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黎妈已经昏厥在地,语气中的悲痛更多了几分无所适从,“世子……” “什么时候的事?”相比黎妈的无所适从,温印更冷静。虽然眼底通红,眼泪也噙在眼眶里打转,还是寻了串子问起。 串子应道,“几日前,送回来的是世子的骨灰。” 温印没再说话,也松开扶住黎妈的手,往府中去。 “二小姐!”黎妈唤她。 温印没出声,也没停下脚步。 侯府中人人身着素衣,腰间缠着白布,见了她都纷纷低头行礼,“二小姐。” 温印一直没有应声。 —— 马上生辰,想要哥哥送你什么? —— 我要月亮,哥哥给摘吗? —— 摘~我们阿茵想要什么,哥哥都给摘! —— 那你去摘呀! —— 嘶,那我得周密计划下,我们阿茵要是喜欢圆月,就要十五前后摘;要是喜欢月牙,哦对了,月牙还分上弦月和下弦月呢…… —— 我都要! ——那你这就是难为哥哥了,圆月都摘了,怎么还会有月牙啊?而且,全都给你摘了,旁人还要不要了? 彼时她笑得多开心,眼下,眼底的碎莹就有多少。 灵堂前,脚下似有万千藤条,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周遭的素白,压抑得让人窒息,脑海中也都是早前那道温和如玉的身影。 —— 阿茵,你当姑姑了。 —— 那我肯定是世上最好的姑姑!因为,我有世上最好的哥哥呀~ “哥……”温印喉间嘶哑。 温印眸间湿润,方才压在心口喘不过气的,终于顺着脸颊滑落,“哥哥,我回来了……” “二小姐。” 温印不得不移目,虽然眼前都是朦胧一片,但她认得刘妈的声音。 刘妈是祖母身边伺候的人。 温印轻声,“刘妈……” 刘妈朝她福了福身,“二小姐,老夫人有话要同二小姐说,二小姐先随老奴去见老夫人吧。” 温印木讷点头,也学着串子一样,用手臂上的衣襟直接擦着眼泪,但怎么擦,眼前仿佛都看不清楚一般,眼泪好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往下落着。 刘妈心疼,便话说到一半,“二小姐……” 温印深吸一口气,“刘妈,我知道了。” 刘妈颔首,二小姐一惯聪慧,点一声便通透。世子是在老夫人跟前长大的,如今世子不在了,老夫人是最伤心的那个。老夫人年事又高,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难以言喻。所以老夫人才不在灵堂见二小姐,而是在自己屋中。 刘妈一提,温印便会意。 临到祖母苑中,温印又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还能看得出哭过,但眼底不似早前红透。 刘妈在前,“老夫人,二小姐回了。” 温印也跟在刘妈身后,“祖母!” 祖母一身素衣,眸间的睿智沾染了几分倦色,声音苍老朝着刘妈等人道,“都下去吧,我同阿茵单独说会儿话。” 刘妈等人相继退出了外阁间中,外阁间中只剩了老夫人与温印两人在。 “祖母。”温印上前。 老夫人眸间温润,“让祖母好好看看阿茵。” 温印在老夫人跟前跪下,鼻尖忍不住一酸,却又强忍着将眼中的氤氲抑回。 老夫人一面仔细打量她,一面伸手抚上她脸颊,唇畔勉强挤出一缕笑意,“我们阿茵长大了,女大十八变……” “祖母。”温印眼眶又红。 老夫人扶她起身,“今日是大喜日子,我们温家的人不哭。” 温印听话点头。 老夫人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握住她的手,轻声道,“阿茵,宫中马上会派喜娘来,祖母还能同你说话的时间不多。日后未必有机会像眼下一样,不必忌惮。所以今日祖母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听好。” 温印点头。 老夫人松开她的手,换作双手拄上拐杖,沉声道,“祖母从小就教你,不知前朝事,何来后宅安宁。闺中时,朝堂之事家里就未曾避讳过你,你比旁的闺阁女子都更清楚前朝,这次京中变故,你一定要心中有数。” 温印颔首,“阿茵听着。” 老夫人继续,“这次长风与东陵交战,原本应当打不久,天家才让会太子同陶煜焯陶将军一道出征,增长眼界,也增加在军中的威信,结果太子却在边关意外中了东陵的埋伏。阿茵,你想,太子身边跟得都是什么人?不止环洲驻军,还有京中禁军的额精锐,但怎么就这么巧,太子所在之处遭遇了伏击,而且全军覆没?此事从一开始就有蹊跷,也藏了旁的内情。” 长风同东陵交战一事是导火索,肖媛同她说起过。 但肖媛能探到的消息,同祖母这里没法相比。 老夫人继续道,“此事微妙就微妙在,东陵明明处于弱势却处处占尽先机;而太子一出事,东陵又很快退兵,这事后来给陶煜焯陶将军招来了杀身之祸。从头到尾,这场仗都是为了除掉太子和陶家做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