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又止,终是被陈永春拉走了,“扶不上墙的烂泥,你还想与他们说什么,快和我家去,海棠还要你照顾。89kanshu.com”曾氏只好跟着陈永春回去了。 陶氏转身,扶着陈悠的肩膀,笑着道:“阿悠,你带妹妹们在家里,我与你爹去去就回。” 陈悠担忧的看着陶氏,摇摇头,“不要,娘,我也去。” 秦长瑞瞥过来一眼,在陶氏还未开口前道:“让阿悠去吧,左右这事阿悠也有权知道。” 秦长瑞开口,陶氏也不再阻拦了,只是叮嘱陈悠到时不管老陈头与陈王氏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陈悠都要乖乖站在一边莫要插嘴。 陈悠只好点头答应,去西屋交代好阿梅阿杏,记得看着陈怀敏,陈悠便与爹娘一同去前院。 等秦长瑞与陶氏到了前院堂屋,堂屋中已经坐满了人,就连陈秋月也在。 一堂屋的人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压抑的可怕,主位上坐着老陈头与陈王氏。 老陈家的人还从未聚的这么齐过,这让陈悠更是纳闷,这些天来,她一直与爹娘在一起,他们能做什么让老陈头全家出动的事。 秦长瑞迈着方步,从从容容走进堂屋,陶氏跟随在他身后,脸上也神色平静,两人就好像是串门子一般,哪里像是接受老陈头一家的“三堂会审”。 陶氏拉着陈悠一进堂屋,陶氏就将她推到了一边站着,陶氏不想陈悠一个孩子与他们一起承受老陈头一家的怒火。 陈悠乖顺的站到一边,身旁恰是大堂哥陈奇,陈悠抬头看了他一眼,陈奇对着陈悠笑了笑,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 老陈头捏着手中的旱烟杆,脸色黑沉,此时恨不得将铁制的烟杆子咋到这个幺子身上!他竟然生出了做出这等事情的儿子,当真是他老陈家的不幸! 陈王氏的面色也不好看,她冷眼瞥了陶氏一眼,心中早已下了定论,认为陈永新定是受了这媳妇儿的挑唆,这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娶了这个吴氏,当真是让陈永新事事都不顺利。 而秦长瑞夫妇面对一堂屋人职责的目光,反而越加的从容,两人光是站在那里,即便是一身农家衣衫,也丝毫掩盖不住两人不同于常人的气场来。 老陈头再也忍不住,怒喝出口,“你们还有脸站着,老三你做了什么事还不说出来!难道要我亲自说出口你才敢承认?” 秦长瑞只是抿嘴凝眸瞧着老陈头,并不言语。 箫氏瞧着这对好似没事人儿一样站在堂屋中间的夫妻,撇嘴冷哼,想到:都这个时候,还想嘴硬不成?他们一大家子都知晓了,能抵赖的过去,再说里正那还有白纸黑字的存根呢! 这三房一家子真是蠢透了! 老陈头见秦长瑞竟然还不开口认错,“嚯”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时起的太快,险些晕倒,幸好陈永贺在旁扶住了他。 “爹,你没事吧!” 老陈头一把推开陈永贺,快步上前两部,一大巴掌丝毫不留情地掴在秦长瑞的脸上,将秦长瑞的头打偏了去。 当即就有血丝从秦长瑞的嘴角留下来。 老陈头喘着粗气,恨恨盯着秦长瑞,“说不说!”,接着竟然又扬起了手掌,要掴秦长瑞的另一边脸。 陈王氏到底还是不忍心,急忙跑过来抱住老陈头的手臂,“老头子,不能再打了,永新身子才好,哪经得住!” “打死了才好,省的留着把我给气死!你让开,然我打死他!”老陈头真是怒火中烧了,往常他即便是生气,话也不多,更是不会像这样发火,可秦长瑞做的事实在是超乎了他的底线。 陈王氏拉不住老陈头,急忙朝着那边的大儿使眼色,陈永春也气秦长瑞,可又不能真的看着幺弟被父亲打死。 只好上去帮忙拉住了老陈头。 陈王氏瞧着眼前的三房两口子,也险些气的晕过去,指着秦长瑞的鼻子,陈王氏怒道,“还不认错?你背着你爹娘老子将家里分给你们房的地私下里卖了,还在里正那里画了押,若不是你爹今日碰到里正,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陈悠一惊,没想到老陈头一家“三堂会审”竟会为的这件事。 当初分家的时候,三房确实也得了一分地,这大魏朝可还是农耕大国,民以食为天,地就是农家生存之根本,有的人家辛苦了一辈子,就是为了攒些银钱给后辈多买几块地。秦长瑞可好,就这么简单把地给卖了,连句打商量的话都未与老陈头夫妇说,怪不得老陈头会气成这样,若要换做自己站在老陈头的角度,也是会大发雷霆的。 连陈悠都觉得秦长瑞这件事做的不妥当。 可是秦长瑞与陶氏只是站在原地,默不吭声。 陈永春终于忍不住,气愤道:“三弟,以前你怎么荒唐,怎么拖累爹娘,我这个做大哥的都从未真正说过你,可这件事你确实做过分了。你知道爹娘挣这几块地,面朝黄土背朝天了多少年吗。咱是庄稼人,这辈子都要靠地吃饭,你将这地卖了,难道以后要喝西北风?况且,这地爹娘是给你们安生立命的,你们这般做,也不怕伤了爹娘的心?爹娘生你养你,难道是和该着欠你们的?” 老陈头气的冷笑了声,“这个畜生要是懂得这些,就不会做出这等事情了,永春说那些干啥,将家伙什拿出来,今天我非打死这个不孝子!” ☆、第102章 人有失足(1) 第102章人有失足(1) 陈悠心念一紧,老陈头竟然真要动手打秦长瑞,她是知道些老陈头家的家法的,以前大伯娘在他们家帮忙的时候还开玩笑似的说过,只不过也就是一个尺来长的手腕粗细的棍子。 可就是这样,打在秦长瑞身上也不得了,秦长瑞身体可是刚好不久,哪里能经得起这样的重创,陈悠眼瞧着便急的不行,她迈出一步正要上前阻拦,却被大堂哥陈奇拉住。 陈奇对着紧皱眉头的陈悠摇头,“阿悠别去,爹娘会拦住祖父的。” 陈悠若是一去,老陈头的怒火肯定要更盛,到时说不定真要把秦长瑞打成重伤。 “愣着干嘛,难道老子连这些都叫不动你们了?”老陈头看向周围一圈的儿女。气的简直双手发颤,额头青筋暴突,“好,一个个都长骨气了,有骨气,你们为啥不能自己赚份家业,偏还巴巴的来分我们两个老家伙的东西!老二,还不快去!” 陈永贺被点到名,身体一僵,此时老陈头正处在气头上,他这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简直要愁煞人去。 大哥和箫氏都在朝他使眼色。 “老二,咋了,连爹都叫不动你了?”老陈头劈手就要过来打陈永贺,箫氏赶忙推了陈永贺一把,低声催促,“孩子他爹,还不快去!你难道也想被咱爹打啊!” 陈永贺听媳妇儿这么说,咬咬牙出去寻家法了。 老陈头坐在桌前气哼哼的喘气。 陈永贺一出门,曾氏就朝着自家男人瞥了一眼,陈永春也立即跟着出去了。 此时,秦长瑞与陶氏仍笔直立在堂屋中,陈王氏瞧着他们到这会儿了还不认错,也同样被气个半死。 “老三,你还有啥话说!今儿便给你个解释的机会!”老陈头冷眼肃声的道。 秦长瑞根本就不是那种做事拖泥带水又谨小慎微的人,老陈头分给三房的田地却是他卖的。做何事不要成本,这个家目前也就那一亩三分地值些钱,秦长瑞一横心就卖了,左右他与陶氏都不是种田的料儿。就算是真的要做一个庄稼汉,那以后挣了钱,还不是想置办多少田产便置办多少田产。 而老陈头的思想自是不能和秦长瑞的比,这也是生米斗民与高位者的区别。秦长瑞可以倾举家之资用来周转,但老陈头却是永远不会这么做。 “爹,地是我卖的,未与您商量是我的不对,您若是有气便朝着我来吧!”秦长瑞嘴上虽这么说,可是表现出来的却是自己一副没错的模样。 只因他从未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错,老陈头是小民思想。秦长瑞若是卖地之前与他商量了,那么这地他定是卖不成了,卖地之时秦长瑞便想到老陈头的怒火,可是他别无选择。 “你!你还有理了!”老陈头这次真把烟杆给砸出去了,恰好正中秦长瑞的额头。秦长瑞却愣是连躲都未躲一下,任烟杆砸在头上,烟杆掉在地上断成两截。秦长瑞的额头也溢出了一大片的鲜血,顺着眉骨眼角流下来,将半张脸都染红,瞧着触目惊心。 陈秋月吓的转过头去,不敢再看三哥这副浴血的样子。 秦长瑞由着额头的血流下。也不去擦,便只是直直挺着背脊,瞧着老陈头。 “真是俺上辈子造的孽,生出你这么个孽障来!”老陈头见这般秦长瑞都不认错,也是失望透顶,他无力的坐回到椅子上。扶着额头,本就佝偻的后背,现在像似更弯了。 陈王氏也看不下去老伴儿这等伤痛,她对秦长瑞夫妇同样心灰意冷,走到秦长瑞与陶氏身前。“事到如今,既你们也不认错,我们两个老家伙还有什么可说?你爹还真能将你们打死不成?那地分给你们便也就是你们的,只是你们爹看不得你们竟给这么糟蹋,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为了你们能有个安身立命的根本。我与你爹都是黄土淹到脖子的人,又能图你们什么?也不就是盼着你们能过的好。娘啥也不说了,以后你们便过你们的,过不下去了,也别来找你们老爹老娘,卖儿卖女都随你们的便。” 陈悠也未想到陈王氏说出这番话,这是要彻底与他们家断绝关系的节奏? 曾氏也同样唬了一跳,“娘,老三可是您亲儿子!” “亲儿怎的了,我便当没有这个儿子!”老陈头昂着头粗着脖子气红脸喊道。 陈悠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随即又觉得自己人微言轻,她一个小辈又能说什么呢?就算是说的再有理,还能左右的了老陈头和陈王氏的决定? 遂闭了口,担忧瞧着秦长瑞与陶氏。陶氏发现陈悠在看着他们,回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秦长瑞顶着一脸的血污,脸色虽苍白,可是说话却掷地有声,“爹娘,这次是永新的不对,爹娘之心我也能明了,可这次我已下定决心,恕不能从爹娘之命。路是儿子自己选的,日后若是能闯出一番天地,自也是不会忘了爹娘,若是落入低谷,也不会拖累亲族,还请爹娘体谅儿子这一回,儿子定当铭记肺腑。” 秦长瑞这段话说的文绉绉的,可这个时候谁也管不了他怎生说话,只听了他话中意思就明白他是铁了心了,而且从头到尾对卖地这件事更是毫无悔改。 只除了陶氏与陈悠,一家人都在想这三叔定是疯了,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魔咒,一心要将一家维系生活的田地给卖掉。当真是业障! 老陈头与陈王氏的想法一样,孩子是自己一手带大的,这能耐几斤几两老两口比谁都清楚,若是个有野心会钻营的,会在那时险些弄到卖女的地步? 要相信陈永新真能闯出个什么门道来,还不如相信野猪会上树来的现实点。就他那胆量、闷性子和死脑筋?到时候还要连累孩子们与他一起吃苦。 陈王氏瞧了一眼站在陈奇身旁的陈悠,心口的郁结又上来了。这几个孩子也是当真的可怜,怎会摊上这样的爹娘。 “呵!闯出一番天!想的倒是好得很,他日莫要再回来求我们两个老家伙就行了!老三,听好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老陈头当真是不想与这钻进死胡同里的儿子再说了,他怕他真忍不住,将他打死! 秦长瑞将目光扫向老陈家满堂屋的人,抿了抿唇,终是沉默下来。 陶氏从头到尾也同样未辩解一句,只因这次他们却是欠着老陈头夫妇俩。 老陈头瞥了还一动不动站在堂屋的秦长瑞,“还不快滚,还留在这里作甚!” 秦长瑞眼神一闪,朝着老陈头夫妇深深一礼,道了一句:“爹娘对不住。”便转身带着陶氏离开。陶氏朝着陈悠招手,陈悠转头看了老陈头一家一眼,急忙快步跟了上去。 一出了前院,陈悠就担心道:“爹,快些回家,我给你将头上的血给止了。” 秦长瑞摸了摸陈悠的头,“爹将家中田地卖了你不怪爹?” 陈悠听后摇了摇头,“爹有爹的决定,我站在爹这边,只是爹将田地卖了去做什么了?” 她真是好奇不已,秦长瑞将到底是拿着卖地的钱去干嘛了? 可秦长瑞朝着陈悠笑了笑,并未打算透露半分。“阿悠好好待在家中,以后便知道了。” 陈悠暗地皱了皱眉,这种什么都被瞒在鼓里的感觉实在是算不上好。若她真的是十一岁的小少女,或许不会觉得有什么,可她身体内里是一个成熟的灵魂,她也需要被人信任,也需要得到别人的肯定。即便她明白秦长瑞与陶氏这样是在呵护她,可她仍然有一种被隔离在外的不适感觉。 秦长瑞不愿意向她透露,她也不再好追问,否则,就算是怎么说,秦长瑞一样也会搪塞过去。 回到家中,阿梅阿杏瞧见秦长瑞额头上的血迹吓了一跳,“爹,你怎么了?”