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的……”郑宓依旧惦记她的伤。 明苏掀开门帘,让她进去,笑着说:“事分轻重缓急,我们先脱险。” 说罢,视线扫过马车中放着的那一贴贴药,又道,“何况这些药够我服上月余了。待脱险,再寻好大夫不迟。” 也只得如此了。 郑宓坐稳了,明苏上了车,挥动马鞭,改道朝南。 接下来的日子,便没有先前那般平静了。 郑宓的画像逐渐贴满各处州府,出入城门的盘差也都严了起来。 二人只好避着城池官道,走荒野小道,连大些的村子都不敢走。 她们尽量不与人接触。露宿荒野的时候多了,补充食物时,一口气买的gān粮也更多了,幸而已入了冬,多放些时候也不会坏。 提心吊胆地走了一个多月,还好,未曾遇上追兵,只是有一回,欲入一小城补点gān粮,便见城门口站着程池生,他身边是几名身着官服的文官,绕着他恭维,他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出入城门的百姓。 明苏见了他,吓得面无血色,赶紧趁距离还远,调转马头离开。 跑出好远,方在荒野中寻了一处破败的庙宇停下了。 可她们gān粮吃完了,晚膳便没了着落。 “这般穷乡僻壤都能碰上他。”明苏惊魂甫定,面色还是苍白的,不免庆幸那日在紫宸殿偷听时,她推门看清了程池生的长相。 天已不早了,她们一路往南,因避着官道,有时辨不清方向,还会往东,往西,一面问路一面走,前两日问了一田里耕作的老农,知这一带已到了泰山山脚。 药丸与汤药夹杂着服用,今日是没有晚膳了,此处又荒无人烟,郑宓便想煎一副药,虽苦,但好歹是热的,让明苏服下暖暖身子。 明苏则想起方才路上见了条河,虽已是隆冬腊月,河水结了冰,但兴许能砸开冰,捞一两尾鱼上来。 明苏没做过捞鱼的事,可她想,既有办法,总不能不试,让阿宓饿着肚子,于是她便去了。 郑宓在庙中清理出一块夜间休息的地方,又生起了火,为她煎药,这药很费功夫,得一直看着,留意火候,既不能大,也不能小。郑宓全神贯注,一时倒未发现,她去河边了。 直到半个时辰过去,药煎好了,郑宓唤明苏,要她来趁热服用,无人应答,方慌了神。 明苏从未不与她知会便走开的,她捧着碗的手都在抖,想要去寻她,走出一步,碗中滚烫的汤药dàng出来了,溅在她的手上,手便烫红了。 她心中急得厉害,竟不觉得疼,只是奇异地镇定下来,想,明苏等等要喝的。 小心地将药碗放到了一个台子上,而后才跑出去寻人。 一跑到外头,明苏正好回来,她手里抱着两尾鱼,喜滋滋的,像是得了传世珍宝一般。 郑宓一见了她,少见地动了怒,将她拉到身边,语气又气又急:“你到哪里去了?” 明苏敏感,发觉她生气了,面上的笑意便消了下去,乖乖地解释道:“我去捉鱼了,我捉鱼给你吃。” 郑宓这才看到,她的一双手冻得通红,衣摆都湿了。 她不忍再责备她,将她手里的鱼接过来,一看,已去鳞破肚,在河边洗刷gān净了。 郑宓将鱼放到器皿中,而后捧着明苏的一双手,放到怀中,为她捂暖,口中叮嘱道:“你出去要先说与我,我寻不到你,会很担忧。” 明苏也知自己走得急了,忘了与郑宓说一声,惹得她担心,是她不对,她一点也不争辩,也不说这鱼是专为郑宓抓的,乖乖认错:“是我不好,让你着急,下回一定与你说。” 郑宓心软,余光扫见了那两尾鱼,鱼不大,将将一只手大小,明苏能捉到,必是费了大功夫的。 何况她知道,明苏虽是锦衣玉食地养大的,可她很能吃苦,也很能忍耐,不会因为一顿晚膳没着落便着急得忘了离开前要与她说一声。 这鱼必是为她捕的。 过了一会儿,明苏的手暖回来了,汤药也恰好可入口,郑宓端了药碗给她。 那药苦得很,光是闻着味,便知极难下咽,可明苏一口气饮尽了,眉头都没皱一下,道:“我们将鱼架起来烤吧。” 她们因时常要露宿野外,故而行囊中还备了盐,烤鱼,撒些盐,应当能入味。 二人架起火来烤,这样大小的鱼,二人分食,必是不够饱的,可垫一垫,总比全然挨饿要好。 不多时一股清香飘起,鱼肉变得金huáng,香气使人垂涎,明苏在旁等着,郑宓取了根竹箸戳了一下,鱼肉已烤得软烂,熟了。 “快尝尝。”明苏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郑宓撕下少许,chuī了chuī,入口,险些皱起眉头,苦得很,像huáng连一般,想来是明苏杀鱼时,弄破了鱼胆,胆汁浸入了鱼肉,这才如此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