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聊聊可数,除了李氏、婧娘,就只有今日来拜见的江家父子。paopaozww.com 而王家除了主子三人,余等使女僮仆听了只言片语,或许猜到一些,但却绝不敢泄露出去。 来到古代后王臻华知道的一件事就是,身为主子,掌握有下人绝对的生杀大权。要知道就算主子不小心杀了某个下人,也只需要罚没一点银钱,本身不会承担一丁点律法上的责任,这还是在主人无故杖杀奴仆的情况下。若是下人行背主之事,则会被处以绞刑,不管你主子是个多大奸大恶之人,或是你背后有多少隐情,背主就是背主,死刑绝不可恕,律法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容情! 所以不会有下人因为一点银子贿赂,就将主家事泄露出去,并不是因为主家的手段多高妙,而是严酷的律法之下,一种不得不谨守本分的惜命行为。 江家父子今日才得知此事,而此计至少在半个月前就开始筹划,所以肯定与江府无关。 李氏和婧娘的利益与王臻华休戚相关,断不会做使计谋害她。但要说无意间走漏消息,却也并非不可能。因要守孝,李氏和婧娘都没有出门的机会。但一些知交好友,却能上门来探望。 婧娘口风紧,李氏却好哄得很,别人一骗一个准。 王臻华心中摇头,是她大意了,没考虑到考个书院,也会被人从中大做文章…… 小莲看着王臻华表情变幻不定,心中又急又怕,“官人问的事,奴一个字都没有隐瞒!这老汉的尸体是赖官人寻来的,奴碰到没碰一下!盗尸一事跟奴一点关系都没有,还请两位官人饶奴一命!” “你为钱行骗,此罪暂且不论。”江炳成手指向一身青黑素服的王臻华,勃然作色,“可我贤弟一身素衣孝服,你不可能看不到!但你明知他守孝之身,却依旧毫无愧色地行诡骗之事……” “奴也是被逼的……”小莲楚楚可怜地咬着下唇,泪眼模糊。 “被逼?”江炳成一脸嫌恶地看着小莲,“那赖官人设了这番美人局,断不会找个生手坏事。有点名气的行院中人认识的人太多,为防泄露,那人自不会找。能供他选择的,就只有私娼暗门了。看你刚才唱念做打、样样俱全,出来卖的时间恐怕也不短,就你这样的,也有脸说自己是被逼的?” 小莲顿时傻了眼,没想到对方早就看穿了她的身份。 但小莲一想到斩立决的判刑,顿时打个哆嗦。这位年纪稍长的官人一脸的毫不容情、嫉恶如仇,小莲深知从这条路行不通。但另一位小官人却脾气和善,若能说动他心软…… 然而没等小莲垂泪邀怜,王臻华就开了口,“此女混迹欢场多年,说的话不可尽信。刚才的交代有几成真假犹未可知,不如带回去严加审问,说不定还能有些意外的收获。” 江炳成正要说话,街角走过来一群闲汉。 为首的一个膀大腰圆的闲汉一看到小莲,登时加快了脚步,嘴里骂骂咧咧,“这小娼妇,才给你葬了一回爹,怎么又把你爹刨出来骗钱了……” 那闲汉走到近前,像是才看到王臻华二人,忙作了个揖,“两位官人莫要被这小贱人骗了!” 王臻华和江炳成对视一眼,问道,“此话怎讲?” “这小贱人惯会作此勾当,寻个老汉尸首,扮个俏,卖身葬父,好骗人钱财。”那闲汉一脸的义愤填膺,“小的就被骗过一次!我好心给她葬了爹,也不要她卖身,只给我做个婆娘,当场就立了婚书去衙门登记!谁想我离家才两天,这贱人就卷着我的家财跑了!” “今个儿可算被我逮住了!”闲汉咬牙道,“不打到长记性,她就不能老实本分的过日子!” “你说她是你买来的娘子,可有证据?”王臻华又问。 “有有有!”闲汉早有准备,从怀里取出一张皱巴巴的文书,“请官人过目。” 王臻华接过来看了看,双方姓名、籍贯等等倒是都有,官府的印鉴也盖在上面,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破绽。江炳成就着王臻华的手看了一眼,似乎也没看出是否假冒。 不过现在重要的并不是这份文书真假,而是就算文书是假的,王臻华和江炳成也带不走小莲。 这帮闲汉不但个个膀大腰圆,而且一看就都是市井里打架的好手。 王臻华身量都没长全,原主一向低调待在王府从不出门,胳膊瘦得跟小鸡仔一样,端盆洗脸水都吃力,更不用说打架了。至于江炳成虽然长身玉立,眉目英朗,骑马射箭也算精通,看起来有一搏之力,但跟这些打架专业户比起来,差得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既然是贵家宝眷,我二人不好插手,这位小娘子尽请带走。”王臻华率先道。 “多谢官人体谅。”闲汉文绉绉道。 “你这娘子编瞎话骗人倒是很有一套,日后可要看紧一些。”王臻华笑眯眯地说着,话中却如有所指,“我兄弟二人脾气好,既然没被骗成倒也罢了,不会多作追究。但若遇到一个脾气霸道的,你这位娇滴滴的小娘子,恐怕只能在乱葬岗寻到了。” 闲汉愣了楞,被身后人使劲戳了一下,才像反应过来一样,“哦哦,小的记下了。” 王臻华看江炳成也无异议,就挥手让他们离开。 小莲被那闲汉毫不怜香惜玉的拖走,却一声不敢抱怨。老汉的尸体也被一个闲汉用草席裹起来,毫不吃力地扛在肩上一并带走。 看着这群闲汉消失在街角,王臻华摇摇头,“是我的疏忽,早知道该带几个人的。” 江炳成不知从哪儿摸出几枚铜板,蹲到一个小乞丐面前,往他碗里一搁,“刚才那卖身葬父的小娘子和几个闲汉,长什么模样你可都看清楚了?” 小乞丐黑黑的脸蛋上,一双眼睛亮得发光,“一清二楚,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忘!” 江炳成满意点头,“好,那你跟着他们,别被发现,找到落脚点就回来。回来后若找不到我们,就把地方报给祥南街江府。去吧,回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乞丐把破碗收在怀里,自信道,“您请好吧!” 说罢,小乞丐就作了个不伦不类的揖,然后跟条灵活的泥鳅一样钻出巷子不见了。 王臻华心道又学到一招。只是想不到江炳成这样的高官衙内,通晓玩乐倒罢了,竟连三教九流也知道门当,倒是真应了一句,人不可貌相了! “此人背后主使,还需些时候调查。”江炳成对此毫无所知,问道,“白羽书院你可还想去?” “兴致早没了,改天吧。”王臻华摇头。 此外,王臻华还想回去问问李氏,这两月上门拜访的都有谁家女眷,其中又有谁特地打探过她的志向行程。只希望李氏虽然为人怯弱,但好歹心里有点数,别一问三不知可就不太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江炳成传来消息,小乞丐跟踪到了卖身葬父的小莲的落脚点,是葫芦街的一处院子。小乞丐人很机灵,打听到院子确实挂在那位据称是小莲官人的闲汉名下,据说那闲汉在那儿少说住了有十来年。 在得到小乞丐的消息后,江炳成也派人查了一番。但那里鱼龙混杂,一时查不出背后的人是谁,但他保证了会派人监视,一有消息就来告诉王臻华。 王臻华搁下手中的信函,有一点头疼。 “她们也是关心我,所以才问咱们王府日后作何打算,我就……我就都说了。”李氏觑着王臻华的脸色,怯怯地捏着帕子,嗫嚅道,“你报考一事又不是见不得人,好像没什么可瞒的吧。” “是我的错。”婧娘搁下茶杯,蹙眉道,“若非那几日我身子不成器,也不会让娘娘独自见客,致使娘娘被人套了话去……” “无妨,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以后咱们小心提防就是。”王臻华拍了拍婧娘的肩膀。 婧娘眉宇间的自责散了一些,但也只摇了摇头,没再做声。 王臻华看向明明孩子都老大不小了,却尤是一副天真烂漫性子的李氏,心中一叹,“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如今咱们家一门孤寡,却又坐拥万贯家财,总会有人红眼使绊子。我并不是让娘娘把谁都当贼防,只以后说话做事,您心中谨记要留些分寸,划条界限,内人和外人总要分清些的。” 李氏慌忙点头,“先前都是我的错,以后我都听你的。” 王臻华心道,李氏也不算一无是处,好歹有一点自知之明。总归她知道自己担不了事,不会因为身为大人要听孩子的话而觉得被打脸,而是承认自己的短处,乖乖听从明白人的意见…… “这几个月来拜访的人家都有谁?”王臻华问道。 “不多,只有三家,分别是提刑宋夫人、都尉周夫人、主簿魏夫人。”婧娘虽然不时生个小病,卧床几天,但这些交际往来却避不过她的眼,“宋夫人来了一次,周魏二位夫人各来了两三次。” “这几家与咱家交情如何?”王臻华又问。 “周伯母和魏伯母都是娘娘的闺中旧友,交情自来不错。”婧娘看向红了眼圈的李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两位伯母也是素知娘娘秉性柔弱,生怕她想不开,才特地上门开解的。” “也算有心了。”王臻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位宋夫人呢?” “宋夫人往日与咱们府上并无交情,那次上门拜访,我都有些吃惊呢。”婧娘一脸不解。 “娘娘,宋夫人跟你有特地说些什么吗?”王臻华放缓了语气,生怕再吓到李氏。 “好像没说什么特别的。”李氏被王臻华鼓励的眼神安慰到,心情一松,细细回忆起来,“宋夫人问了官人的后事,族中的反应,婧娘的病情,臻华你的前程……大致就是这些。” 都是些寻常的交际话题,王臻华无从判断对方是否有坏心。 这三位夫人乍看起来都没有嫌疑,但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她们不是,所以只能暂时存疑。既然这条线暂时走不通,王臻华只能换个方向,试着看看谁更有动机。 今早这一场卖身葬父,设计陷害王臻华的人,动机大致有三种可能。 一种是单纯针对王臻华,第二种是跟其父王昱有仇,第三种是侵吞王家财产。 第一种,鉴于原主一直待在王府,鲜少出门,谈何结仇于人?而王臻华自来只有短短数月,唯一接触并交恶的仅有陈家,所以这种动机里,只有陈家列入怀疑名单。 第二种,王昱为官十数年,虽清流出身,但手段却不失变通圆滑,跟同僚相处融洽,对治下百姓宽严并济。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王昱一个人都不会得罪,但却绝对是寥寥无几。 王臻华瞅了一眼李氏,王昱会对李氏说官场上的是非吗? 想来不会。 李氏能在嫁人十几年后,依然保持这个天真烂漫的性子,其夫王昱可谓功不可没。若没有王昱护着宠着,让她不沾一件丑恶阴司,李氏如何能这么天真自在? 而王昱没在临终前告诉原主这方面的事,是确定自己没有深仇大恨的仇人,还是没来得及嘱托? 这一种可能里,没人能提供怀疑人选,只能靠王臻华日后自己观察搜集了。 第三种,虽然王家家财着实惹人红眼,但有能力且出师有名来谋夺的人并不多。 王家族人只剩这一支,不用担心哪个旮旯儿冒出来个族老来倚老卖老。至于王昱外家、李氏娘家都在外地,千里迢迢,往来不便,这两家现在恐怕才知道王昱过世,会有何反应尚未可知。 王家有百年书局,想要它垮台的对手肯定不少,这一点倒是可以让向管家调查一番。 这么一盘算,王臻华心中有了点底。 将拥有以上三种动机的可疑者,加上王家居丧期间上门拜访的三位夫人,以及指派小莲卖身葬父的赖姓官人,三者的人际脉络交叉排查,交叉点就是她要找的目标。 王臻华低头斟酌了一下。 调查的事可以先由老管家向叔着手处理。 一来向叔毕竟是王昱的大管事,一路跟着王昱从小小翰林院编修到一方大员江南刺史,经过见过的事肯定不少,调查起这种事来想来也得心应手,比不得她半路出家,风土人情一概一知半解。 二来白羽书院的考试在即,历年考卷拿不到,王臻华更应加倍用功读书,调查一事分|身乏术。 想罢,王臻华送走了李氏和婧娘,将向叔叫进书房,如此这般密密地吩咐一番……随后,王臻华就又过上了起早贪黑刻苦读书的日子。 大年三十很快到来,王家却没有多少过年的气氛。 由于王昱过世没多久,王家大小三个主人都不准备大过,只给下人们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钱,置办了一桌素席,鞭炮放了一串,噼里啪啦响完,倒更显得主厅一家三口清冷寂寥。 婧娘身子骨弱,撑不住熬夜,早早退了席。 李氏不时看看身旁空着的椅子,一时眼圈泛红,一时恍惚含笑,自斟自饮,不一会儿就醉了。王臻华不敢深劝,看着差不多了,就同使女一起把李氏扶回了房。 王臻华独自回到空旷的厅中守夜,直到天边微明。 一旦过完了年,日子更是过得像飞一样。王臻华总觉得,四书好像还需要再过一遍,策题似乎还可以再做一遍,但一转眼,向叔已经取回来白羽书院的考试铭牌了。 铭牌正面是白羽书院的院徽,一只青云直上的雄鹰,背面是个人的姓名、籍贯等个人信息。 考试这一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