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彼此对望,完全不敢相信期盼许久的主墓室,就这样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值了,这一生都值了!”一向性情稳重的历史专家白水,此刻激动的都快跳了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之情。他看看林建业,又看看身后的队友,眼眶都被泪水盈满。我们一路走来遇到的艰难险阻,甚至是牺牲,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鲁保平感伤得叹了口气:“如果黑木能看到这一幕的话,那该多好?”仇秀秀安慰道:“会看到的,他一定会看到的,我们就是他的眼睛。”相信如果黑木知道我们真的找到了主墓室,对当初下墓的决定绝不会后悔,毕竟我们是那样的义无反顾!老姜担心会有什么机关,主动跟贺兰雪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可两人的脸色明显都不大好看。白水跟仇秀秀知道他们身上有伤,主动凑了过去,似乎不想再让我们为他们所冒险。张排长已经提着那把冲锋枪,重新上了子弹。此时的他虽未完全从失去战友的悲痛中走出来,但一双眸子却一眼不眨得盯着这座流光溢彩的宫殿,似乎也被吸引住了……待我们推开宫殿大门,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宏伟!这是一座前所未有的宫殿,虽经历千年,却完全不改当初的雍容华贵。脚下是毫米误差都不到的白玉石板,周围是雕刻着饕餮纹的青铜柱子,连头顶也镶嵌了绿松石,孔雀石,珍珠等等珠宝,置身其中仿若徜徉在了九天星辰的怀抱。白水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抓着仇秀秀的两条胳膊喊道:“看到了吗?我们做到了,我们在有生之年终于踏入了殷墟。”“我泱泱华-夏,巍巍大商,一撇一捺皆是脊梁。”他完全沉浸在了这座精美绝伦的青铜宫殿中,这座宫殿仿佛是一幅立体的商朝版的‘清明上河图’,四方角落里各有一个缩比小建筑,在模拟当年的风土人情。每个小建筑上还有一群栩栩如生的小泥人,他们相互配合,正在辛勤的工作。白水主动承担了解说员的角色,指着最近的一个小建筑说道:“看到了吗?那是商代的铸铜坊。那些小人是在模拟着制范,浇注,锯挫,打磨的全过程,通过这些手段,就可以制造出那个时代最顶尖的青铜器,这就是传说中的失蜡法。”“要知道,西方的历史界一直认为首先发明失蜡法的是印度,但我们的大商,却比印度要早整整2500年,领先它们十个世纪!”讲起这些知识点的时候,白水脸上洋溢着身为华-夏人的骄傲,鲁保平缠着林建业,让他掐自己一把:“天啊!平日里我连做梦都不敢梦的东西,居然今天全看见了。”鲁保平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似乎是喜极而泣了。白水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继续指着另外一个角的袖珍建筑道:“这个应该是制玉坊。”甲骨文中记载,在商朝,玉器与贝币都是财富的象征,拥有玉器无疑就是拥有了大量的财富,这时候的玉器作坊都是由王室控制的,这也导致殷商时期的玉器无论是工艺还是数量,在上下五千年中都保持顶尖水准。另外两个则分别是陶器坊和祭祀坊。尽管殷商的陶器不怎么出名,但值得一提的是,商朝人已经能熟练使用琉璃,为陶器的外表烧制出一层釉,从而使得陶器文明再次前进了一步。而祭祀坊更不用说了,商人无事不占卜,对他们而言,祭祀是跟吃饭睡觉一样重要的事情。白水赞叹不已:“我华-夏的文明何其壮哉?千年以前的他们,一生只做一件事,这才有了一件件震惊中外的国-家-宝-藏!”尽管跨越千年,但有些宝藏的出土依旧会让我们动容,令我们泪流满面。而这就是文物的力量,让我们与古人能隔着时空对话,感受另一方的心跳与颤抖。岁月更迭,沧海桑田。玄鸟给商人带来了信仰,让他们建立了一个强大的国-家。一代代商王为了家园,砥砺前行,虽然最后国烧成了烬,殷商化为了殷墟,但有些东西却始终亘古不变。它们始终站在这殷墟,隔着岁月的长河与我们叙说当年的故事!仇秀秀有感而发:“这就是我成为一个考古工作者的原因。”我虽然不是考古专家,但眼看白水跟仇秀秀他们一个个快要哭了的样子,也知道这里的发现对华-夏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足以令世界都震惊的骄傲吧?五千年来薪火相传,除了我们华-夏,世界上再找不到另一个了。白水擦了擦眼睛,想要收一收自己的情绪,却在瞥向左边密密麻麻的陪葬品时,震惊得连退了好几步。“那……那是……”他颤抖的伸出一只手,只见那里从左至右依次摆放着好几件青铜器,最前方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巨大青铜鼎。而后面分别是簋、觚、爵。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那尊鼎给吸引住了,因为它足足有一米多高,整个鼎身呈正方形,碧绿夺目,四面布满了饕餮纹。老姜眯起了眼睛,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鲁保平急冲冲得叫道:“白水,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镇国后母戊鼎!”白水点头道:“百分百就是它了,这片神秘的殷墟里到底还藏着多少的奇迹?在商文化中,鼎是用来煮肉的;簋是装食物的;觚是装酒的;爵是用来喝酒的,这些除了日常功能外,其实还代表着一种文化秩序,也就是告诫你吃饭喝酒都要遵循一个‘礼’字。”“这尊鼎放在最前方,意思就是最尊贵最重要的,足以证明墓主人的身份。”原来在之前出土的史书中曾记载,妇好死后,商王武丁举天下之力打造了一件镇国神器:后母戊鼎,足足有八百多公斤,是目前世界上最大最重的青铜礼器。可因为迟迟没有出土,很多专家认为这尊后母戊鼎也许根本就不存在。因为要铸造八百多公斤的青铜器,原料起码需要无数吨铜矿石,这需要多大的熔炉?多精湛的工艺?以目前的科技都很难做出来,更遑论三千多年前的商。“武丁可能是对妇好,爱到了骨子里。”仇秀秀突然叹息着说了这样一句话,能不惜一切代价铸成镇国后母戊鼎,武丁当真是想把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妇好。这是一个怎样爱惜妻子,一生只与一人共白头的帝王?白水激动得喊起了老姜的名字,让他用相机赶紧把周围的一切都拍下来。“拜托您了,这些都是祖先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说到后面白水已经是泣不成声。我们将视线转到右边,那里摆放着一列整整齐齐的玉器,一柄玉石雕刻而成的龙纹大钺,展示着无穷的力量,可后面却出现了许多温婉秀气的女性首饰。比如固定发髻的玉笄,相当于后世的发簪,笄顶上还雕刻着凤鸟纹,应该是妇好生前喜欢的饰品。接着便是玉梳子,耳饰等等。这些一样一样都是由上至下的顺序摆放着,应该也是遵循了礼法。而在大殿中-央则屹立着一座白玉雕刻的女人塑像,那塑像浑然天成没有任何缝隙,应该是由一整块白玉雕琢而成。女人长得异常漂亮,面若凝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偏生灵动中带着一股英气,仿佛一朵含苞的出土芙蓉,让人魂牵梦绕,却又不敢亵渎。她的左手刺出一柄长剑,右手举着一枚龙形玉佩,不知道是光线原因还是工匠的奇妙设计。尽管那一张脸左右几乎都是匀称的,可乍看上去,就是一半杀气,一半温婉,恰好对应着她手中所拿之物。女人当然是妇好,这毋庸置疑,毕竟她身上那股女战神的气质简直让我们穿越到了当年的商朝战场。可只看她的半边脸时,却又温柔似水,将女子独特的美展现的淋漓尽致。可以说,妇好整个人将威严跟温柔完美得结合在了一起,难怪会得到武丁的宠爱。白水却突然皱起了眉头,开口道:“这好像跟史书中记载的妇好形象有所不同呀!妇好一贯使用的武器分明是一把巨大的青铜钺,可她怎么会……”“不,你仔细看妇好的脚下。”老姜突然出声提醒。只见雕塑之下,有一只只黑色的手托着妇好的脚,不,准确来说并不是托举,而是死死的拽着她,仿佛想要把她拉入无尽的深渊……而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妇好手中的剑其实是刺向那些栩栩如生的黑手。鲁保平诧异得问道:“妇好怎么会以如此形象出现在墓中,这背后一定大有深意!”白水再次环顾了一圈主墓室里的礼器,陷入了沉思。他喃喃道:“难道说商王武丁时期,有一段我们不曾知道的秘史?妇好一手握着玉佩,一手执剑刺向那些恐怖的黑手,仿佛是寓意着她手持礼法,向神鬼开战……”可那个时候的殷商,不是有强烈的神鬼崇拜吗?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