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

一觉醒来穿到东晋,桓容可以忍。  虽说时代有点糟心,好歹出身高门,不愁吃穿,做个纨绔照样可以活得滋润。  问题在于,亲娘和情敌玩我见犹怜;亲爹随时准备造反;亲兄弟各种看他不顺眼,总想背后放冷箭。  桓容擦把冷汗,想做个成功的纨绔,亲爹的造反人生必须...

第24章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未必性格高尚,但不能看着亲娘为自己受累。

    反正都是要走,不如痛快些。

    做不做得出功绩两论,想方设法活下去,他自认还能做到。

    假设是桓大司马掌控的郡县,桓容未必有几分把握。但徐州刺使是郗愔,桓大司马不出面,他几个属兄难有下手的机会。

    士族高门自有一套处事规则。

    同样是为家族考量,郗超为桓大司马出谋划策,郗愔却不打算上桓氏的船,时常连儿子一起防备。不想被桓温抓住把柄,以嫡子bào死”为借口抢占地盘,后者必定会设法保住桓容的命。

    这算不算一种另类的保障?

    桓容闭上双眼,在自嘲中苦笑。

    当啷一声,宝剑坠地。

    南康公主忍住泪水,轻轻抚过桓容的发顶,随后向桓大司马福身,哑声道:妾气急无状,夫主见谅。”

    桓温站起身,亲自扶住公主手臂,温和道:细君一如当年,温甚念。”

    夫妻执手,桓大司马不时发出几声朗笑。并且当面挑明,马氏和慕容氏生产之后都会留在建康。她们生下的孩子将代替桓容,继续做司马家的定心丸”。

    看到这样的渣爹,桓容愈发觉得讽刺。

    是夜,桓大司马歇在马氏房中。

    南康公主背靠矮榻,一遍遍的抚过桓容的发顶,轻声道:你出生那日,城中下了好大的雨。转眼十多年过去,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桓容没有动,倚在南康公主身侧,沉声道:阿母放心,我定会平安归来。”

    无论桓大司马打的是什么主意,他都不会让对方如愿!

    本想求个平安,老老实实过一辈子,结果事与愿违,麻烦接踵而至。既然躲不开,那便迎头赶上。表面看似危机,转换一个角度,未必不会成为破局的机遇。

    盐渎县近海,”桓容笑道,阿母喜欢珊瑚,我定要造出海船,为阿母寻几株珊瑚树。若是好的,阿母便留着,若是不好,阿母随便砸就是。”

    南康公主破涕为笑,手指点着桓容的额心,道:快别说这样的混账话,让人笑话!”

    李夫人跪坐在一侧,笑道:这是郎君的孝心,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阿姊当高兴才是。”

    待青烟飘尽,素手轻轻拨动银勺,舀起新调的香料,缓缓倒入炉顶。

    第二十章 过府

    太和三年,四月,丁卯

    建康城连日大雨,河水猛涨,几乎bī近石砌的河岸。河道上早不见小船舢板踪影,只有南来北往的大型商船。

    码头上,十余名健仆披着蓑衣,凑在唯一能挡雨的亭子下,等候商船靠岸。

    合浦商船都到了吧?”一名健仆道,那日我见到两艘大船,听说运来的都是珍珠珊瑚,一颗就够寻常人家过上几年。”

    不晓得。”一名健仆抹去脸上雨水,闷声道,珍珠再贵也和咱们无关,有那份闲心不如勤快些。这才不过半月,粟米又涨价了。”

    对,我等只管卸货,管他船上装的都是什么。”

    说话的功夫,第一艘商船停靠码头。

    木梯自船身架起,看到出现在船板上的胡商,健仆们不约而同道一声晦气”!

    又是鲜卑胡!”

    今年这是第七艘了吧?”

    听说北边出事了,这些鲜卑胡怎么来得更多。”

    谁晓得是真是假,要我来说,他们打个你死我活才好!到时大司马再领兵北伐,正好一举收复失地!”

    呦呵,你这话是从哪听来的?”

    不能是我自己想的?”

    算了吧。”一名健仆讽刺道,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能说出这样的话?快别让人笑了!”

    轰,码头上扬起一阵笑声。

    被取笑的健仆没有恼怒,反而抓了抓颈后,承认是从路过的郎君口中听到。

    是青溪里的郎君,我看得真切!”

    胡商的船上备有胡奴,各个身qiáng体健,一个能当两个用。即便是雇佣岸上的健仆,工钱也给得相当吝啬。

    健仆们多数知道根底,没有着急上前,依旧在码头上说笑。直到第一艘汉人的商船抵达,众人才陆续起身,同船主谈妥了价钱,手脚利落的运货上岸。

    一辆牛车从河岸边行过,车厢上撑起皂布盖,挥鞭的健仆浑身煞气,让人不敢小觑。

    大雨倾盆而下,健仆不耐烦的掀掉蓑衣,更随手扯开上衣,任由雨水冲刷qiáng健的胸膛。

    建康人见多识广,不以为奇。不过是敞怀淋雨,哪值得多看一眼。有人寒食散吃多了,做出的事比这稀奇百倍。

    码头上的鲜卑商人表情立变,似乎认出了赶车的健仆。可惜隔着大雨,无法十分肯定,想要再看几眼,牛车已经穿透雨幕,离开众人的视线。

    健仆扬起来长鞭,牛车穿过整条街巷,径直来到桓府门前。

    健仆跳下车辕,上前叫门。

    门后很快传来人声,得知是秦氏郎君来访,立即前往禀报桓温。不到片刻时间,府门大开,秦璟被迎入府内。

    郎君请。”

    彼时,郗超正向桓大司马建议,取用庾希上jiāo的罚款”补充西府军饷。

    府军是东晋最主要的战斗力。

    西府军大部分由田农组成,握在桓温手中;北府军里流民占多数,暂由郗愔统领。比起狠劲,北府军显然要更胜一筹。

    慕容鲜卑同氐人开战,短期无法分出胜负,极有可能两败俱伤。使君可借机上表朝廷,再次领兵北伐。”

    携收复失地之功,何愁大事不成。”

    事实上,郗超很想劝桓温直接废帝,自己坐上皇位,然后再组织力量北进。可惜朝中阻碍势力不小,加上桓温还顾及几分名声,总要做出些功绩”才好动手。

    鲜卑人和氐人爆发战争,郗超认为时机已到。jiāo战双方都有短板,短期内无法将对手鲸吞蚕食,正好方便桓大司马动作。

    然而,他对北方局势的把握仅有五分,万万没有想到,这次氐人有备而来,慕容鲜卑外qiáng中gān,比空架子好不了多少。

    此次战争的结果不只出乎预料,更一夕改变了北方的局势。氐人一跃而起,慕容鲜卑被打落尘埃。起到关键作用的,就是曾被桓温嫌弃的王猛。

    此事大有可为。”

    桓温点头,已经在思量如何向天子上表,何时调军北上。军队出发后,到底是做一做样子还是真正动手,从氐人和鲜卑人手里抢回几个郡县。

    假设动手,必须知道jiāo战双方的切实情况。究其根本,从败者手中抢地盘明显更加容易。

    健仆通禀秦璟来访,桓温当即大喜,道:快请!”

    正愁不知北方详情,秦璟就主动送上门。这让桓大司马愈发肯定,自己得天命,必当有一番作为。

    牛车进府后,立刻有婢仆撑伞上前。

    车门推开,秦璟自车厢走出。一身玄色深衣,腰缠玉带,葛巾束发。少几分南地士族的风流不羁,更似qiáng汉士子轩然霞举、卓尔不群。

    健仆留在廊外,婢仆上前引路。见到这般郎君,不由得脸颊微红,转开视线不敢多看。

    桓容恰好从南康公主处归还,跟随的健仆手提肩扛,都是南康公主为儿子准备的必需品”。

    huáng金两箱,珍珠十斛,彩宝五箱。另有绢帛五十匹,不便来回搬运,都在库房备妥,等到出发时直接装车。除此之外,南康公主还准备了面积不小的田地,以及田奴三百人,工巧奴十余人。

    按照公主殿下的话:盐渎县距建康几百里,又不是什么富饶郡县,这些都要早早准备。

    我还嫌少。”

    想起亲娘当时的表情,桓容禁不住摇头。再想想差点将数量翻倍的李夫人,顿时有种无力感。

    这才哪到哪。”

    李夫人笑得慈爱,硬是堵住了桓容到嘴边的话。随后又唤婢仆取来几件玉器和金银器,做工极其jīng致,可以组装拆卸,还能奏出乐音,说是给桓容路上解闷。

    都是我从蜀地带来的,胜在有些奇巧,郎君带着玩吧。”

    这是把他当孩子哄?

    看着婢仆开箱又装箱,桓容终于想起来,亲娘和李阿姨都是公主出身,在她们看来,这些还真是不起眼的小玩意”。

    桓容将要起身离开,李夫人叫住他,亲自捧出一只jīng巧的小木箱,打开箱盖,里面是十几只蜡封的瓷瓶和瓷罐。

    这些是我闲暇无事调的,有安神的,有熏衣的,也有可做他用的。”

    说话间取出一本册子,对照瓶身上的标签,李夫人继续道:用法都记在上面,郎君可要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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