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此期间，杰克菲尔德犯了一个低级错误。当时，为了挽回在叙利亚的颓势，更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机会，杰克菲尔德轻易的采信了反政府武装提供的情报，还做了担保。白宫随后就根据他提供的情报，批准对叙利亚政府军发起空中打击，并且在事后宣称叙利亚政府军在内战中使用化学武器。可真相却是，反政府武装在战场上节节败退，伪造了政府军使用化学武器的现场，用假情报让美军介入。虽然美国当局没有承认根据假情报发起轰炸，但是在此后不久，杰克菲尔德就被调回国内，还失踪了几个月。等他再次出现，已经被调到总部勤务部门，CIA的清水衙门。在兰利的总部工作几年之后，他再次被派出去执行外勤任务。只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关注他了。事实上，他没有返回外勤岗位，而是用执行外勤任务的名义来这里担任秘密监狱的典狱长。这一干就是足足十八年，从四十六岁干到六十四岁！显然，他被CIA流放了。如果是在冷战时期，他会被派往阿拉斯加，或者是加拿大的北极地区，守卫面向苏联的战略预警雷达。要说的话，去守雷达站还好一些。不管怎样，是在陆地上，而且附近肯定有城镇，每隔十天半个月就能乘坐直升机或者驾车去城镇休息两天。再不行，还能够带上猎枪，驾驶雪地摩托去冰原上猎杀北极熊，给无聊无聊的工作找一点乐趣。在油轮上，就没这么方便了。虽然按照规定，每半年有一次上岸休整的机会，假期至少都有两个月，但是在过去十八年里，杰克菲尔德除了公务，就没离开过油轮。他放弃了所有的休假，由此额外获得了数十万美元的薪金。不过，他放弃休假不是为了赚更多钱，而是在逃避。也就在他从叙利亚回来，接受调查的那几个月，他的妻子患癌症病逝，而他没能陪伴妻子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更重要的是，他唯一的儿子当时只有十三岁，独自承担失去至亲的悲痛。此后，他在兰利总部的勤务部门工作的那几年，其实就是想陪伴儿子，花时间修复与儿子的关系。可惜的是，结果显然没有好到哪里去。在儿子去读大学后，他就来油轮担任船长，而且一干就是十八年，别说是去看望已经成年的儿子，甚至从来没有打电话相互问候。只不过，也不能说他不在乎唯一的亲人，只是没办法坦然面对。“汤姆是他唯一的儿子，也是唯一的直系亲人。他的父母都已经过世，姐姐在五年前的交通事故当中丧生。他还有一个弟弟，不过几十年都没往来，我没查到此人的信息，很可能已经亡故。”“这么说，他无牵无挂，没有可以突破的弱点？”“真要说，汤姆是他的弱点。”陈伊万稍微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我这里有一份私人账户进出账记录，在二十三年之前，他的私人账户收到了一笔一千万美元的汇款，不过在十几天之后就被转走了，银行给的备注是账户错误。从时间来看，真实情况没这么简单，那笔钱很有问题。”“二十三年前，叙利亚那件事情之后？”戈武问了一句。“那笔钱是在美军轰炸叙利亚政府军之后汇入他的账户，只不过在他回国之前，就被银行转走了。”“那就肯定了，CIA不会等到掌握证据之后再冻结账户，而是在产生怀疑之后，就会让银行冻结账户，并且把资金转入监管账户。很明显，他拿了反政府组织的钱才向美军提供假情报，帮助反政府武装渡过难关。”苏青平在这个时候说道：“他知道太多秘密，搞不好还有自保手段，甚至握着时任局长的把柄，所以CIA才没让这件丑闻曝光，等事态平息之后对他重新做了安排。”“这么说的话，让他担任典狱长，其实是在软禁他？”陆勇添明显对自己的推测都没有把握，才用的反问语调。“确实有这种可能。”陈伊万接着说道：“在过去的十八年里，他平均每年回去两次，而且都是去兰利总部述职，会去参加在此期间举行的总部工作人员交流活动。这么做，或许是向帮助他保存机密的那个人证明，他还没有死。要不然，没任何理由让他在海上监狱连续工作十八年。”“能找到那个人吗？”苏青平帮戈武他们问了出来。如果能找到帮助杰克菲尔德保存秘密的那个人，搞清楚他用来自保的筹码，或许就能够让他屈服。“也许能，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CIA花了十八年都没找到。哪怕能，也需要很多时间。”“这不是当务之急。”苏青平又说了一句。“搞不好，这是苦肉计。”戈武在这个时候才开口说道：“按照当时的情况，轰炸叙利亚政府军符合美国的国家利益，白宫显然需要一个动手的理由。也正是如此，在轰炸行动结束之后，CIA才没对付他，还把他调到勤务部门，等到事态完全平息之后才流放到这里来。至于一千万美元秘密汇款，很可能就是CIA自编自演。毕竟类似的事情，过去发生过，对CIA来说，肯定是轻车熟路。”“这么说，他还成了‘背锅侠’？”陆勇添把话题拉了回来。“就算背了锅，也没有吃亏。在过去的近二十年里，他一直在定期向一个私募信托基金投资，迄今总共投入大约三百万美元，差不多是全部的积蓄。因为向信托基金投资能够抵消部分税款，所以按照美国的法律，第一受益人不能是投资者本人。除非是某个他自己都不认识的远方亲戚，要不然就肯定是他的儿子。更重要的是，他投资的这个信托基金在过去二十年里，资产价值上涨了接近五倍，不但跑赢了通货膨胀，还远远超过其他信托基金，是最赚钱的信托基金之一。”“他在转移财产吗？”陆勇添显然没有搞明白。“没这么简单。”苏青平接过了话题，说道：“虽然暂时没有查到相关证据，但是有理由相信，这个信托基金其实是CIA搞出来的，专门为CIA高层服务。简单说，利用CIA掌握与获取的内幕消息来进行金融投资，比如说买卖股票，或者是操作大宗商品期货交易，从而在金融市场获取暴利。”“还能这么做？”陆勇添更加惊讶了。苏青平明显冷哼了一下，随后才说道：“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这种利用职权获取内幕信息在美国已经是常态了。只不过，如果这个推测是对的，那么杰克菲尔德就不仅仅是一名典狱长。”“这里面的关键是，他未必能够享受到非法获取的财富，所以必须确保在死后，汤姆能获得他的遗产。”陈伊万把话题拉了回来。“他不是CIA高层，CIA既然能给他好处，也就能够在他死后拿回去。要是没有其他的渠道，那么搞到最后很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便宜了CIA的高层。”“能不能找到他的儿子？”戈武并不在乎那笔钱款。“已经找到了，还能够通过附近的交通监控摄像头看到，实时拍摄的。只不过，那场面是个人都会觉得辣眼睛。”“少废话。”戈武觉得陈伊万是得意忘形，在故意卖弄。“这可是你要看的，等下别怪我。”几秒钟后，收到了陈伊万发来的录像。或许是好奇，等戈武播放录像，陆勇添还专门凑过来。拍摄的是一间临街公寓，摄像头安装在街对面的大楼上。图像不是很清楚，不过能够看出来，公寓里面有三个年轻男人，而且都一丝不挂，有两个站着，而中间那个趴着，正在做不可描述之事。“他是哪一个？”“奶油。”戈武愣了一下，没有搞明白陈伊万的意思。“中间那一个，夹心饼干的奶油。”苏青平帮忙解释了一句。这下，戈武与陆勇添都明白过来，陆勇添还翻了下白眼，戈武也很是无语，毕竟正常人都无法理解与接受。戈武他们都没想到，像杰克菲尔德这么厉害的情报人员，竟然有这么一个儿子。俗话说的，虎父无犬子。那个夹在中间，前据后摇的变态，真的是杰克菲尔德的儿子？戈武产生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让他俩父子去做亲子鉴定。搞不好，那条“哈巴狗”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要说，确实有这种可能。杰克菲尔德年轻的时候从事外勤工作，大部分时候是在国外度过，而且干情报工作不是说随时能请假。如果在家里的时间多一些，夫妻俩有更多的时间造人，也不至于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子。至于婚外情，以及在婚内出轨，不管是情报人员，还是情报人员的家属，在CIA都不算稀罕事。事实上，大部分CIA的情报人员有多次婚姻，而且导致离婚的主要原因就是婚内出轨。哪怕杰克菲尔德管的住自己，也未必管的住独守空闺的妻子。不过，也就只是随便想一想。从同样的角度来看，杰克菲尔德有这么一个儿子不是什么奇怪事。道理很简单，在汤姆成长的过程中，根本就没有“父亲”这个角色，而且在青春期的时候遭遇家变，对他产生的影响十分巨大。或许就是在母亲病故之后，他的性格与取向发生变化。只不过，也可能纯粹就是叛逆，要用这种方式报复杰克菲尔德。别看他已经三十四岁，那也不等于他的心智真正成熟。要说的话，在美国，并不缺少他这样的二世祖。就连总统的儿子都是，何况一个情报官员的儿子。当然，这也让戈武想到。如果汤姆的现状都是十三岁时经历的变故导致，杰克菲尔德认为是自己的责任，那么在过去二十多年，杰克菲尔德不但非常自责，还在想办法弥补。花那么多钱购买基金，也就是为了补偿。从父亲的角度出发，杰克菲尔德最关心的肯定是儿子将来的着落。他活着，或多或少还能利用在CIA的关系为汤姆提供保护。可是等到他百年之后，拿什么去保护那个不争气而儿子呢？显然，来油轮当典狱长，也与此有关。其中关键，还不是逃避，而是要有典狱长的身份才算得上CIA的高层，也才有资格投资私募信托基金。毕竟就杰克菲尔德之前的表现来看，肯定算不上高层，更不可能从私募信托基金捞到好处。毕竟是在美国，金钱能解决很多问题。可见，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子汤姆，希望用积累的财富来补偿，或者说弥补做父亲的缺失。至于汤姆会不会领情，他根本就不关心，他做的这些，往根本上说其实是在寻求心灵上的藉慰。或许，他觉得做了这些就能在死后上天堂。果真如此，就能够用汤姆胁迫他。“这只是录像，要看现场直播吗？”陈伊万明显在炫耀。“没必要，我需要他的相关信息。如果有办法，再去找一些监控录像，最好是剪接编辑一番，看上去像是我们的人在附近拍摄下来的。如果他唯一关心的人就是这个奶油，那就要好好利用。”“没问题，只不过需要一些时间。”陈伊万答应了下来，只不过明显有点为难，主要是他不精通视频剪辑。“要多久？”戈武朝陆勇添比划几下，让他准备去把杰克菲尔德弄醒。“半个小时吧，我会尽快的，弄好后告诉你们。”“抓紧点。”戈武也没有为难陈伊万。通话结束，戈武走到杰克菲尔德面前。陆勇添取出一个溴气胶囊，只不过没有动手，而是递给了戈武。审讯是技术活，还需要经验，这显然是戈武的强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