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清咳将濮鹿拉回到现实。李昶钰已经看完了监控录像，开始了询问。濮鹿仿佛听到了无数小本子被翻开，警察们准备做笔记的声音。 “大厅内的监控摄像头是什么时候坏的？”李昶钰的声音低沉有力，不像一位老人，倒像是一位正值壮年的中年人。 警卫回答，“今天午休结束后，摄像头还是好的，大概是在三点左右。影像突然一暗，屏幕上全是雪花了，我告知领导后立刻报修，维修处说他们会尽快来修，不是今天下午就是明天清晨。” 李昶钰身边一位干练的女警官向李昶钰点了点头，表示警卫说得没错，他们已经想维修处核实过了，该网点确实提出了报修，维修处准备明天清晨赶在银行员工工作前来处理。 “摄像头损坏的原因呢？” “线路老化，基本排除人为破坏的可能性。” 李昶钰站了起来，像是有些疑惑。濮鹿也一样疑惑，大厅的摄像头是最重要的一个摄像头，劫匪和工作人员绝大多数的行动都在它的监控下，没有它，办案人员只能通过其他几个摄像头和银行员工的口供来推演出劫匪的行动，这就可能会遗漏掉一些东西。 “刘慧慧。” 听到李昶钰叫自己，刘慧慧立刻起身。李昶钰挥手示意让刘慧慧坐下，“你是怀孕了吧，三个月？”当一个人受到威胁时往往会本能护住自己的要害，如头部如胸口，护住小腹的八成另有隐情，刘慧慧身材还未走形，李昶钰凭借多年经验做出了推断。 刘慧慧不知道里面的道道，被吓了一跳，不光是她，她的同事也一样，她没有把怀孕的事告诉任何人，他们甚至不知道刘慧慧已经有了男朋友。 对孕妇，总是要照顾一些的。大厅内有个警察低下了头，警卫、陈东、王诺等人遭受劫匪殴打，他带他们去做了检查，孕妇可能因为推搡和惊吓出状况，但他却忽略了。这是一个失误，在偶像面前犯的错误。 刘慧慧点了点头。她确实有三个月的身孕。 “放轻松。”李昶钰道，“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直面大侦探的威压，让刘慧慧有些喘不过气，但她曾和两位劫匪有过接触，有些问题不得不细细询问于她。 李昶钰的询问也和普通警察一样，只是更加细致，他主导着对话，有时会注意到一些常人不会想到的点，也正是如此，回答者耗费的心神也更多，一轮下来，刘慧慧面色苍白，眉头紧锁，汗流浃背。 光靠询问就这么能折腾人，不愧**之名。 “对不起，李先生，我实在是忘了。”刘慧慧举手投降。 李昶钰宽慰道，“没关系，刘小姐能回忆起这么多细节已属不易，好好休息吧。”他点了另一个人，继续询问。 面对健康的男性，李昶钰马力全开，几个问题下来，对方虚弱得仿佛要晕过去了，而李昶钰依旧神采奕奕。两相对比，更加显得李昶钰高深莫测。不过拜此所赐，濮鹿也得到了不少第一手资料，这有助于濮鹿完成他的傀儡戏。 “正如大家所知，劫匪有两人，其中一人途中终止了犯罪行为撤离，另一人继续抢劫。”李昶钰说道，“我们暂时把主谋，也就是完成犯罪的劫匪定为1号，临场逃走的就算是2号。” 濮鹿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他们都会用1号、2号这样的代称，这还真是有趣呢。 “根据监控录像和证人的证词，1号的身高在一米七三到一米**之间，根据他说话的腔调、走路的姿态、行动的方式，他的年纪应该在二十一到二十四，相貌应该不错，很可能是现在主流喜欢的花样美男类。”连这都可以看出，李昶钰确实有两把刷子，“左撇子，但双手都能使用。”这大概是从1号佩戴手表和拿枪的方式判断的，李昶钰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他一直在看手表，从开始到结束，他一共花了十三分钟。”李昶钰操作了下面前的触摸屏，显示出一张细致的地图。 “最近的出警点在这里，组织警力赶到这里需要的时间是 二十分钟，他有意控制着自己的时间。”李昶钰继续说道，“1号和2号应该都有案底，我怀疑他们两人曾一起被捕或者在同一个房待过，俗话不是说，男人只有在特定的条件下才会迅速成为挚友，一起蹲过班房就是其中一种。”李昶钰说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 “所以我们要从有案底的花样美男入手？” “没错，1号的个性应该是易怒、执着、有些偏执。”李昶钰扶着额头，“而且有些迷茫和矛盾，他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要些什么，可总以为自己知道。至于2号，他的心志不够坚定，有些懦弱，讲义气，容易被蛊惑，也容易放弃，长相一般，绝对算不上是帅哥，身高在一米七的样子，走进人群里找不到了，所以他想要一些特点，也许他会染发，也许他会戴上亮晶晶的耳环，这都有可能。” 这是简单的犯罪画像。 “李先生，1号会不会已经潜逃了？”这是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警方已经第一时间封锁了各个关卡，但劫匪犯下大案后的第一反应一定是潜逃，他们极有可能在行动前就安排好了后路。 “这桩劫案是矛盾的，1号在撤离现场前甚至不知道后面是厕所，这说明1号和2号没有踩过点，他们并不了解这家银行，看他们的表现也能知道他们事前可能没有精心的计划，一时冲动就决定抢银行，而1号的反侦察手段说不定还是从电影里学的。”李昶钰道，“既然没有计划就难以出逃，再者说了，两个青年为何突然要抢银行，他们应该是遇到了麻烦，在麻烦没解决之前，不会轻易离开。希望我们能赶在他们离开之前抓到他们。” 濮鹿也有种强烈的感觉，劫匪并没有潜逃，不知为何，他心中甚至感觉到自己和劫匪有什么联系。 “犯人手上还有枪械，我们要不要……” “应该是模型枪或者自制枪，杀伤力不大。”李昶钰说道，“不过确实要注意。”他拍了拍手，转过身对助手说道，“之前让你们调查的事情如何了？” 女助手欲言又止。 为什么警方没有及时赶到，白海涛趁机按下了警报，是警方失职了吗？**虽然有能力调动警力，但仍是两个系统，外人来追责，总是叫人不好受的。从出警点出发赶到案发银行最少需要二十分钟，但当时临近晚高峰，最近距离的道路上出现了堵塞情况，于是他们选择了第二近的路，结果那条路上发生车祸，耽误了时间，导致没有第一时间赶到。 然而从调查结果上看，只是单纯的意外。这确实怪不到警方头上，在接到报案后，警员虽没及时赶到银行，但各个路口已经开始设置拦截，无奈，劫匪还是逃脱了。 “车祸的具体情况？” 一辆商务车爆胎，偏向了同样在行驶中的幼儿园校车，校车为了避让商务车撞上了路边的护栏，车上有三十二个孩子，又受惊吓又受伤，场面如同世界末日一般，路彻底堵死。 蝴蝶在彼岸扑翼，就有可能在此间引发风暴，世界就是如此的混沌。警方未能及时赶到银行。 李昶钰笑了，他嘴角翘了翘，“这个绑匪好运得离谱。” 明明是这样一场漏洞百出的劫案，却找不到什么线头，能够揪出犯人。摄像头没能拍到部分重要影像，警方未能第一时间赶到，随着绑匪的离开，雨很快就下大了，遇到雨雾天气，路口的监控摄像头其实比瞎子好不了多少，加之雨水会洗去一些痕迹，这更给调查增加了难度。 “这是一个神仙局。” 事件之中出现了以常理无法判断到的变数，从而导致无法判断的局面出现，这种变数。不存在于计划之中，却对局面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常反应为“极成功”或“极失败”。 李昶钰，上世纪三十年代出生于江苏，刑事鉴识专家、美国康涅狄格州科学咨询中心的名誉主席、黑纽维大学法医学全职教授，曾担任美国康涅狄格州警政厅长，成为全美第一位出任州级警界最高职位的华裔首长。在此之前，他曾担任康涅狄格州公共安全委员、康涅狄格州法医实 验室主任和首席犯罪学专家，出任最高人民***检察技术信息研究中心顾问。 他鉴识过几个全球重大的案件，如尼克松“水门事件”、美国橄榄球明星辛普森杀妻案、法医调查南斯拉夫种族屠杀万人案等。李昶钰获得了800多项荣誉，其中包括：美国鉴识科学学会颁发的鉴识科学领域的最高荣誉奖——刑事领域杰出服务奖、国际法庭科学学会颁发的杰出成就奖、国际鉴识学会终身荣誉奖等。 如果他确定这是一个神仙局，那就是神仙局无疑。 濮鹿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无法解释，譬如运气，他来之前就知道这桩劫案有些奇怪，反常必有妖，若没有人为的痕迹，那也可能是来自神秘侧的力量。濮鹿远比世上绝大多数人来得幸运，见识过类似奇迹的造物，拥有奇幻力量的美丽人偶，如果是那些人偶的话，这样蹩脚的劫案也能成为完美犯罪。 李昶钰没有被所谓的神仙局吓到，只是感慨了一下，然后布置下了任务，无外乎在浩瀚的人海和资料库中根据特征寻找嫌疑人。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就过去了，李昶钰到底经验老道，将几件事有条不絮地安排下去。这些命令仿佛就有魔力一般，只要照办案子一定能破，就算不能，那问题也一定出在他们这些执行者身上。 李昶钰准备离开了，他撑起大黑伞，刚迈进雨里，突然回过头来，淡淡的说道，“下次不要再把无关人等带进来了。” 卢天赐一哆嗦，他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趁着在场警员不明所以之际，和濮鹿溜了出去。 “现在去哪？”卢天赐问道。 “难道你不该扒拉一个盒饭，然后开工，像条流浪狗一样在大雨中奔波？” 卢天赐白了濮鹿一眼，“哪有流浪狗会这么蠢，这么大的雨，它们早找地方躲起来了，暴雨中乱窜的生物只有人而已。不过我确实还没吃晚饭，先回一趟警局，叫一份外卖，然后和同事加班。你要去哪，我送你一程。” 濮鹿钻进车里，脱下警服换上自己的衣服。他打开包，里面果然有一卷画。濮鹿打开卷轴，雾气朦胧的远山，灰蒙蒙的天，江面上飘着一叶小小的孤舟，这不就是他在斋里见过的画吗，难道是小陈偷偷把画塞到自己包里的。濮鹿露出一个苦笑，这可不是好玩的恶作剧。 不过江面上的孤舟好像近了一点，在濮鹿的印象里孤舟应该还在更深处才对。 “能先去一趟清醮斋吗？”濮鹿想先把画还回去，现在才晚上七点，清醮斋的打烊时间是九点，应该能赶上。 “好嘞。”卢天赐一松离合，脚踩油门冲入雨幕之中。 雨依旧那么大，到处都是氤氲的一片，濮鹿闭目养神，已经过去三年了，这三年来，他成为侦探收集与传说中人偶相关的资料，就是为了能与艾莉莎再度相遇。当听闻这桩抢劫案时，濮鹿就敏锐地觉察到这应该是一个契机，自己绝不能错过的契机。 车子颠簸了几下。 濮鹿缓缓睁开眼睛：“怎么走这条路？” “南明那条可能积水了。” 外面一片漆黑，只有路灯和车灯的光，在雨水的反射下，反而有种诡吊的梦幻感。处于安全考虑，卢天赐放慢了速度。 蓦地，濮鹿感觉自己的包如起火一般的炙热，他的心脏猛地缩紧，疼痛袭来，濮鹿抱紧了自己的脑袋，一些藏在他脑海深处的东西像野草一样疯长，塞满了他心房，他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一般。 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 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 “停车。” “你要小解吗？我这里有空矿泉水瓶。”卢天赐没注意到朋友的反常。 “停车，我要下车！”这次濮鹿近乎嘶吼起来。 卢天赐被吓了一跳，缓缓停下了车，濮鹿蹿出车子，卢天赐胡乱套上雨衣也追了出去。濮鹿在路边的草丛中翻找，忽然，他抬起了头，笑了起来。 闪电掠过，照亮了草丛，泥水之中躺着一辆半旧的摩托车，红色的涂装，没有牌照……种种特征和银行劫匪之一2号所驾驶的摩托车一一对上。 “鹿，你立大功了！” （本章完） 搜索【看书助手】官方地址：百万热门书籍终身无广告免费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