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弯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700txt.com 小贩王二嘎今天走了好运,他挑了两筐蜜桔在街上叫卖,竟然被一个豪气的公子哥用五两银子的天价全包了。他正欣喜若狂之际,忽然听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买这么多,怎么吃得完?”一个小姑娘跳站出来指责他的财神爷。 平心而论,那小姑娘样子不错,十五六模样,白净脸蛋裹在黑狐毛领里,火红大氅映得面颊粉若桃花,乌溜溜的眼珠透着精乖之气,一看就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 可好看归好看,好看又不能让庄家人当饭吃,所以他便对这挡人财路的小姑娘来了气。 “这位姑娘,你家公子要买这么多,你管得着吗?”他瞪那小姑娘一眼。 小姑娘不高兴,也不理他,只是嘟嘴去扯那公子衣襟:“我不搬这筐子啊,两大筐我搬不动。” “公子您说个地址,我给您亲自挑过去!”王二嘎生怕买卖跑了,赶紧推出送货上门服务。 那华衣公子捏着手里的碎银,顿了顿。 “我兜里最少的银子只有这个。”他转头朝那小姑娘解释。 只见小姑娘眨巴两下睫毛,从荷包里摸出五枚铜板放在秤盘上,对王二嘎道:“大哥,先来十个桔子,劳烦用纸包一包。” 眼看着要到手的五两银子变成了五个铜板,王二嘎不由大怒:“你个小丫鬟,你家主子都没开口,你瞎凑什么热闹!” 小姑娘还没回话,那公子倒是先愣了愣。 “你从哪里看出,她是丫鬟我是主子的?”琥珀色的眼睛沉静注视他。 王儿嘎摸摸后脑勺:“她梳的不是双丫髻么?”镇子上大户人家的丫鬟都梳这个发髻啊。 华衣公子点头,一脸若有所思状。 “你将这橘子挑到码头边,会有一个穿灰衣服的人来接。”公子将碎银放进秤盘里,“多余的银子算打赏,走吧。” 一回船上,庞弯的发髻就被扯掉了。 贺青芦让哑婢给她梳了个垂云髻。 “你不能这样!”庞弯崩溃了,她也是要名誉的好不好!怎么能梳这种妇人发型呢! “这样好看。”贺青芦安抚拍拍她的肩,他以为她是在为换了个发型而难过。 “公子,我俩孤男寡女结伴而行,还是让我换回丫鬟的打扮吧。”庞弯叹气,决定跟他讲道理,“咱们男未婚女未嫁的,这般招摇过市,无论如何都于理不合。” 然而贺青芦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径直从妆台上挑出一支羊脂玉簪插进她发髻里。 “以后家里的事,我说了算。”他冲她扬眉一笑。 ——家里?! 庞弯整个人都被“家里”俩字震得魂飞魄散,一时间里连反驳都忘记了。 “这样吧,我允许你管账。”贺青芦见她一脸摇摇欲坠,便解下腰包塞进她手里,“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他补充道。 他依稀记得,当年有个立志成为他婶婶的女人对贺少辛提出过这种要求,所以他猜想,也许管账是女性在家庭生活中梦寐以求的最高权利。 庞弯接过那腰包颠了颠,感觉分量十足,便翻开来看了个仔细。 果然如贺青芦所说,五两银子是里面分量最小的,其他的都是金饼,以及面额上千两的大额银票——他实在不是个普通的有钱人。 假如是数月前的庞弯,一定会欢呼:“天可怜见,终于遇到了一个可持续发展对象!” 不过现下她什么兴奋劲儿都没有,心里仿佛灰蒙蒙的天提不起气来。 “你说要梳这个头就梳吧,钱你自己收着。” 她将那腰包推了回去,有些意兴阑珊。 如今贺公子正沉迷在“未婚妻”这个游戏里,她懒得去扫他雅兴。等哪天他想通了要结束游戏,肯定要跟她算账,所以两人之间的纠葛越少越好。 贺青芦有些吃惊,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拒绝。 但依他的个性,说出口的赏赐是不会再重复的,因为那样就成了祈求。 所以他一声不吭将腰包收了回来,重新挂着。 心里多少有点堵,但他决定不去管它。 两筐橘子终究是太多,放不了多久就会烂掉。哑婢负责全船人伙食,便挑了其中一些出来做果酱。 庞弯闲着没事也跑去帮忙,于是两个姑娘窝在厨房里为大家改善生活,哑婢在一边剥橘子,庞弯负责将果肉放进锅里拌煮。她年纪小,人又贪甜,忍不住做一点吃一点 ,哑婢无可奈何之下,觉得这位小主子十分讨喜,便在一旁看着吃吃的笑。 贺青芦来到厨房的时候,看见的是这样一幕。 庞弯躲在硕大的铁锅后,面颊被白白的雾气熏得通红,眼睛得仿佛要滴出水来。她站在灶台后用木勺用力搅拌着锅里的甜酱,神情格外专注,时有海风穿过窗棂,掀开少女鬓边乌黑的青丝,露出纤细修长的白瓷玉颈。 她的脸,她的梨涡,她的神情,她的姿态,这一切都组成了两个字——温柔。 他的心忽然变的暖和起来,先前因为腰包而产生的一点点不快,也都烟消云散。 “你在干什么?”他开口问她,声音是难得的清浅悦耳,仿佛生怕惊扰了这美好一幕。 “我在煮橘子酱,你要不要来尝尝?”庞弯瞧见是他,眼睛一亮,招了招手。 “以夫为天”的家庭纲要暂时被抛弃在脑后,他实在抵抗不住那疑惑,依言走了过去。 “你尝尝。”庞弯用木勺刮了一点送到他嘴边,眉眼都弯弯的。 贺青芦刚要张口,却见庞弯飞快撤回了木勺,搁在嘴边吹了吹:“小心烫!”她再一次将木勺送了过去。 哑婢笑眯眯看了两人一眼,搁下橘子转身离开。 贺青芦本来就喜欢吃蜜桔,如今见桔肉掺被杂着蜂蜜冰糖熬煮成糊状,保留了原先口感的同时更显香甜爽滑,只吃了一口便点头称赞:“果然不错。” 庞弯有点意外,她本以为这个毒舌郎君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没想到他会这么坦诚。 “真这么好吃啊?”她反而有些不自信起来,也刮了一勺送进自己嘴巴里品尝。 “好像不够甜,有点酸?”她喃喃自语着,用舌头舔舔嘴唇,“要不要再加糖?哎好像太甜也不好……” 嘴唇忽然被人堵住,有舌头伸了进来。 暖暖的气息贴上了面颊,贺青芦纤长的睫毛戳到了她眼眶边,酥酥麻麻的让人发痒。 他抵着她,沉醉在这个散发橘子气息的吻里,慢慢的缠绕上她的舌尖,吸吮,辗转,贪婪却又小心翼翼。 “我……”庞弯想说话,但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从上次浅尝过庞弯的唇,贺青芦便有些食髓知味,一直盼着能早日实践金步摇描述过的“深吻”,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 意犹未尽结束了这个吻,他捏了捏庞弯的鼻尖,这才搂着她吩咐道:“到了临沂后,肯定会有很多人关心你的身份来历,不必担心,只管大大方方介绍,只要我站在你身边,便不会有人敢动你半根寒毛。” “反正你以后只会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我贺青芦的妻子。”他环住她的腰,神情倨傲,“等咱们从临沂回来,就准备成婚。” 庞弯整个人都呆滞了。 “贺公子,你觉不觉得这进展稍微快了一点?”她小心翼翼从他怀里仰起头来。 “如何快了?”贺青芦挑眉,不高兴她的不识好歹。 “其实,你不见得真正的了解我,就像我也没有完全的了解你……”庞弯艰难的斟酌着语句,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这唯我独尊的家伙。 “我了解你,很了解。” 贺青芦面色严肃看着她,他想起了房间里的那三大张痛陈她罪状的纸——他绝对比她想象中更了解她。 “虽然当时是为救你性命才有了这婚约,但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们之间的婚约绝对是作数的,除非……” 他环住她的大手紧了紧。 “除非你心里有了别人。”他侧头看她,目光锐利,“你有吗?” 庞弯身子一顿。 “……没有。”她摇了摇头。 贺青芦暗自出了一口长气,将她的脑袋按到自己肩上,垂下脸又偷偷亲了一口。 铁锅里的橘子酱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气泡,越发的香甜浓稠不可开交。 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锅里的果肉们相互亲吻拥抱,然后悄无声息渐渐融化在甜蜜的汤汁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可是一个很正式的橘子酱甜吻:) 小贺的粉丝们满足不? so,和你们嘴里某渣的重逢就要来了…… 噩耗 船行半月,终于来到距离临沂最近的的港口。庞弯在这里和收到飞鸽传书的教众汇合,嘱咐他们将昏迷的南夷送回去,这才换了马匹与贺青芦一起走上官道。 师哥总算不用再被迫沉睡了,这让一路上心事重重的她终于松了口气。 只是不知醒来后的他,还会不会再变成一只全身青筋暴突的嗜血野兽?是否还能保持着神智清醒? ——发生在南夷身上的怪事,又是一个待解之迷。 风尘仆仆终于到了临沂,见多识广的锦地罗带着他们朝城里最大最好的客栈走去。 “不好意思四位,只剩一间上房了。”掌柜对客人说出了经久不衰贯穿武侠言情的著名台词。 大家条件反射朝贺青芦看去。 “再加两间普通客房。”公子略略一沉吟,如是吩咐。 “一间就可以了,我俩可以挤一挤。”庞弯以为房间是留给她和哑婢的,连忙拉起哑婢的手解释。 贺青芦盯着那两只相携的手,目光微不可查沉了下去。 “再加两间普通客房。”他瞟了掌柜一眼,威压之气扑面而来。 众人乖乖集体失语。 庞弯坐在华丽的贵妃榻上,神情沮丧。 她是真的没想到,贺青芦会选她跟自己“挤一挤”。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她小声嘟囔着,偷偷瞄一眼前方正在洗脸的颀长身影。 “你也要擦脸?”贺青芦转身看她,琥珀双眸在氤氲水汽中越发明亮,仿若寒星。 庞弯气在头上,瞪他一眼没说话。 贺青芦想了想,重新拧了块帕子朝她递过去:“是该擦一擦,跟花猫似的,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