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德皇太后上一回在嘉陵处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后,要再想其他办法把张依依弄进宫。在冬雪的提议下,她决定装病。 她每日里都唉声叹气的,躲在慈宁宫闭门不出,嘉陵几次约她出来喝茶赏花,她都以自己病体缠身为由,拒绝了。 不仅如此,她还让冬雪每日去向嘉陵请安,多说些自己病得下了床的事,最好再讨要一些人参当归等补气血的药材。 慈宁宫什么好东西没有,容德这么做,自然是想要博取嘉陵的同情。 这一日,冬雪又去见嘉陵了,大有嘉陵不放行,容德就不放弃的架势。 “给嘉陵皇太后请安,”冬雪很会看眼色,嘉陵现在才是六宫话事人,再加上嘉陵向来对下人慈爱,冬雪在夕晖院比在慈宁宫还自在一些。 “起来吧。”嘉陵温婉道。 冬雪看着嘉陵美丽的脸,心道,实在是年轻的过分了,明明已经四十多岁,同容德同龄,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大概性格的关系,天真无邪不耍心机,不爱操心,才能永葆青春。 “姐姐可好些了?”嘉陵关切地问道,无论如何,她和容德也是几十年老姐妹,容德虽也算计过她,但都是小事,没必要一直记着,多累啊。 “回太后的话,主子身子一直都不太好,早些年没调养好,落下的病根,现下总是整夜咳嗽,休息不好,身子越发弱,”冬雪装模作样地一通感叹,“主子现下没了凤印,底下人捧高踩低,奴婢去找内务府讨要人参,他们总是推三阻四的,幸好您慈悲,主子喝了您给的参汤后,稍有起色。” 嘉陵但笑不语,拿起茶盏轻啜一口。 她如何不知冬雪和容德的意思,只是让张依依进宫一事,她是着实不会同意的。 但也不能让容德的面子上过不去,她想了想,“素珠,去拿冬虫夏草来。” 冬虫夏草? 冬雪一听,眼睛一亮,冬虫夏草是名贵之物,只在越国盛产,具有滋阴补阳,延年益寿之功效,自己虽然未能说服嘉陵松口,但拿这样的好东西回去,想必容德也不会怪罪与她了。 “多谢嘉陵太后,”冬雪忙道了谢。 容德见了冬虫夏草果然欢喜,给了冬雪不少赏银。但张依依入宫一事,还是得办,如果冬雪再办不成,就只能她自己亲自出马。 凤栖山上的祭祀仪式正式开始。 宛国规矩,只有天子一人有资格站上祭祀台,其余人等,只能立于台下,远远祈福。 祭祀台上,邵卿洺按祖训主持,按部就班,边留意是否有不同寻常之处。 荣亲王在台下协助一二。 走前几样流程时,一切如常,待邵卿洺跪下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宛国国泰民安之时,有黑衣人拔出宝剑,身形疾起,扑向邵卿洺。 李安反应极快,尖声惊叫,“有刺客,快保护圣上!” 熙宁此时也在场,见此惊变,浑身骤寒,难道真是荣亲王下的手?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忙要往前冲,却被李司一把拽住,还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熙宁顿悟,邵卿洺既然要试探荣亲王,想必早做准备,必然伤不到他,是自己心急了。 此时荣亲王已跃上祭祀台,拼命挡下刺客的一击,可能是大病初愈,气力不够,完全不是刺客的敌手,被他一掌掀翻在地。 刺客志在邵卿洺,对于其他事充耳不闻,完全是拼命地打法,挽起一朵剑花,砍向邵卿洺,台上的东西被他凌厉的掌风震得碎片纷飞。 邵卿洺虽早有准备,但刺客宝剑挟风,凌空而下,势如破竹,他躲避地有些吃力,伏地一滚,才堪堪避过。 刚躲过一招,刺客的第二剑又紧跟着刺来,出手之快,迅如电掣。 这一招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暗藏三种变化,无论邵卿洺是招架或者闪避,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若是被劈中,不死也是重伤。 可刺客没算到的是,当邵卿洺接过沈岸扔过来的剑回击时,仰起头,赫然是顾晓春的脸。 刺客眼瞳放大,倏然一顿,竟生生收了手,转身欲走。 顾晓春哪里会给他逃跑的机会,大喝一声,“哪里走!”身形疾转,森森剑气逼来,刺客只能回身抵挡,挥出几剑后,气聚丹田,借势一跃,飞出一丈开外,可再一抬头,沈岸已在这里等着他。 “束手就擒吧。”沈岸冷冷地道。 顾晓春紧追不舍,这时也已赶到,二人前后夹击,刺客逃无可逃。 顾晓春将深厚内力贯注于剑身,翻腾飞舞,剑影纵横,沈岸则将功力潜运于掌,迎面劈去,刺客躲过了顾晓春的雷霆一击,却没躲过沈岸的掌风,正中前胸,沈岸的掌法虽比不上轻功,亦是精妙绝伦,这一掌力道极大,刺客身体被震退,一口鲜血喷射而出,身体摇摇欲坠。 沈岸乘胜追击,凝力于掌,要补上一击,顾晓春却察觉到了不对,化解了沈岸的攻击,扶住刺客。 刺客又是喷出一口鲜血,虚弱地倒在顾晓春的怀里。 顾晓春颤抖着手揭开刺客的面罩,露出了聿苍白的脸。 “大师兄!” 难怪他方才突然收手,因为他发现了祭祀台上的人是顾晓春而非邵卿洺,顾晓春恨自己没能早些想清楚这一点,只是想擒住刺客,逼问出幕后指使之人,再将之一网打尽。 沈岸也是呆了呆,他居然将顾统领的大师兄打成了重伤,这该如何是好。 此时,邵卿洺从祭祀台后走出,蹙眉看向顾晓春,“怎么回事?” “是属下的师兄,圣上,请允准属下先给他疗伤。” “准了。” 顾晓春就在祭祀台上给聿疗伤,沈岸在一旁守着。 李安扶起荣亲王,将他安置在椅子上,“王爷您没事吧?” 荣亲王摇摇头,可他身上衣服都被刺客击碎了,中掌之处一片通红,受伤显然不轻。 熙宁此时终于回过神,飞奔过去。 荣亲王为救邵卿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邵卿洺居然还在怀疑他。 “王爷,”她泪水涟涟。 “别哭,宁儿,我没事,”荣亲王柔声道。 二人情意绵绵,在场知道皇帝心思的人都把头低下,眼观鼻鼻观心。 邵卿洺的脸已然黑成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