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秀院,秦归晚正在和知春闲聊,觅秋端着一盅粥进来了。 “主子,起来用饭吧。” “这碗燕窝红枣粥,奴婢炖了整整一个时辰呢。” 秦归晚借口今日没什么胃口,让丫鬟随便炖点粥当午膳。 觅秋说自己厨艺好,自告奋勇去做饭。 知春扶秦归晚下榻,给她穿好外衣。 坐到桌边,秦归晚见粥炖的晶莹清亮,闻着枣香味浓郁扑鼻,忍不住称赞了两句。 觅秋笑吟吟上前,盛出一小碗递给了秦归晚。 秦归晚接过,舀起一勺正要入嘴,忽闻到粥里有极淡的药味。 淡到几乎微不可闻。 她眼盲后,嗅觉极为灵敏,加上常年吃药,对药的气味格外敏感。 不动声色放下粥,她问:“这粥炖的多吗?青枝吃午膳了吗?” 觅秋连连点头,“炖的多,主子放心吃。奴婢一会就把剩下的都端给青枝姐姐。” 秦归晚扫眼看向知春,发现对方双眼坦荡,好似并未觉察到不对。 她沉思片刻,对知春道:“这一碗足够我吃了。” “你现在去把剩下的端给青枝,让她多吃点,好好补补身子。” 知春麻利应下离开。 秦归晚慢悠悠搅动碗里粥,正要往嘴里送,猛然想到什么,对觅秋道: “我从东羌带来一盒石蜜,在屋里的梨花木箱笼里,你去帮我拿出来。” 觅秋“欸”了一声,迅速进里屋去找东西。 秦归晚环视四周,看到拐子龙纹花架上的角堇,飞快端着粥过去。 将花枝拨到一边,把粥顺着花盆内缘缝隙倒了下去。 “主子,这箱笼里没有石蜜啊!” 觅秋的声音,隔着屏风,从内屋脆生生传出来。 “你再找找,就是梨花木箱笼,是个青色大瓷瓶装的。” 秦归晚倒完粥,取下头上簪子,拨弄几下,用土掩住倒粥的地方。 又借着花枝蹭干净簪子,重新戴回了头上。 “主子,真的没有,要不你亲自来看看?” “找不到就算了,不找了。” 秦归晚端着碗,飞快坐回桌边,把汤羹贴到快靠近唇边的位置,一颗心还在疯狂猛跳。 觅秋从内屋出来,看了眼秦归晚手里的粥,蹙着秀眉道: “主子,你是不是记错了啊?是不是在其他箱笼里?” 秦归晚沉眸想了想,放下碗,轻轻用锦布擦拭干净嘴角,懊恼地轻拍自己额头。 “你这一提醒我才想起来,好像在路上吃完了。” “难怪奴婢刚才一直没找到。” 觅秋很自然地上前,欲再盛一碗。 秦归晚摇摇头:“不必了。” “你炖的粥口感软糯香甜,味道极好,只可惜,我胃口不好,吃不了太多。” 觅秋并未勉强,开始收拾桌子。 满满一整碗,足够药效发挥了。 漱口净手后,秦归晚抚了一下自己心口,道:“我有些不适,想要躺一会。” 觅秋扶她躺下,看着她昏睡,这才放下幔纱,悄悄退出了屋子。 转到郁秀院后门,用钥匙打开锁,将门变成了虚掩状。 而后,又跑去青枝的屋里,陪青枝、知春说话。 郁秀院的奴仆极少,当初守佛堂大门的两个仆妇,现在负责在这里做粗活。 这几日,因青枝生病,秦归晚让二人主要负责照顾青枝。 这会,三个丫鬟和两个仆妇都在青枝屋里,院中空无一人。 * 路绥潜伏在郁秀院外的一颗高树上,丝毫不敢松懈。 双眼如鹰隼,一直紧紧盯着整个郁秀院。 很快,一个侍卫装扮的白面男人,鬼鬼祟祟朝着郁秀院后门来了。 路绥当即肌肉紧绷,浑身警备,跳下树,尾随跟上,一掌从后面劈晕侍卫。 在他身上摸了一下,居然摸出一瓶丹药。 打开闻了闻,味道甜腻刺鼻,他当场寒下了脸。 正想着,是原地杀了,还是带回去给长公主严审,就听到背后有沉重的脚步声慌乱传来。 路绥忙拖着昏迷的侍卫躲到旁边花坛中,抬眼惊诧发现,来人居然是顾濯缨。 他跳出去,一把将顾濯缨拽到路边,发现对方面色红得诡异,眼神有些飘忽,大骇。 “世子爷,你怎么了?” 顾濯缨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好像变成了烈酒,烧的他呼吸发烫。 刚才在路上绕过那个小丫鬟后,他很快发现自己不对劲。 联想到丫鬟是沈安菁的人,瞬间明白了原委。 怒火让他想去活剥了沈安菁。 可他快要失控,怕自己在顾府做出骇人之事,想到沈家后院有个池塘,一路跌跌撞撞朝着池塘来了。 见到路绥,他用力摇摇头,稳住心神,问:“你怎么在这里?” “世子爷,我先带你回去。” 路绥担心顾濯缨身子,拉着他的胳膊就要走,顾濯缨站着不动,呼吸逐渐加重。 “来不及了,我要去池塘。” 快压制不住了,必须尽快泡冷水。 垂眼看到地上躺着的侍卫,惊怒:“这是谁?” 路绥只得无奈解释:“长公主让属下盯着郁秀院,防止有人害秦姑娘,结果看到这个人鬼鬼祟祟朝郁秀院后门来了。” “属下从他身上摸到一瓶唤情之物。” 顾濯缨咬牙冷笑,“好啊!好!” 沈家还真是豺狼虎豹遍地走。 他狠狠踢了一脚昏死的侍卫,“把整瓶药全给他喂上,扛着他去找沈安菁。” “沈安菁现在一定在距离宴会最近的一个厢房等着我。” 路绥虎目圆睁,“沈安菁设计的你?” 一个生扑顾濯缨不成跌入鱼池名声尽毁,另一个居然不惜自损清白引诱顾濯缨。 沈家两姐妹胆子可真大! 顾濯缨用力呼口气,抿了抿干到几乎裂开的唇角,怒吼: “什么都别问,现在赶紧把人送去。” “我自己去池塘!” 路绥担心顾濯缨,想到沈安菁两姐妹的做法,又恶心地如吞了苍蝇,一咬牙,扛起侍卫走了。 顾濯缨艰难走了几步,发现视线所及之处开始模糊,逐渐出现重影。 天地开始疯狂旋转,让人眩晕如脚底踩云。 狠狠拍了拍自己太阳穴,定神才发现,后花园的池塘就在眼前。 他踉跄着向前直行。 * 秦归晚听到外面没了动静,从枕头下摸出母亲送给她的短刀,想了想,拿着刀悄悄下了床榻。 若她猜的没错,很快会有人来害她。 她手无缚鸡之力,即便拿刀也不安全。 必须火速离开屋子。 从正门出去必然要被觅秋看到,她沉思片刻,来到了后窗。 刚推开玉线花纹窗牖,吓到差点尖叫出声。 身穿绿沈色锦衣的俊美公子,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慵懒和放荡。 一张俊脸绯红得诡异,两鬓薄汗津津,鹿首玉冠已微斜,几捋碎发散漫地贴在额前。 那人正痛苦地扶着窗边墙壁喘.息,听到声音,当即抬首。 四目相视。 郎君的浅棕色眸子黑沉如渊,里面似有燎原烈火在疯狂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