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小宛看来，秦舟只是曾经入过伍的无名小卒，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自信。 不过这个时代似乎是十分专制的国家，军队都在京城，水阳县也只有一些捕快而已。 胡小宛笑道：“你也算是水阳县的靠山之一吧，那我们就仰仗你咯。” 随着天气越发炎热，像这样悠哉地坐在一起闲聊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水阳县果然发生了疫病，虽然目前范围不大，但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慌乱。 至于外来的流民，虽然秦舟轻描淡写的，但胡小宛还是察觉出，自卫队的压力不比他们这些大夫轻。 但所有大夫都没有慌乱，大家各司其职，十分沉稳。 蔡朗作为一个跑腿，就是一颗螺丝钉，哪里需要哪里搬。 两边的困难他算是都看全了，更是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扛着这么大的压力前进的！ 习斌的情况时好时坏。 时而高烧不退，时而冷汗淋漓。 身体上的创口也是，有的地方已经恢复痊愈了，完好的地方却又有新的创口开始溃烂。 胡小宛确定了，她给习斌注射的疫苗是起作用的，但并不完全对症，她需要在这支疫苗的基础上进行改良。 如果是在前世的实验室，还有研究的环境。 可现在，就算是她的药箱，也没办法掏出各种大型的精密仪器啊。 胡小宛给习斌实验新疫苗时，就满脸的愁苦。 习斌呼吸粗重，看着胡小宛低沉的样子，低声道：“遇到困难了吗？” 胡小宛点头，“怎样做出对症的药物呢？” 习斌道：“这个问题，你不妨问一问其他的大夫。” 胡小宛一愣，这么多天毫无头绪的感觉，好像动摇了。 在医学中，团队协作是很重要的一环。 但来到这个时代后，胡小宛因为自己拥有几千年后的医学，无意识中将解决瘟疫的重担都压在了自己一个人身上。 她拿过病历本，把习斌的状况记录下来，心情爽朗了些，“我这就去问问其他大夫的意见！习大夫，你也不要放弃，一定会好起来的！” 水阳县的大夫稀缺，连附近村子的村医都被叫来了。 大夫们的主要职责是检查流民的病情，将染上疫病的病人隔离起来。 因为流民实在太多，并且每天都有新增加的病人，这个工作简直无穷无尽。 胡小宛这才从无止境的忙碌中清醒过来。 这个工作不能再让大夫去进行了，大夫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找到秦舟，道：“疫苗一直没有进展，现在我这边需要大夫，你这边派人替代这些大夫的工作吧。” 秦舟一口应下，用与胡小宛长期接触下来的默契，快速交替了工作。 胡小宛则找来所有的大夫，集中在一个大棚中，把目前的困境说了出来。 “这不是我的长处，我需要大家的帮助！” 其他大夫为难道：“但胡大夫，你的药剂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我们怎么帮忙呢？” 胡小宛道：“不一定非要用我的药剂，用药材也许也一样能起效果。这种情况，需要大量的实验才行，只靠我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想要得到大家的帮助。” 这么一说，大家就充满了干劲。 众人一合计，从流民中找出一些愿意接受实验的人，开始研究对症的药材。 一切都还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甚至几天后，胡小宛实验的对象，高烧彻底退下，伤口也都结痂，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包括其他几个用药相似的大夫，他们的病人也出现了好转的情况。 这个结果比她料想的要好太多。 她激动道：“果然人多力量大，没想到这么几天，就让我们找准方向了！” 几人凑在一起，将各自的方子放在一处比较，果然发现有相似的药材，但其中还有其他不同的药材，不能确定这些药材是否有用。 其中一个大夫道：“这几个药材还要继续实验。” 胡小宛点头，但神色是激动的，“大家继续努力，我们已经看到曙光了！” 可实验必然就会迎来失败。 让胡小宛没想到的是，在她那么激动之后，他们负责实验的病人，都因为没能扛过疫病死去了。 不知道究竟是病情过于严重，还是药效的作用不够。 如果要确认，又要重新实验。 这意味着，可能又有一批人死亡。 病人的家属顿时不愿意了，胡小宛怎样安抚都没有用。 其中一个家属甚至拽住胡小宛的领子，怒吼道：“你们不是大夫吗？你胡小宛不是被称作神医吗？既然是神医，一个小小的疫病怎么都解决不了！我看你们和其他的县府的官员没什么不同，都是草菅人命的家伙！” 胡小宛手无缚鸡之力，被人拽着领子，只能忍受着内心的痛苦，承受这病患家属的指责。 这些家属的动乱，煽动了其他流民的情绪，甚至有人道：“她还让我们火葬，我看她就是个坏人，从一开始就没把我们当人看！” 【你这样对他们掏心掏肺，当心日后被那些人寒了心。】 往日秦舟的话忽然闯进胡小宛的心口。 前世，她是国内最知名的天才医学家。 在医院，“医闹”二字与她无缘。 一是，她是医院的重点保护对象，如果发生医闹，她是被保护的哪一个。 二是，她医学天赋极高，至今还没有出现过医疗事故。 年纪轻轻，如此顺风顺水，胡小宛在医学上难免会有一些自大。 现在，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个时空统统返还了回来。 人命和家属的指责，双重打击让她一时间大脑宕机，即使口罩被人拽了下来，她都没有注意到。 在其中一个病患要往胡小宛的脸上吐口水时，一个拳头忽然从胡小宛的侧脸冲出，一拳打在了那个病患的脸上。 铁块一般的拳头砸在脸上，病患瞬间倒地，牙齿松动，鼻腔流出许多的鲜血。 不光是那些流民，就连大夫们都惊呆了。 在流民情绪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可以这样对对方挥拳相向的吗？ 挥拳的秦舟本人却满不在乎，他擦了擦拳头上的血渍，挡在胡小宛的跟前，冷漠道：“再有人欺负胡小宛，这就是他的下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