说，只是朝戈武点了表示感谢。虽然管道很狭窄，根本就掉不下去，但是被卡在管道里面，肯定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脱困。更何况，他还背着马斯哈多夫，行动本来就比较困难，要是卡主了，脱困的难度肯定更大。“陈伊万！”“盖门应该没锁死，而且是螺旋门栓，你们在里面就能打开。”显然，陈伊万也知道油轮上发生了大爆炸。戈武爬了上去，找到了螺旋门栓。确实没有锁死，只是十几年没有使用，已经严重的锈蚀，在戈武用力之后，门栓转盘的把手就断掉了。这质量也太次了吧！“用枪管！”陆勇添提醒了一句。戈武在取下步枪的时候，往下面一看，才发现海水已经进入管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上来。“你们快出来，油轮就要沉没了！”苏青平也急了起来，连声音都在颤抖。戈武没有回答，他已经用上枪管。不是把门撬开，而是把枪管当成杠杆，增加作用到门栓上的力量。关键是，螺旋门栓卡得非常紧，没办法撬开，必须从里面转动。在转盘断掉之后，人的力气根本就不够，也就要靠杠杆来加大力量。“爆炸发生在油轮底部，前中后总共有三个爆炸点，估算每个点的爆炸当量相当于五百千克TNT，船体已经开始向左侧倾斜，预计在十五分钟之内沉没，或许只有十分钟，船体还有可能在沉没之前断裂。”陈伊万在说明情况，不过更像在催促戈武与陆勇添，让他俩加快行动速度。所幸，枪管足够的坚硬，而且转盘的基座足够牢固，螺旋门栓也没有卡死。“我们出来后，去哪里？”戈武说着，快速转动已经松开的门栓，打开了舱门，然后就爬了出去。“等一下，我先确定你们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